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沙像是被一层阴云笼罩住了,这次来势汹汹的传染病,整个长沙人心惶惶,就连街上的行人都是行色匆匆的模样,生怕下一秒被感染了似的…… 离歌得知外面已经是这样一番情景哪里还坐得住?一开始她还坐在医馆里诊脉问诊,后来感染的人太多了,她干脆直接深入疫区,顶着艳阳在棚中为那些病人煎药。 差不多半个月,却像过了一个世纪那般漫长,离歌终于配出了解药,正拿着蒲扇一一为他们煎药。小脸被烟雾蒸腾的看不清神色,浑身上下被药味浸染…… “离姑娘,谢谢你啊!你真是个大好人!”老人颤巍巍的接过离歌手里的药碗,看见离歌担忧的目光不禁老泪纵横。 “是啊,若不是有离姑娘,我那可怜的孩子……”妇人眼角沁出晶莹,劫后余生般拉着离歌的手不放。 “离姑娘,你的手怎么这么凉啊?是不是身子不舒服啊?”妇人很是关心的看着离歌,生怕她有个好歹。 离歌一惊,连忙抽回自己的手背到身后,神色慌乱,“我我,我没事……”心里却是暗自舒了口气,差点就被发现了…… 妇人被离歌突兀的举动惊得一头雾水,离姑娘,这是怎么了?自己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怎么会这么害怕? “抱歉,我只是,有些不习惯……”离歌呐呐的解释道。羽睫不安的颤动,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仓皇的离开。 “吃饭了!”小柏在一边喊着,他也是来帮离歌的,用他的话来说,离姑娘一个弱女子都奋斗在第一线,他身为男子汉大丈夫,又怎么能够退缩呢? “离姑娘,你是不是怕被晒啊?总是撑着伞的。”男子带了几分调笑的问。他总看见离歌撑伞,也是有些好奇,就多嘴问了那么一句。 “别瞎说!咱们离姑娘那么白,晒黑了怎么办?”他身旁的女人捅了捅他的腰腹,翻了个白眼。 离歌捧着碗的手微微颤抖,嘴唇嗫喏的几下,“这一服药吃完大家就痊愈了,别太担心。” 即使是风马牛不相及的回答,却依旧让大家兴奋了起来,众人一阵欢呼,互相拥抱大哭,离歌却缓缓退出了这个激动的圈子。一个人走到了一边角落去。 她的身份,始终是一个问题,以歌说的对,她与他们,终究是不同的…… 长沙又恢复了好不容易得来的平静,离歌也成了长沙的‘名人’,二月红的医馆更是络绎不绝,人满为患。 然而长沙城中却不知从哪里流传出了一则流言,‘离歌根本不是人!而是厉鬼所化,这次疫病就是她带来的!’ 一开始的确没人将这消息当回事,只当是谣言,更有许多人主动站出来辟谣,毕竟离歌救了他们的性命,只是不经意间却从杨家嫂子口中得知离歌从不晒太阳,随身都带着伞,哪怕诊脉也是在阴凉处,手也冰冰冷冷不似常人…… 众口铄金,人言可畏,那些被离歌医治过的人心中逐渐也有了些许怀疑,只是碍于救命之恩,一直无人上前询问。只是谣言却愈演愈裂…… 离歌却似毫不知情,每天也都按时到医馆坐诊,小柏怕她难过,也从未在她面前提过这件事。 “今天,人也很多呢!”离歌看了看长长的队伍,将伞合拢放在一旁,丝毫没有察觉身后一众人在她身上打量审视的目光。 感觉到手腕上两指的冰凉,想到了传言,病人不自觉的抖了抖,嘴唇哆嗦,嗓音轻颤,“离,离姑娘,你,你手怎的如此冰凉?”就,不像个活人…… 排在他身后一众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离歌的答案…… 离歌瞳孔瞬间紧缩,似是根本没有预料到会有这样以歌问题,浓密卷翘的睫毛轻轻颤了颤,支支吾吾道,“我,我……我一直,就就这样……”是被发现了吗?被发现了吗? “离姑娘,你一直撑着伞,是怕太阳吗?”长长的队伍中蓦地有了这样一个突兀的声音,在安静的医馆中尤为清晰。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离歌身上,离歌慌乱的站起身打翻了桌上的墨汁,‘滴答,滴答’浓黑的墨汁滴落在地上,医馆里寂静的可怕…… “大家若是没有生病,那就不用来医馆了!”小柏见离歌脸色不对,想起那些莫名其妙的传言拧起了眉头。这些人,真是,都忘记是离姑娘救了他们了吗? 离歌的唇瓣轻轻颤抖,抓着裙摆的手也逐渐缩紧,“我,我不能……”她声音细小的可怕,但离得近的人都听见了。不能什么?不能晒太阳? 而在离歌面前,刚被她诊过脉的病人颤巍巍的站起身的问出了一个大家都关心的问题,“离姑娘,你是鬼吗?” 离歌浑身一僵,而后抬眼看了看这长长的队伍,摇了摇头,“不是,我不是鬼……”她只是一缕执念罢了…… 那个问出问题的病人缓缓舒出一口气,像是彻底放下心来,转头对身后的人道,“看吧,离姑娘没问题的!”随着他的这句话,身后的一些人也纷纷放松下来。 “她说不是便不是吗?有本事太阳底下见真章!”那突兀的声音再次出现,众人的目光再次凝聚在离歌身上,有些犹豫的看着离歌。 “我说你们不要太过分了!你们都忘了瘟疫时是谁为你们劳心劳力吗?还有之前离姑娘义诊,可没收你们一分一毫啊!”小柏急红了眼,心中暗暗着急,就怕他们一不讲理就把离歌拖出去,医馆人少,他派去找二爷的人怎么还没来? 众人被小柏惊醒,看着离歌饱含歉意,是啊,将他们从阎王爷那里救回来的,不就是他们现在正在怀疑的人吗?他们,这样不就是忘恩负义吗? “说不定这疫病就是她带来的啊!就算不是鬼,那也是不祥之人!” 众人一愣,这说的也不无道理啊!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他们看着离歌的眼神又发生了变化,心中对自己催眠道,我相信离姑娘是清白的,可只是在阳光下站上一站,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离歌似乎被冻在原地一般,浑身冰冷,好半天才开口,一字一句就像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一般,“我,从来没有害过人!”她一直,都想做个好人的! 她慌乱的抬手,看着他们,一张张既熟悉却又带着陌生神情的人,“我真的,没有害过人!” 有人率先开口了,带着劝诫,“离姑娘,只是在太阳底下站上一会儿,没啥事的!” 有人先说话,后面自然有人跟上,“是啊是啊,离姑娘,我们都是相信你的!” “只是在阳光下站一会儿,你不愿意是不是心里有鬼啊?”有人态度好,自然有人态度不好,说话的就是杨桐,杨家嫂子就是她的大嫂,之前的消息怎么流传出来的可想而知,这谣言背后未免没有她的推波助澜。 她就是瞧不惯离歌那一副娇娇弱弱的样子,故作清高!不就是救了几个人吗?瞧这一众人将她捧着的模样!全长沙都在说她怎么好,她倒是要看看,待她的身份被揭穿,一个不祥人,还有什么好神气的? “离姑娘毕竟是二爷府上的人……”牵扯到九门,还是有人小声提醒道。 “二爷万一是受人蒙蔽了如何是好?”杨桐恶狠狠的看向离歌,“我们可是为了全长沙城啊!想必佛爷也不会说什么的!”嘴上说的是冠冕堂皇,眼中的嫉妒是怎么都掩饰不了。 “你们还讲不讲理了?嘴上说着相信离姑娘,可还是要她在外头太阳底下站着!”小柏气得浑身发抖,这群人实在是太虚伪了!他紧紧护在离歌身前,瞪着一双眼。 听着众人的话,离歌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眼泪被长发掩盖住了,只留下地上点点泪迹…… ———— “那些混蛋!”陈皮得知消息就提起自己的九爪勾要朝外走去,却被二月红伸手拦住了。 “师父!”陈皮低吼,全身上下弥漫着危险的气息。 “你现在去,就是在破坏你与以歌的赌约,”二月红看着他阴翳的双眼低叹口气,“更何况,你去了,也不是长久之计,他们已经怀疑离歌的身份了!”对于赌约一事,以歌事先就与他们说过了,二月红也是默认了这赌约的。 “我要杀了他们!”只有死人是不会说话的!陈皮收紧了手掌,杀气腾腾的看向门外。 “陈皮!”二月红已然动怒,“你能杀一个,两个,可你能杀掉全长沙的人吗?”陈皮的内心住了一头凶兽,二月红之前从不敢想象,杀人在陈皮眼中就是那么轻而易举,人命对于他来说就是那样的轻贱,此次之后,二月红这才发现自己这个徒弟到底有多危险,幸而,现在还有根绳索在这头凶兽脖子上,那绳索名为,离歌。 “小磕巴!”陈皮手掌紧握成拳,发出‘咔吧咔吧’的声响,指节泛白,足以让二月红看出他用了多大的力气。 “既是打赌,我相信以歌会安排好一切的,她不会让离歌有事的。”二月红按住陈皮的肩,低声劝慰。 陈皮痛苦的闭上了双眼,嗓音干哑,“不,师父,她说了,若我输了,世间便再无离歌了……”再无离歌?就算再有一缕执念,那也不是他的小磕巴了啊!陈皮瞪着通红的双眼看着大门,他在等,等最后的结果……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