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房的夫人被老夫人要求用过早饭后再过来,按照老夫人的话来讲就是女子本身还要服侍男人已经很辛苦,何必还要掐着时间点让人来请安?所以,当傅五夫人前来老夫人院中请安,看见坐在傅老夫人身边的磕着核桃酥的傅夷时,还有些不敢相信。 傅夷却是像是个没事人一样,两只小脚悬挂在半空,荡呀荡的,面上一派天真俏皮。 事后,傅夷两姐妹跟着傅五夫人出门,正好这时候同行的还有大夫人。 傅夷的余光凑到跟在大夫人身后的八小姐傅婷,后者此刻脸上一丝笑容也没有,那张小脸上皱得紧巴巴的,像是严阵以待什么一般。再看着大夫人,面上跟平常没什么差别,可靠近时,傅夷能感觉到这位看起来温和端庄的大夫人身上隐隐的阴郁。 想到傅婷的身世,傅夷心里也有些明白。她看着自己的胞姐,傅昭心里对嫡庶有着泾渭分明的界线,尤其是像傅婷这样的外室子,傅昭很瞧不上眼。傅夷又默默看了像是一只胆小的老鼠一般畏畏缩缩地跟在大夫人身后的傅婷,心里的怜悯一闪而过。 傅婷在家中已经在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她宁愿全家人不记得她,一辈子躲在阴暗的角落里默默无闻地度过一生。她没害过人,傅夷对她没什么坏印象。 要真的让傅夷觉得厌恶的,不是傅婷这个无法选择自己出身的弱女子,而是担上这桩风花雪月的生活却不没能对生活的产物善待的成年人。 她默默跟在陆氏身后,很快跟大夫人和傅婷那边分道扬镳。 接下来的时间,整个傅家陷入了忙碌中一般。 傅家傅夷这一辈,一共有八位小姐,而现在,还待字闺中的就只有傅夷两姐妹还有那位不怎么受人待见的八小姐。傅昭已订婚,倒是可以不去参加长公主举办的这花展,不过,她是京城中那什么流觞阁的阁主,今年开春比较晚,流觞阁每年举办的才艺大会干脆就借着长公主花展的这波东风,一起举办。既然有流觞阁,那傅昭也免不了前去主持。 这也就是说,今年长公主府上不仅仅是一场普通的相亲宴,同时,也是京城里的才女比拼才艺的时机。因着傅昭年底会嫁人,流觞阁的阁主的位置自然要交出去。毕竟,这流觞阁历来是京城中未出阁的姑娘担任的,参加才艺比赛的也是像傅夷这样没有出阁的小姑娘。所以,这一次的才艺比拼,可能会空前绝后的热闹。 傅五夫人忙着给家里的两姑娘做新衣,裁缝来家里量了尺寸后,傅五夫人又带着两姐妹上街逛逛,挑选式样新鲜的首饰。 傅夷百无聊赖,她从前是标准的宅女,除了买画具还有必要的出门,在家里有家政阿姨的情况下,她能连续一两个月不出门。逛街什么的于她而言,很折磨。 傅昭倒是兴高采烈很有精神,傅夷最近她没那么抗拒,她拉着傅夷恨不得将整个银楼搬下来送给她,然而,就是身上没那么多私房钱,有心无力。 傅五夫人陆氏出来后也显得兴致勃勃,她的女儿好颜色,怎么看怎么打扮都很好看。 终于好不容易抽了个空,傅夷看见陆氏正在给傅昭看衣服料子,准新娘也需要很多新衣,毕竟出嫁前和出嫁后不一样了,趁机歇了口气,她快要被那些琳琅满目的商品给晃花了眼。 许是陆氏定得比较多,母女三人被请上二楼的隔间,傅夷选了窗边的位置坐下,另一头是陆氏几人的交谈声。她没什么兴趣,一边伸手撑着下颔,一边用另一只手捻着碟子里甜滋滋的果脯,喂进嘴里。 街面上很热闹,傅夷眼中最终还是带上了些许的兴奋。毕竟,这样的场面,可是她从前从未见过。吆喝的小贩,还有打着褡裢的店小二,肩头还有一根乳白色的抹布。豆腐西施呢?傅夷眼中的兴趣越来越深,她发现街面上还有许多窈窕的带着面纱的小娘子。 她喜欢美的一切事物,当然也包括美人。 傅夷留心着街面的热闹,却忘了注意自己手中捻着的东西,一不留神,塞了颗另一碟子的硬胡豆,差点咬缺了牙。 “呀……”的一声,她捂着嘴低呼出来,感觉到自己的牙齿好像还在“打颤儿”,目光所及之处,傅夷怔了怔。 她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又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距离她不远的地方,是一家茶馆,在二楼,一包间了,正对着窗户可坐着一男一女。而且,那男子看模样,还是傅夷认识的。 巧了,傅夷咧了咧嘴角,居然在这种地方看见谢容烺,还是跟一个女子独处一室的谢容烺,真有意思。 对面的茶楼里,那女子手里拿着手帕,像是在拭泪一般,压在自己的眼角。她是背对着傅夷的,傅夷没能瞧见她的正面,只不过一个背影,也能看出那人妖娆的身段。 不过,诶?傅夷再一看,嘴角的笑容变得有些玩味了。 她不知道谢容烺竟然还有这样的喜好。 那背对着她的女子,分明是妇人的打扮。这要是传出去,定国公世子爷名声,啧啧。傅夷想得入神,没注意自己又捻了一颗胡豆,“嘎嘣”一声,她这一回真的是两眼泪汪汪,牙好像被她磕松了! 果然人心想不的坏事,她刚想着现在抓住了谢容烺的小辫子,指不定以后还能对那人威胁两分。 “唔。”没忍住,这回痛得忘了捂嘴,让一旁正在量体裁衣的几人都朝着她看了过来。 “琯娘?”傅昭还在被量着身形,陆氏先走过来,看着傅夷一双眼睛里包着两包泪水,小眉头皱得紧紧的,“怎么了?”她担心发问。 傅夷指着自己一侧脸颊,哭唧唧满脸委屈,“娘,琯娘,琯娘的牙好痛!这豆子好硬呀!”她的声音还带着几分哭腔,听上来还真是有几分可怜巴巴的味道。因着陆氏站着,她不由扬起那颗圆圆的还扎着两个小髻的小脑袋,鼻子也变红了,声音嗡嗡的。 这样的傅夷,让人看得又是想发笑又是觉得可爱得不行。 想着还在外面,陆氏忍着不笑,心里还是心疼的不行,尤其是看着傅夷那双亮晶晶的双眸时,忍不住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你呀,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你看看外面哪家的姑娘像是这样一声不吭就坐在裁衣店吃东西的?小馋猫吗?”陆氏说话间无不带着宠溺。 傅夷瘪嘴,“可,可我饿了呀!”她忸怩了两下,回答得理直气壮。 是了,现在已经饿了。在街上走了这么久,小肚子都变得空了。 这可不觉得委屈嘛! 正好,这时候傅昭那边也结束。傅昭走来,拿出手帕替傅夷将眼角处的晶莹擦了去,牵着她那只小小软软的手,“母亲,既然琯娘饿了,那那咱们先去找些吃食?以前琯娘不就爱着那欢喜食记的水晶鸭吗?正好我们现在也距离欢喜食记不远,不如今日就去吧?” 傅昭虽这话是对着陆氏商量着,可眼神却是温和地看着眼前的还一脸委屈巴巴模样的傅夷,带着几分安抚。 那水晶鸭,是被厨房掌勺的师傅切成一小块一小块,而后用有锋利的刀具将那鸭肉飞快地削着成一个肉状,分两次倒入滚油中,表面裹着些加了蛋液的面粉,加调味,最后淋上一层蜂蜜。 蜂蜜是这家欢喜食记的秘制调味品,不是一般集市上卖的那样,味道没有那么甜,可带着的味道却很充足。淋在那圆滚滚的被炸得黄灿灿的鸭肉上,晶莹剔透,看着让人食欲大开,是欢喜食记的招牌之一。 从前的傅夷最是喜欢这个味道,甜而不腻,味道极佳。 现在傅昭这么一提出,陆氏宠爱小女儿,没反对。一行三人准备下楼,在离开之际,傅夷却有意识地朝着斜对面茶馆的二楼瞧了去,只不过这一次,她微微有些失望。先前还打开的窗户,这时候已经被人关得压实,让人看不见里面的情景。 傅夷没想太多,在她心里,欢喜食记的鸭子可是比定国公府的世子爷重要多了! 而此刻,现在这对街茶楼的雅间,并不是傅夷以为的两个人,而是只有谢容烺一人。 刚才那女子已经离开,他坐在原地没离开,面上神情严肃,也让人看不出来他究竟在想着什么。 从外面传来两声小心翼翼的敲门声,随后有江满的声音从外头传来,“爷?” “进来。”谢容烺的声音带着微微的低沉,随着他的声音,似乎还有那么两分阴郁。 江满从外面推门而入,望着此刻坐在矮榻上视线不知道究竟停留在何处的谢容烺,心头不由咯噔了一声。今天看起来,他们家的这位爷似乎心情不大好啊!江满犹犹豫豫着不知道要不要将刚才得到的消息告知面前的男子,一时间那眉头快要啊拧成个疙瘩。 “有什么事现在就说,这磨磨唧唧的像什么样子!”久在边疆,谢容烺不耐磨叽的行事做派。 江满咬着牙,“那边传来消息,前些日子国公夫人遇刺还是没任何消息,爷?……” 彼时,谢容烺已经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