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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事就是学会在心里挖一个洞,洞越挖越深,一不小心就成了万丈深渊,而她,就在深渊底下,不见天日。    弱水至今还昏迷不醒,但是医生却奇迹的发现,她器官衰竭的速度已经近乎停止。也就是说第三次的全身麻醉手术已经可以开始了,这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个好消息。    胡戈眉骨处的伤已经拆线了,一道三厘米的伤疤斜斜划过将眉毛一分为二,但总体来说还是不影响什么的,胡戈摸着那道才拆完线还有些渗血的疤却是笑了。    笑着笑着,他却蓦地哭了出来。    他想起就还没有醒来的弱水,她的脸上,又会留下什么形状的伤疤呢?    女孩子,哪里有不在意自己容貌的呢?    更何况,是在他的面前。    一想到弱水醒来后会有的反应,胡戈的心就是一颤一颤的疼。    他的弱水,会不会就此颓丧下去?会不会将自己关在她一个人的世界里,不许任何人越界。    尤其,是他。    仅仅是假设,他就心痛到无以复加,仿佛轻轻的呼吸,都变得那样的艰难与疼痛。    心就像被一只大手紧紧攥住,那种窒息般的疼痛让胡戈脑子里嗡嗡作响。    他会陪着她的,山长水远,这一生,他都会陪着她。    只是很多时候,很多人,很多事,从一开始,便由不得你来做主,悲剧,无论如何也翻覆不出手心的,是宿命的棋子。  ——————————  弱水明天就要进行第三次的全麻手术了,即使,她还是没有醒来。    医生说,这样的状况在意料之外,但是弱水已经拖不起了,所以,即使有风险,他们也不能再等了。    看着病床上躺着的瘦瘦小小的人儿,胡戈深吸一口气,终于忍不住转身走去天台,他想吹吹冷风,他的大脑需要清醒一下。    他没有办法,连续这么多天都守着她,守着一个毫无生息,像一尊琉璃娃娃的她。    如果不是心电图还有波澜,或许所有人都会以为,弱水,已经死了。    她的呼吸又轻又小心,仿佛就怕多呼出一口气,就惊走了翩跹驻留的蝴蝶。    胡戈看着漆黑如墨的夜幕,从心底泛起一丝淡淡的绝望,死亡,又有多远呢?像天与地那般遥远么?    天与地,从被分开的那一刻,隔得太远,也太长。    弱水,我不想离你那么远。    泰戈尔说: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  胡戈却觉得,若真的经历过生死,又怎么会写出这样的句子呢?    若你活着,你好好的,站在我的面前,我会告诉你,我爱你。    可若,你不在了,再多的爱语,我又要对谁说呢?    对着,一尊冰冰冷冷的墓碑么?    千里孤坟,夜半话凄凉,    你也听不到,不是吗?    所以,弱水,活下来,活下来。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古人那么喜欢用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来作为两人之间至死不渝的誓言了,因为,在生与死面前,他们却是那样的渺小。    渺小到,无法自主。可是,却还是忍不住的奢望,因为,这是那么那么沉重的承诺啊。    生与死,也不能将我们分离的承诺。  ————————————————  胡戈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而后悠悠走了下去,他这前半生,似乎一直挺顺遂的,人总是会在成长中失去什么的,可是,如果这次,失去的是弱水,这代价却是太过惨重。    他宁愿,他这一路,磕磕绊绊,至少,她在。    那么,她现在去了哪儿呢?    胡戈愣愣的看着空无一人的病房觉得自己的脑袋都要炸裂了,他耳边仿佛还残留着轰鸣声。    人呢?!    她呢!?!    弱水的情况很复杂,所以一直都住的是加护病房,除了医护人员,别人,甚至是家属也不能进去,所以这么些天他们都只能隔着一方玻璃看着里面的情况。    可是如今!胡戈透过那一方的玻璃,眼睛瞪着那张空空荡荡的病床,双眼充血,拳头捏的咔吧咔吧响。    他不管不顾推开门闯了进去,“弱水?!弱水!你在哪里?”他找遍所有能藏人的角落,都没有发现弱水的影子。    不,不对,胡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弱水身上还有伤,她的双腿都骨折的,根本不可能自己离开,那是谁?是谁带走了她?    胡戈冲出病房拦下一个护士“你有看见谁进过503病房么?”不会是医生带走了她,明天弱水就要手术了,医生根本不会这个时候带她走!    是谁?    到底是谁?    胡戈的心就像在油锅里煎熬,他急得不行,却只能强迫自己冷静,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痛。他却无暇顾及。    弱水!    弱水?    他不知道她是否醒来,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更不知道她是否安好,明天就要手术了,她人却不在了,那她的身体…她的身体要怎么办!?    “没有!”护士一愣,她怎么会不认识胡戈,这可是正当红的古装小生啊,她也知道503住的,是和胡戈一同发生车祸送进来的小姑娘。医院里都在传是他的绯闻女友呢?    那女孩情况实在是太不好了,尤其是那张脸,即使做恢复手术,也会留疤的,大家私底下也悄悄感慨过,估计这俩人得分手,但是随着胡戈一天天站在病房前的守护,大家都逐渐有些动摇。    胡戈咬牙,松开手跑去了医院的监控室,他就不信,他找不到那个带走弱水的人!    可是!    没有!    根本没有!    没有人进过弱水的病房,没有人出来过,可里面却实实在在的没有一人!    胡戈双眼充血盯着监控屏幕,他看见自己的身影离开,又看见自己的身影出现在病房前,而后就是自己发疯似的冲进病房,而后一脸颓丧的出来拦住小护士。    前后不过二十分钟,可是,就在这短短的二十分钟里,他把她弄丢了。    胡戈蹲下身捂着脸压抑的哭出声来,他把她弄丢了,他的弱水。  ————————————————  胡戈瞪着眼看了许久的监控录像还是一无所获,他选择了报警,弱水不见了,很有可能是被绑架的,不论是胡戈,还是医院的其他人,都清楚的知道,以弱水的伤势,根本没办法自己离开,他除了用这个方法,根本想不到其他。     这个消息震惊了所有人。    弱水怎么会失踪?!    她明天就要手术了啊!    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失踪了…情况不妙啊。    胡妈妈老泪纵横,短短几天,她仿佛都苍老不少,看着低头落寞的胡戈,她恨铁不成钢的捶着他。    “我就走了一天啊!你是怎么看着弱水的?”弱水和胡戈车祸,她整日整夜忧心忡忡,操心不止,身体难免受不了,好不容易在胡爸爸的劝解下回家好好休息了一天,没想到就出了这样的大事!    “妈…都是我的错。”胡戈任由她捶打,他双眼红肿,眼球里还充盈着明显的红血丝,声音嘶哑,他跪在胡妈妈的面前,痛苦的捂着脸,像一个迷茫的找不着方向的孩子。    “到底是谁干的缺德事啊!”胡妈妈一想到弱水的情况,心里一酸,眼底又泛起泪花来,若是做不成这最后一次的手术,弱水…弱水……    监控录像中既没有陌生人进过弱水的房间,也没有看见弱水从中出来,可人却实打实的消失了,听着着实有些诡异,哪怕是警察来现场调查也没调查出什么。    胡戈无力的跌坐在病房门前,从窗户上望下去,明明只有五楼,他却感到一阵晕眩,看着警察远离的背影,他一个人,高大的身躯蜷缩在一个角落里,压抑又嘶哑的哭出声来,是他的错,全都是他的错。    他不该离开她的,她一定是生气了,生气他至始至终都留给她一个背影,所以,她生气了,所以,她藏起来了。    弱水,别这样,弱水,别这样。    别这样对戈哥,别吓唬戈哥,别离开我,他捂着心脏,好痛,弱水,我好痛。心中的悔意似大海那般深远,他却是那一叶孤舟,只得在海面上沉浮漂泊。    为什么总要等失落了,才拾起寻常的好?    隔着眼泪,他似乎看到了他的弱水在对他微笑,胡戈心神一震,汗水早已将头发打湿,他动了动嘴唇,依稀是在喊弱水二字,随后闭着眼昏死过去。  ——————————————  爱情,更像是邂逅一场盛景后,摆出的美丽苍凉的手势。    弱水睁开眼,眼神空洞茫然,她睡得太久,已然忘却了自己身在何处。    她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仿若她的一生。    也许放弃,才能靠近你,不再见你,你才会把我记起。    她心如死灰,眼角泪光微动,她这才仿若从梦中惊醒,耳边却似还回荡着他的对不起,她黯然的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指尖抿了抿唇。    已经不重要了吧?邂逅和等待,都是宿命式的凄凉。    “呀~醒了?”弱水听见声响迅速抬头,惊慌失措的眸子里倒映着一个陌生男人的面颊,她的瞳孔迅速缩小,提防的看着对方。    “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把你偷出来的呢!弱水滴!”脸上还带着稚气,男孩撅了撅嘴,一屁股坐在床上别过头傲娇的看着弱水。    说是偷,却是太恰当了,那个男人,看着她的眼神,就想看稀世珍宝似的,他都有些愧疚了。    弱水却是心一颤,弱水滴!    他知道她真正的身份,知道,她不过只是一滴小小的弱水滴!?    他,想要做什么?    见弱水没有说话,男孩似乎有些不耐烦了,他扯了扯衣领,“别不承认啊!我可是感觉到了,逆转的感觉。”    弱水咬紧牙关,扯到脸上的伤口却因为紧张根本来不及感受疼痛,她似乎想起了什么,转而似松了一口气,“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呢?”    她已经,没有能力再去逆转时间了啊……    因为,她就是那样弱小的一枚弱水滴啊,只倒流了一次时间,就缩小到米粒那般大小……哪里,还有余力再去做些什么呢?    可是啊,她是一枚,宛若浮萍一般漂泊无依的弱水滴,她没有与她所爱的人绑定契约,做不到,与不是他的人定下契约,她做不到,将说着对不起的戈哥绑住。    所以,她是可以被当做工具的弱水滴。    跨越时空,逆转时间,对很多人来说都是很有有诱惑力的。    弱水揪紧了被子,她忐忑不安的咬紧了下唇,倔强的看着对方。    他,想用她来做什么呢?    男孩将手蜷成拳头抵在唇边咳了咳,“找你当然是有事的!小爷我,先介绍一下,行不改姓坐不改名,小爷我拿破仑·波拿巴·盖乌斯·尤利乌斯·恺撒·爱因斯坦·尼古拉·奥斯特洛夫斯基·高尔基·亚历山大·伊丽莎白·约翰·汤姆孙,……”    弱水傻眼,眨巴眨巴眼,她稍微往后退了退,弱弱的问了一句,“你是认真的吗?”    “咳咳,好吧,认真的哟,我是江小白。”男孩看着弱水脸上纠结的表情露出一副‘我就知道你会是这表情’的表情。    弱水抿了抿唇,小小声的说了一句,“对不起啊……”名字也不是自己起的,自己,似乎太不尊重了些啊……她其实,是很羡慕有名字的人的。    弱水,弱水从来,都不应该是她的名字。    可是,她却是一个没有名字的人。    江小白双手环胸,骄矜的抬起下巴看她,“小爷需要你说对不起?”    他仔细端详着弱水,好半天才露出一个嫌弃的表情,“太丑了!”他说的不是弱水的脸,而是她脸上的表情,悲伤的脸,太丑了。    弱水蓦地一愣,她抚上自己包着纱布的脸,脸上的疼痛让她依稀可以察觉到什么,她垂下眼睫,唇边突兀的绽开一抹笑来,“是啊,太丑了。”可是,女为悦己者容,她已经,不在意容貌了。    江小白摸摸胳膊上起的鸡皮疙瘩,“噫~更丑了。”似是想起了正事,江小白对对手指,忐忑的瞟了一眼弱水。    “那啥,弱水滴,你可以倒转时间,跨越时空的,对吧?”在感受到时间不对劲的时候,他简直要高兴的飞起,终于,终于看到希望了!    寻着气息,他很快就找到了弱水,只是,这枚弱水滴,有点让他失望啊!    因为,实在是,太弱小了!    可那又什么办法嘛!这是他唯一的希望啊!横渡弱水,跨越时空的唯一希望。    弱水手一抖,她抬眸定定的看向江小白,伸出手让他看到她手心中的水滴吊坠,里面虚无缥缈,只有一抹虚弱到极致的蓝。    一枚这么大的弱水滴,变成了这么小的弱水滴。    所以,她才会出现器官衰竭,身体机能下降的状况。    她剩下的时间,还有多久呢?    弱水唇边的笑悲凉又无奈,江小白却看得着急了起来,他找了那么久,现在却是这样的结果?    从小被骄纵的孩子如何受得了?    他倏然用力拍了拍床,站起身来对着弱水咬牙切齿道,“我不接受!”他无论如何也不接受!他是一定,一定要跨越时空的!谁都不能阻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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