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家亲戚带人强闯府门,怎么看都觉得不怀好意。 千秋见洛知秋脸色铁青,心中不由担忧起来。 那个徐家主明摆着和洛二叔是一伙的,虽说女尸是洛知秋花钱买的,可要是真和徐家有关系,洛知秋岂不是要受牵连? 想到这,千秋蹭到邢九霄身边,厚着脸皮开口: “道士,投胎这事儿咱们以后再谈,要不你先带着尸体跑吧!要是徐家人来了,这尸体可就不归你了……” 话没说完,却见邢九霄眉头微皱看了过来,语言简短精炼: “这尸体本就是帮徐家找的。” 啥?费这么大劲找个尸体,怎么还是帮徐家找的?千秋没想通,但现下这形式也由不得她想太多,于是急忙道: “那要不你现在就把她搬到徐家去?留在洛家……” “既然这样,还请道长稍等片刻。” 千秋的话被打断,她诧异地看向洛知秋,只见后者非但不慌乱,一双凤眼反倒凌厉起来,洛知秋道: “我倒要看看,是谁给他们的胆子,光天化日便在我洛府横行。” ……好吧,是她错了。千秋默默闭上了嘴。 她还以为遇见这样的事,洛知秋的第一想法会是撇清关系,却忘了对方不仅是洛知秋,还是统领洛家的家主。 “我的好侄女,这大清早的你不去管洛家的生意,呆在这儿干嘛呢?” 大老远,洛家二爷的嗓门便传了过来,洛知秋冷哼一声。 即便已经变成了鬼魂,面对乌泱泱一群人,千秋还是有些犯怵,她的目光在对面扫了一圈,惊讶地发现洛四小姐也在其中。 她不是洛知秋的妹妹吗,怎么会和洛家二爷站在一起? 看着角落处毫不起眼的洛四小姐,千秋不禁起了疑心,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忽听一声惊叫,她茫然扭头,却见一个裹着绸缎满脸横肉的妇人迎面奔来,哭嚎着的大嘴像是要把她整只鬼都吞下去。 “妈呀!” 千秋忍不住蹦跶到洛知秋身上,余光瞥见邢九霄眉头微挑,她干笑一声,突然身旁疾风闪过,只见妇人径直跑到女尸旁边,哭得那叫一个伤心,要不是听胖妇人一口一个“妹妹”,千秋还以为躺着的是她亲女儿。 “茹妹妹,你怎么一声不响地就去了?你睁开眼睛看看啊,老爷他来了,妹妹你怎么就这样去了……” “行了,哭什么哭,有什么好哭的!” 洛家二爷身边的中年男子不耐烦地吼一声,妇人立时噤声。 千秋抻着脑袋仔细看了看,对方正是徐家主。 比起昨天,徐家主脑袋上的黑气好似没什么变化,他朝女尸迈了一步,黑气却猛然涨高一指,飘忽着几乎要把他的脑袋都罩住。 千秋看得胆战心惊,耳朵敏锐地捕捉到两个字: “死兆。” 她猛然扭头,只见邢九霄神色目光皆是淡漠,腰间布袋虽没有半点动静,但分明随着徐家主的靠近越发亢奋。即便没有看见,千秋也能想象到女鬼在里头穷凶极恶的样子,顿时腿都软了。 这时,奇怪的念头倏地冒上心头——该不会,徐家主最后会死在女鬼手上吧? 千秋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女鬼会冲破封印跳出来大开杀戒。 眼看着徐家主离女尸越来越近,她正想着要不要让邢九霄阻拦一下,却见徐家主脚步一顿,站在尸体五步之外小心地探了探脑袋,小声嘀咕一句: “还真死了啊……” 千秋紧了紧拳头,内心涌出一阵嫌恶。 小妾死了连半点伤心的神色都没有,这徐家主果真是个渣男,既色又怂,还没心肝。 伏在尸体边上的妇人擦擦并不存在的眼泪,委屈道: “老爷,我都说了茹妹妹是急病死的,这下看到了尸体,您总该信了吧?这事儿和我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话音刚落,徐夫人头顶也窜出一道黑气。 千秋看得目瞪口呆,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就见黑气随着她的辩解越发厉害,不一会儿就和徐家主相差无几。 看来这个徐夫人是个伪善之人,私底下没少做让女鬼忌恨的事。 徐夫人装模作样为自己“洗刷冤屈”,好半天都消停不下来,徐家主的目光却投向洛知秋,脸色不善。 见状,千秋顿觉不妙。 她伏在洛知秋身后,正对上徐家主的目光,对方本来还算老实的面容此刻却无端透着一股凶相。 聒噪声响刚停下,徐家主便语气冷硬地开了口: “洛家主,你虽为女流,但好歹是我云城的首富,我徐某一向敬重,可今天出了这样的事情,您可得给我徐府上下一个交代。” “交代?敬重?”洛知秋似笑非笑,“这大清早的,徐家主带着一家老小来我府上,不下请帖不通报便闯入我洛府内宅,原来徐家主就是这么敬重别人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徐家主你欺我洛府女子无人出头,想取而代之呢。” 洛知秋不愧是一家之主,句句挑不出毛病,又句句都令对方哑口无言。 千秋听得解气,在洛知秋背后暗自鼓掌,要不是身边还有个正正经经的道士,她真想当场给姓徐的一点教训,就算不能显形吓对方,到他身边吹吹凉气,让他体会一下什么叫阴魂不散也好。 不过现在貌似用不着她,姓徐的自己就能把自己作死…… 身为商界老手,徐家主的脸皮没那么薄,被洛知秋堵得说不出话来,也只是脸色青白交替一会儿,便再度开口: “徐某没这个意思,只是一大清早得知爱妾消息,一时心急,这才匆忙赶来,盖因一时匆忙,未来得及下请帖。大家的生意同在云城,洛家主,这点小事就不用再计较了吧?” 洛知秋轻哼了声:“擅闯我府中也怨不得您,徐家主和爱妾伉俪情深,还是我平日里管教不严,不知门房这么多人,竟是一群中看不中用的草包。” 她的语气骤然凌厉,千秋还没反应过来,忽然前头“扑通”一声,她吓得差点跳开,惊魂未定时,便听跪在地上的下人为难地开口: “这……家主,小人失职,不该放这么多人进来,可、可一开始小人拦着几位,四小姐说这些人是家主请来的,小人才敢领他们进来……” 千秋一听肺都气炸了。 她就知道这个洛挽秋不是什么好东西!明明是亲姐妹,一开始送了碗有问题的汤,洛知秋都无动于衷,她就不说什么了,现在竟然还帮着外人来欺负自家姐姐,说她是搅家精都算是夸她了。不行不行,要是今天不教训教训洛挽秋,她都没心思投胎了! 望见众人让开,洛挽秋柔弱地站了出来,千秋按捺不住,偷偷向她跑去,哪知刚迈出步子,身后忽而一阵强大的吸力将她扯向后方。千秋诧异转头,只见邢九霄面无表情,手中却凝聚出一团明显不自然的异彩,她顿时一愣。 “二姐,挽秋见徐家主一家造访,还以为各位是跟二姐约好了,没想到一时好心竟犯了错,都是挽秋不好,二姐和徐家主有什么误会还是说清楚罢……” 洛挽秋吞吞吐吐地说着,千秋心里一阵膈应。 好一朵迎风摇曳的白莲花。后宅说放人进来就放人进来,把自己说得这么无辜,是不是还得众人为你的善良纯真鼓鼓掌啊? 讲真,千秋生平最看不得别人使坏还要装好人,当下一捋袖子就想上前,无奈身体就像是被胶水黏住了似的,任凭她如何奋力向前,总是挣不脱邢九霄的手心。 “道士,你干嘛啊!” 千秋费力地转头看邢九霄,后者神色淡淡,仿佛完全不在意眼前这一出,她只得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指着泫然欲泣的洛挽秋诚恳地说: “大师,你别看她娇滴滴的,一副清纯小花的模样,但其实是朵黑心莲啊!你不知道,昨天早上,我亲眼看着她端了一碗毒.药,装得跟没事人似的端给人家,你说可怕不可怕?” 邢九霄的目光转来,千秋再接再厉: “关键时刻,幸亏我好心。要不是我机灵,现在洛府说不定灵堂都摆好了!”眼看着邢九霄目光再次移开,千秋忙凑近他好生劝说,“你放心,我可不是什么视人命如草芥的鬼,和她也没什么深仇大恨,不过你说,洛知秋对我这么好,我怎么也得报答一二是不是?现在她有麻烦,我总不能就看着她被人欺负吧?至少得把这个挑事的人给收拾……不是,教育一顿是不是?放心,就是用些无伤大雅的小把戏。” 朝她吹口气,让她浑身发凉总可以吧? 千秋朝邢九霄挤眉弄眼,奈何对方毫无反应。 缠了一会儿,千秋看看停下解释默默啜泣的洛挽秋,泄气地垂头,耳边响起男子压低的嗓音。 “放心,你要帮的人不是弱者。” “什么?” 千秋迷茫抬头,然而邢九霄淡漠的眼神直直投向前方,仿佛刚才那句话根本就不是出自他的口中。 千秋正想追问,身后不期然传来一声幽幽的叹息声,却听洛知秋轻灵的嗓音响起,带着丝丝抹不去的愁绪: “错不在四妹,你本就善良。” 什么……什么? 千秋的目光直愣愣地投向洛知秋,望见对方惆怅的神色,她傻站在那里,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个洛四小姐一看就跟今天这事儿脱不了干系,洛知秋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她不明白,却听洛知秋长叹一声,继而开口: “既如此,想必四妹定能理解我的用意。” 这下不止千秋,连洛挽秋都愣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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