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叛或许从一开始就存在……更何况是在帝王家…… 以歌将掌心掐的鲜血淋漓,却还是改变不了李俶背叛她的事实…… 皇上的旨意?崔彩屏下药?安杨国忠的心?以歌不愿知道,不想理解,不想听到!从李俶踏进琉璃阁开始,以歌心中就隐隐有着不好的预感了…… 这种预感在李俶出现在面前的那一刹得到了应证!躲避的双眼,迷乱的气息……以歌的心霎时间沉到了谷底,她不愿承认的是,李俶,背叛了她…… 她终究是天真了,即使不是崔彩屏,还会有别人,只要对方身上有李俶需要的利益,那这广平王府的后院就不会空着……她倒是忘了,‘沈珍珠’不也是这样入的府吗?以歌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 凉薄的眼凝视着李俶,在对方还未曾开口时便率先说道,“冬郎,你可曾记得我曾经说过什么?”她不愿意去听他的任何理由,不愿意再去看他一眼…… “以歌……”李俶早在醒来之时便忆起她说过的话,‘你若脏了,我便不要你了!’曾经的言语中带着小儿女的娇嗔,他当时也的确未曾放在心上,因为他清楚的知道,那不可能……但他却还是答应了她…… “看来是记得的……”以歌很平静,平静的让李俶有些害怕,他张张嘴想说些什么,却也知道解释有多么的苍白无力,只能颓废的垂下头。 以歌转身不去看他,闭上了双眼,哑着嗓子艰难的一字一句道,“既然记得……那就请广平王殿下……离开吧……”我与你,死生不复相见…… 阿姐,我后悔了,我不应该踏入皇室的漩涡,不应该因为对李俶有所好感而留下来,不应该留下崔彩屏……有太多的不应该,最大的不应该,就是爱上了李俶…… 李俶双手紧握成拳,他想伸出双臂抱住那个孤寂的背影,他想像从前一样在她耳边喃语,看着那莹白的耳珠因为自己而染上绯色……现在,他似乎没有资格了,她说的对,他已经脏了,他不再属于她一个人,他不再是她一个人的了…… “以歌,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好好照顾孩子……我,我每日都会来看你的……”她不愿见他,他来见她就好。她不想要他了,他却还想要她,他放不下她,无法放开她……李俶像丢了魂一般从文瑾阁离开,只吩咐张得玉要好好关照文瑾阁,甚至给了以歌王妃的待遇。 听着李俶离开的脚步声,以歌咬着唇,终究还是忍不住,瞬间泪如雨下……为什么,他们会走到现在这一步呢?因为自己的固执吗?可是,可是,她最讨厌的,就是背叛啊……为什么,偏偏是你呢?为什么,你要背叛我呢? 在太子妃未生下‘孩子’前,林致都会住在文瑾阁,文瑾阁自从上次被清理一次之后便是固若金汤,所以林致在这里也算安全,这事过了几日也知会了李倓一声,虽然不愿意媳妇儿暂时离开,但更加生气那些想害林致的人!于是也同意了以歌的提议。 “你这又是何苦呢?”林致也知晓了发生了什么事,作为女人,她的确能理解以歌内心的难受,只是,她们毕竟不是寻常人家的媳妇,寻常人家不也有三妻四妾吗?更何况是皇家,更何况,广平王……是皇长孙…… 她抱住以歌,“你当初,就应该知晓的……”其实说到底,她要比以歌幸运的多,李倓虽是皇孙,但是并非长孙,府中的事也没什么人去干涉,如今后院中也不过她一人…… “我知晓……”以歌抱着林致的胳膊,“只是,我啊,最不喜欢背叛了……”好像全世界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好不容易,相信他……好不容易,付出了真心,可是,我等来的,却是背叛…… 我不甘心,不甘心啊!如果不能实现,那为什么要答应我呢?如果结局如此,那为什么要给我希望呢?以歌泣不成声,我还因着无法生育对他心生愧疚,我还相信了,那不知道来历的方法…… 是啊,他是广平王,又怎么会缺为他生孩子的女人呢?我在担心什么啊?陌以歌,你真蠢!蠢到无以复加了! 当初?千金难买早知道……以歌眼中闪过一抹决绝,她绝对,绝对不要沦为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个,绝对不要每天看着月亮期盼他的到来,她陌以歌,要在他心上划下重重一刀,她要他李俶永远记住她! 以歌的肚子随着日子的一天天过去也渐渐大了起来,李俶倒是每日晚上都会来看她,白芷白芍在,他也进不来,就在外面隔着门对她说说话,她听着,却也没回应过一句,李俶能为她做到什么地步呢?她很好奇…… “小姐,小姐!”白芷走了进来,眼中闪烁着幸灾乐祸的光,“崔彩屏怀孕了!” 以歌一愣,“你说清楚些。”白芷这丫头这副模样,估计这事儿还有内情。 “据说,崔彩屏隐瞒了自己的信期,那次挟旨侍寝便有所预谋,怀孕后便瞒了下来,结果啊,前几天晕倒了,太医来诊脉,结果发现她脉象古怪,孩子怕是……” 以歌勾唇,那风香草的毒早已侵入崔彩屏的体内,别说孩子,她自身都难保,看来真是报应啊! 挟旨侍寝?这事在长安都传的沸沸扬扬了,她都觉得丢人,更别说崔彩屏那性子了,隐瞒怀孕?怕是李俶说了些什么吧……否则以崔彩屏的性子,早就趾高气扬在她面前耀武扬威了,指不定还想吞下王妃之位呢! 挟旨侍寝一事传出,哪怕崔彩屏怀孕,王妃之位她也别想要了,估计宫里那位也觉得丢人吧?毕竟可是他亲自下的旨意啊~ 崔彩屏身上的风香草,算算日子,寻常大夫别说解了,恐怕连看都看不出来,可惜了,能解的建宁王妃慕容林致‘失踪’,长孙鄂隐居,崔彩屏这次可危险了~就是不知道杨相国看她这枚棋子还有无利用价值,说不定会救一救他这亲侄女儿…… “哼!前些天她竟然还克扣小姐你的膳食呢!还有安胎药!她这真是报应不爽!”白芷气鼓鼓道,看见崔彩屏倒霉她就高兴! 以歌因着怀孕,以及其他原因,于是交出了打理内院的权利,爱谁谁,反正我不干了!崔彩屏拿着这权利首先就给了以歌一个下马威,嘛,她也不在意就是了,她喝不喝安胎药都无所谓,反正肚子里揣的不是普通的孩子…… 但是这件事自然瞒不过一直关注以歌的李俶,他自然是狠狠的训斥了崔彩屏,并且收回了她打理内院的权利,随后又跑到她的门前‘忏悔’,以歌默然,她只觉得身心俱疲,她不想陷入这种女人间的争斗中,或许以前觉得很有趣,但是现在她却觉得疲惫…… 以歌没想到她却先被找上了门,看着韩国夫人一脸跋扈的闯进文瑾阁,指着她的鼻子骂她害了崔彩屏? 幸好林致不在,否则还不得被抓壮丁?以歌心中暗自庆幸,面色却是一派无辜,“韩国夫人怕是找错人了,我已经许久不出文瑾阁的门了,怎么去害您的女儿?” 事情的确如以歌所料,崔彩屏小产,现在危在旦夕……所以韩国夫人想的不是如何去救她的女儿而是怎么嫁祸给别人?以歌挑眉,幸好自己不是她女儿啊~以歌抚了抚高耸的肚子,眼中飞快掠过一丝暗芒。 “不是你还有谁?我的屏儿腹中可是有广平王的骨肉!”韩国夫人冷笑,“这广平王府除了你还有谁会害我可怜的屏儿?” 以歌嗤笑一声,“我为什么要害她?我也怀孕了,更何况是在她之前,孩子都没生下来,谁知道结果呢?”以歌站前身来与她平时,一双眼睛盯着她,“再者,你们亏心事是不是做多了?否则又怎么会总担心被别人害啊?” “你!你好大的胆子!你敢这么跟我说话!”韩国夫人一扬手就是一耳光,以歌连忙后退,一不小心就滑到在地,随后抚着肚子哀嚎起来。 李俶原本听见韩国夫人来府右眼皮就一跳一跳的,匆匆赶到文瑾阁便看见那女人扬手想给以歌一巴掌,事情发生的太快,他甚至来不及走进门,便看见以歌重重跌落在地上,鲜血从身下缓缓溢出,李俶只觉得自己的世界只剩下了红色…… “以歌,以歌!”他冲进去将以歌抱上床,“来人啊!太医!”这么几个月了,他还是第一次见着她,思念从未减少半分……她瘦了不少,明明怀着孩子,小脸上肉都没了,四肢仍是那么纤细,衬得肚子愈发大了……他狠狠盯住韩国夫人,都是她!她的女儿害他与以歌决裂,她来害以歌与他的孩子吗? “张得玉,派人送韩国夫人去琉璃阁看看崔孺人!”若是以歌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孩子……冬郎……”以歌揪住李俶的袖子,小脸因为痛苦皱成一团,额上汗珠大颗大颗顺着脸庞的轮廓滴落,眼中盛满了恐惧。 李俶在听见冬郎时就泪盈满眶了,她还愿意唤他冬郎……“别怕,以歌不怕啊!”他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亲吻,“我陪着你,以歌,别怕……”好像他们之间从未改变过,还是那么亲昵…… “小姐!殿下!稳婆来了!”白芷带着林致连忙感到以歌的床边。 “殿下,以歌现在只能催生了!”林致也很着急,“索性月份也差不多,倒也算不上早产。”这也算不幸中的万幸了……她呼出一口气。 “啊!”李俶听着以歌痛苦的声音紧紧拉着她的手,整个人都在颤抖,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要失去什么了……“别怕,以歌不怕!不会有事的,不会的!”他喃喃道,也不知道是在对以歌说,还是在安慰他自己。 “殿下,以歌要准备生了,你还是在外面等候吧……”林致不得不赶人了,她心中也是惴惴不安,没有多大的把握。 “好……”李俶在以歌额上印下一吻,“我在外面等你和孩子,以歌,别怕……”滚烫的泪从眼眶里掉落在以歌的眼窝上,她羽睫轻颤,眼角也划过一抹晶莹…… “啊!冬郎!”产房里是以歌撕心裂肺的呼喊,李俶在外面心急如焚,却也不得他法,李倓也听说广平王府出了事,急忙从建宁王府中赶来。 “以歌,我在!我在!”李俶只能在外面大声回应,让以歌听见自己的声音。 “以歌,用力!”林致看着以歌身下的血迹,心渐渐沉了下去,“已经可以看见头了!”她心中着急,她之前诊脉发现以歌怀的是双胎,双胎生产原就有难度,更何况以歌是在这种情况下生产…… “夫人用力!头已经出来了!”稳婆惊喜道。 看着白芷端出来的一盆盆血水,李俶觉得头晕目眩,站都要站不稳了,要不是李倓扶了一把,他或许已经一头栽倒在地了。 以歌身体里,有这么多血吗?李俶从不知道他会这样怕血,可是他现在怕极了,他害怕,他怕以歌和孩子会出什么事…… “是个男孩儿!”稳婆一拍孩子的屁股,孩子立马大声哭了起来,房外的李俶也算安下心来,只是……怎么还不出来? “还有一个!”林致提醒道,“糟了,以歌昏厥了!白芍!立马将我的针袋拿来!”林致取出银针,以歌迷迷瞪瞪睁开眼睛,“林致,我不行了……”声音虚弱至极,林致一听眼泪就落了下来,“你可以的!你可以的!师妹!” “再这样下去,两个都危险了啊!”稳婆惊叫道。 “怎么还不出来……”李俶焦急的走来走去,明明已经听见孩子的声音了啊!难道说是以歌!李俶一惊,房门却从里面打开了,白芍红着眼睛走出来,“殿下,夫人怀的是双胎,如今肚子里还有一个……问问您,万一……是保大还是保小?” 李俶只觉得耳边一阵惊雷炸响,保大?还是保小?他愣了一瞬,随后向疯了一般冲着白芍喊道,“保大!保住以歌!一定要保住以歌!”他红着双眼,“我不要孩子,我要以歌,我不要孩子!” 他眼见着就要冲进产房,李倓及时拉住了他,“皇兄!皇兄!你冷静一点!”这种选择,这种煎熬,李倓默然了,若是他的话,也一定会选林致的……他可以不要孩子,但绝不能失去林致,在林致‘失踪’那几日,他就已经有答案了…… 白芍只低低说了一声,“奴婢知晓了。”便转身进去了。 “不会的,以歌不会有事的!不会的!”李俶坐在地上,像个找不到方向的孩子,头发散乱,哪里还有广平王的半分仪态?他抬头看着李倓,眼底满是无助和脆弱,“倓儿,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如果我没有违背我对她的承诺,我们又何至于走到现在这一步? 李俶捂着脸,竟低低的哭了出来……是我没有保护好她,是我,都是我的错……我保不住以歌,也保不住我和她的孩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门终于打开了,白芷和白芍一人抱着一个孩子,“恭喜殿下,夫人为殿下生了一对龙凤胎。” “以歌呢?以歌呢?”李俶从地上站起,一个踉跄,才发现自己的腿麻了,李倓连忙扶住他。他却推开李倓的手,期冀的看着两人。 “夫人也无事……”白芍才说完,里面便传来林致的惊叫,“以歌血崩了!” 李俶面色一变,急忙闯了进去,一眼便看见床上虚弱的女子,“以歌,以歌!”她身下的鲜血像小溪一般潺潺溢出,刺痛了李俶的双眼…… “殿下!”林致没想到李俶就这样闯了进来,“我要为以歌施针,殿下你快让让啊!”林致又是着急又是生气。 “我陪着你,以歌!我陪着你!”李俶颤抖着双唇,隔着林致看着以歌的脸。 “怎么会没用?怎么会!”林致抹了抹眼,眼泪会影响她的视线,她却忍不住在床沿拉住以歌的手大哭起来,“师妹!师姐没用!我救不了你!我救不了你啊!”她已经施过针了,可是怎么也止不住血……她如何对得起师妹?如何对得起师傅! 救不了?李俶的脑海里一片空白,他失去理智的冲林致大吼,“你不是长孙鄂的徒弟吗?你为什么救不了以歌?你是不是不想救她?你是不是也想害她!”他一把将林致拉起,根本没注意手上的力道。 “我如何不想救她!她是我师妹啊!”林致哭得像个泪人。 “师姐……”微弱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林致连忙甩开李俶骤然松开的手,跑到床前抚着以歌的发。 “师姐,我知道师姐尽力了……”以歌摸上林致的脸,“你要和建宁王好好的,”要过得比我幸福,“我的孩子,师姐也帮我多照看照看,你可是姨母啊!”她擦去林致的眼泪,微笑着说。 “我知道,我知道!”林致不住的点头,眼泪跟着她点头也一直掉……她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师妹,我有何颜面去见师傅啊!”她将头磕在床沿。 “怎么没有颜面……你帮我保住了孩子啊!”以歌的目光投向门前,白芍和白芷抱着孩子跪在门前,整个屋子弥漫着悲戚的气息,“师姐,我想和冬郎说说话……” 林致起身,带着白芍和白芷走出去,她也要看看两个孩子的情况…… “以歌!”李俶握住以歌的手,将酸涩咽下喉间。 以歌朝他笑着笑着眼角就滑落一滴泪,“看,我还是破了我的誓言,明明说过的,我与冬郎,死生不复相见的……”她的表情似是一派轻松,像是调侃,像是自嘲,每一个字却像重锤重重捶在李俶的心尖。 “是我的错,终究是我,负了你……”李俶看着她苍白的脸,心中揪着般疼痛,她说过,她想和喜欢的人一生一世在一起,他喜欢她,希望她也喜欢他,可他终究没能给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嗯~”以歌轻轻摇头,“是我的错。”是我太天真,太愚蠢,“冬郎,你要好好照顾我们的孩子!也不知是长得像你一些,还是像我……”她脸上带着母亲才会有的笑容。朝他挤挤眼,“你可不能欺负他们!” “我,想他们像你……”李俶苦涩道,我怎么会欺负他们,纵是怨恨,我该怨的,是我自己,是杨国忠,是韩国夫人,是崔彩屏……又怎会怨恨你拼死为我生下的孩子…… “冬郎……”以歌的眼神开始涣散,“我枕头下,有块玉玦……”李俶立马明白她的意思,他认得这块玉玦,她从不离身,将玉玦取出递到她面前,以歌却将玉玦紧紧扣在他的手心里。 “若你需要…便拿着它去独孤家吧…”她未尽之语他却立马明白了,麒麟令!这竟是麒麟令吗?李俶眼中震动,缓缓收紧了手掌。 “冬郎……我想,给孩子取乳名……”以歌靠在他身上无力的说道,“你取儿子的,我取女儿的……” “好……”李俶低低的说道,左手环抱着她,右手在膝上紧紧攥住。 “陶陶,叫陶陶好吗?”她想抬头看着他,却发现有些难……君子陶陶,她希望她快快乐乐的! “好,都好,依你……”李俶下巴摩挲着她的发,听着她轻柔的呼吸声竟觉得时光悠长,他只希望静止在这一刻,他有多久没有这样安安静静的抱着她了? “儿子,儿子叫什么呢?等我想想好吗?”李俶一时之间哪里想得出什么乳名,想到了当日她的打趣之语,“叫驴蛋!” 以歌轻笑,“不成……体统!”她气若游丝,双眼微眯。 李俶抬手抹去自己的泪,“斯年,于万斯年,受天之祜。你喜欢吗?” 怀中的人儿却没了声响,李俶深呼吸,好半天才嘶哑着嗓子道,“不喜欢吗?难道你真的更喜欢驴蛋吗?”他在她额上亲亲,假装无奈道,“可是不行啊!日后斯年会被嘲笑的!” 他收紧胳膊,“要不,在家里我就唤他驴蛋?可是以歌,我的家呢?”他的声音在偌大的屋子里显得尤为凄凉,没有你,我哪里来的家呢?李俶终究还是抱着她大声哭了出来,你丢下了我,对吗?正如你的誓言,你不要我了,对吗?我放不下你,可我却也留不住你……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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