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致远……你!啊——” “闭嘴。” 杨歌被突如其来的公主抱吓了一跳,天旋地转中只凭着本能勾住他的脖子,防止自己掉下来。 虽然他的眼神有了焦距,但是杨歌的心依然是悬着的。 她看见了他眼中黑水下隐藏不住的熊熊火焰。 那是哪怕自焚也要不惜代价同归于尽的狂怒。 真正的危险。 正门大敞,路致远径直进屋,毫无怜香惜玉地一把将她扔到沙发上,才转身去关门。 杨歌前一秒还想抱怨他也变得暴力了,环顾四周后目瞪口呆。 秦岚和路致远都是极爱整洁的人,此刻却满地的烟头,鞋印,花瓶瓷器的碎片……几乎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路致远关上了灯。 杨歌眼前一片黑暗,僵在沙发上,直到路致远踏过一片狼藉,俯身将她压在身下时,才回过神。 “啊——” 她想要抵抗,奈何被路致远糊住了嘴。 原来他的手心也这么冷。 发不出声,就只能靠眼神,杨歌瞪他,却抵不过他眼底的那团火,先败下阵来,移开视线。 他的手也缓缓松开。 杨歌余光里见到他的手指,轻微颤抖,但也只是一瞬,下一秒她就被感叹可怜的一双美手掀开了上衣。 她愕然地张开嘴,却发不出声音来。 她第一次知道人在震惊至极的时候会失声。 怀里忽然多了一团冷鲜肉,杨歌也被冻住了似的,动弹不得。 胸口贴上来一块冰。 开始很凉。 慢慢又很烫。 烫得想逃。 衣衫被撑开,鼓鼓的一团,杨歌宽松的睡衣下只有一件小背心,而路致远就枕在背心上,大有一睡不醒的架势。杨歌看着自己身上的隆起,有种怀孕了的错觉,胸口热得发烫的地方似乎岩浆汩汩涌出类似母爱的情感。 她抬起手,轻轻地隔着棉质睡衣摸了摸他的头。 身上的人一动不动,不知是睡是醒。 只有贴着心脏的微热的呼吸证明他活着。 这一夜太过嘈杂,杨歌想将这样安宁的现状维持得久一些。可天公不作美,夜风凉凉,怀里揣了根冰棍,她鼻子一痒,打了个喷嚏。 她屏息凝神,不想吵醒身上的孩子。 如果这个巨婴是她生的,可怕……杨歌想想,忍不住又打了个寒颤。 胸口的巨婴复苏,蹭了蹭,从宽松的T恤爬了出来,梦游似的上楼去了。 杨歌:“……” 躺在沙发上愣了两秒钟,杨歌缓缓起身,摸了摸心窝处,琢磨着还是得回家。 小声找不到她会害怕。 在她还没动作前,巨婴又回来了,怀里多了床被子。在她开口要回家之前,被盖了个严实,只剩下脑袋露在外面。当然巨婴也一起躺进同一个被窝。这一次比刚才好多了,巨婴没有钻衣服,像往常一样睡在她身边。 沙发本来只能容下一个人平身,两个人都只侧着身子,杨歌在里面,路致远在外面,两个人面对面。 漆黑的房间里,杨歌凭着淡淡的月光努力看着尽在咫尺的脸。她想问的太多,比如他受伤要不要紧,秦阿姨怎么样了,要不要去医院,要不要报警……可几番纠结,张张嘴,把所有的疑问都咽了下去。 是风是雨,迟早都要来。 此刻的宁静太过珍贵,毁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杨歌轻轻地抬手覆在路致远的脸颊上,遮住了血痕,凑近他。肌肤贴着肌肤,呼吸混着呼吸,她回忆着刚刚路致远一系列难以解释的行为,脑袋里突然响起一句话—— 我要傍近你,方不至于难过。 谁说的来着? 忘了, 也无所谓, 说得真好啊。 那天夜里,杨歌睡的很沉很沉,没有梦,安宁又温暖。直到熟悉的旋律入耳,她才缓缓醒来。 这段旋律她十分熟悉,是路致远的父亲谱曲填词,秦岚的成名曲。 杨歌睁开了眼,睡眼惺忪地望着不远处弹琴的人。 天空微亮。 灰蓝色的天空映衬着客厅中央的黑色的三角钢琴。路致远也穿了一件黑色的卫衣,背对着她。杨歌一瞬失了神,还以为梦到了路叔叔。 路叔叔很喜欢穿黑色衣服,无论多廉价的款式,都能穿出气质来。 但即使是再像的父子也不可能一模一样。 路致远只是路致远,他谁都不像。 满地的狼藉都不见了,他仿若漂浮在黑色的海面上,演奏着优美的乐章。 钢琴演奏的旋律在空荡的房间里回荡不息。墙壁的回音加强了音效,将本就具有穿透力的声音扩散到整栋楼。 杨歌一点也不觉得吵。路致远手指下的每一个黑键白键都在替他说着他说不出口的话。杨歌坐起身,侧耳倾听,想从琴音里听出昨夜发生的事。 乐曲临近尾声,秦岚出现了。 乍一看见秦岚,杨歌险些以为自己见了鬼,头皮一麻,彻底清醒。秦岚黑色的长发凌乱地披在箭头,穿着喜欢的白色真丝睡裙,赤脚从楼梯上一步一步地走下楼,静悄悄的,一摇一晃的,本就瘦弱的女人,此刻已经瘦成了移动的骷髅,挂在肩膀的薄衫一边滑落,摇摇欲坠。 行尸走肉一般。 对杨歌而言,秦岚是比路致远还难以靠近的存在。 杨歌跳下沙发,恭敬地喊了一声秦阿姨。 秦岚似乎并没有听见,径直走向路致远。杨歌还以为母子二人大难之后会来个拥抱,没想到秦岚走到钢琴边,抬起手猛扇了路致远一巴掌。 杨歌倒吸一口冷气。 琴音戛然而止。 路致远抬起头,直直望着秦岚,平静得可怕。杨歌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上前两步,又停住,脑袋一片空白的时候,秦岚像中了邪,猝然转身跑出了门。 杨歌看了看坐在钢琴旁路致远,又看看连鞋子都没穿就穿着睡衣跑出门的女人,想也没想追了出去。 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一个精神不正常的女人留在外面! 秦岚在前面疯跑,杨歌气喘吁吁地追,一边追一边思考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只穿高跟鞋走两步就喊累的女人吗? 女人就像一只纤瘦的白鸟,轻轻松松地在她前面飞。 杨歌拼命地朝着那个白色的背影跑,就是无法拉近距离。 嘭地一声巨响。 白鸟飞了起来,在天空中滑翔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然后重重跌落到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下。 纯白的羽毛沾满了泥土,灰黄一团。 折断了翅膀的鸟,再也无法飞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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