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片质疑目光之中,洛知秋来到地上那具女尸身旁,指着她道: “此女子生前煞是可怜,她被恶霸逼婚誓死不从,自缢而亡,其父母想为女儿办场丧事,无奈家贫无力操办。扶柳这丫头偶然看见这一幕,一直记挂在心里,便来求我办这件事。” 千秋眨眨眼,忽然觉得洛知秋当个商人真是可惜了。这美貌,这应变能力,放到现代妥妥就是个影后啊。 关键时刻,洛家二爷却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和自己的亲侄女过不去,站了出来嚣张道: “呵,我这做二叔的倒还不知你心地这么善良。” “二叔说笑了,知秋并非悲天悯人。”洛知秋眼波流转,脸上浮现哀婉之色,她道,“孤苦女子无坟无冢,我不过触景生情想起我娘,便决定把这位姑娘好生安葬。四妹和我是一母所出,这感觉四妹应当懂得才是。” 说着,她目光投向洛挽秋,面色动容。 “二姐……” 猝不及防被众人的视线包围,洛挽秋笑容有些勉强。 一时之间,众人面面相觑,此地鸦雀无声。 千秋看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的洛挽秋,心头暗爽的同时也有些疑惑。 听刚才那番话,怎么好像洛知秋的娘亲生前孤苦无依?不对啊,洛知秋都当上女家主了,怎么想她娘亲都不该是不受宠的啊。 洛家的这点事情还没想明白,千秋又听洛知秋朗声开口,似是疑惑: “不过这位姑娘被恶人逼死,怎么听徐夫人的话,她似乎是徐家主的宠妾?” 最后两个字一出口,千秋只见徐夫人嘴角狠狠一抽,脸上的嫉恨几乎藏不住,她顿时精神一振。 看来这女尸生前还真是徐府的小妾,八成还跟这两夫妻有深仇大恨,这样就不难理解为什么姓徐的夫妻一出来,女鬼就挣扎得更厉害了,敢情还是生前结下的愁怨。 不管心里如何怨恨,徐夫人此刻都只能强笑着开口:“洛家主说的什么话,方姨娘可是我们老爷用八抬大轿娶进府里的,哪是被逼婚?只可惜她福薄,还没过上几天好日子就得了急病,尸首又不翼而飞,我们老爷念旧情,这才着急了些……” “原来如此,想来是那些连尸体都不放过的人不怀好意,胡乱编造了一通。”洛知秋神色从容,指了指尸体,“正好我还没找好安葬的地方,既然众位找过来了,这操办后事想来也轮不到我,徐家主请便。” “这……” 隔着一段距离,徐家主和洛家二爷对视一眼,神色不虞。 千秋把这个细节收入眼中,登时火冒三丈,她就知道这两个坏蛋凑到一块儿不可能这么简单! 两人眉来眼去,千秋看在眼里,却理解不了两人的意思,她看看洛知秋,却见对方不知怎么回事,好似半点也没发现,刚才的聪明劲儿都不知道哪里去了,千秋顿时心焦。 一阵僵持后,却听洛家二爷清了清嗓子开口,语气还颇为正经: “徐家主,既然如此,那你就赶紧解决嘛,正好邢大师也在场,这法事可拖不得。” “对对,洛二爷,您这话说得不错……”徐家主张了张嘴,十分自然地接口,“只是不知洛家主可愿借借地方,让大师为徐某爱妾超度?” 他这话一出口,四周静了片刻,继而响起窃窃私语声。一片嗡嗡声中,有一道嗓门格外高亢引人注意,当然,在场人中恐怕只有一人能听真切这句话。 “道士,姓徐的刚才说什么?”千秋眉毛都竖了起来,神色愤慨,“这么能耐,有本事借你坟头给我蹦迪啊!” 还借别人地方超度,这么厚颜无耻的话都说得出口,这是存心膈应人呢吧? 千秋捶胸顿足大骂一通犹不解气,转身开始扒拉邢九霄的手,动作间还言道: “不行,道士你赶紧把手松开,我非得让这几个傻逼玩意儿知道知道‘怕’字怎么写!” “别担心。” “怎么不担心?你没看见,洛知秋她都吓傻了,你快放开我。” 千秋这回下定决心,连吃奶的劲儿都使出来了,邢九霄仍是纹丝不动。 眼看着徐夫人都开始哭嚎着“借地”了,千秋咬牙切齿,忽觉身体一轻,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往后连退好几步,瞬间和邢九霄拉开了距离。 千秋诧异地看向对方,邢九霄面色无波: “在此地超度于洛家主无碍,吃亏的另有其人。” “你说真的?” 见邢九霄点头,千秋忙追问道:“谁会吃亏?姓徐的,他夫人?洛二叔?或者洛挽秋?” 邢九霄轻声道:“天机不可泄露。” “你刚才不都泄露一次了吗?” 这次干脆连回应也没有,邢九霄直接撇开头。 千秋从地上爬起来,内心挣扎半晌,转身回到洛知秋身旁,满怀希望地念叨着: “答应他们答应他们答应他们吧……不管谁吃亏,咱们都稳赚啊!” 不知是不是意念力传达过去了,千秋近距离念叨着,忽见洛知秋神色微变,接下来却是遂了她的意愿点头: “好。” 这句话一出,洛家二爷和徐家主对视一眼,隐隐得意。 千秋看着两人狼狈为奸的模样,提起一边嘴角。 得意吧,一会儿就让你们倒大霉! —— 洛府后宅,乌泱泱一群人围着,中心赫然是白布蔽体的女尸,邢九霄神色淡淡,缓缓从背囊中掏出各种稀奇古怪的器具。 洛知秋微微点头:“有劳大师。” 徐家主却是连声催促,四周的私语声不绝于耳,徐家主矮胖的身材动了动,不动声色地和洛家二爷对视一眼,两人都很得意。 今天这场法事办下来,明天就得传遍整个云城,到时候,洛家的脸面可就丢大了。 二人自以为小动作隐蔽,却不知他们的一举一动都落在某个“人”的眼中。 千秋冷冷一笑。一会儿丢脸的还不知道是谁呢! “道士,你快点,用不用我给你帮忙啊?” 千秋问道,却只得来邢九霄淡淡一瞥,她摸着鼻子退开,有点无语。 这道士,什么地方都挺好,就是太闷了,都不能跟她闲聊几句? “你若是想帮忙,便把白布掀开。” 听见声音,千秋先是一愣,这才反应过来是邢九霄在跟她说话,她诧异看向对方,只听离尸体最近的徐夫人哆嗦着问道: “大、大师,您刚才说什么呢?” 邢九霄没有回答,千秋却是眼前一亮,踮着脚走到尸体旁,默默在心头念叨。 刚才这女人撒泼打滚地要洛知秋让出后院,好生无耻,看她不吓得这女人满地打滚。 手指动了动,竟真能感到白布粗糙的触感,千秋心里一喜,趁着微风迅猛出手,拉着白布狠狠一掀。众人只见女尸身上的白布霎时间扬起,狠狠拍在了徐夫人的脸上,后者杀猪一般的惨叫顿时在整个庭院中响起,被人拽开白布时还惊慌失措地叫骂着,方才装出来的贤妻形象荡然无存。 “啊——方茹你这小贱人怎么死了也不安生,快把这尸体抬走,给我扔了,快扔了……” “闭嘴!” 徐家主脸色一阵青白交错,忙指挥人把徐夫人拉到一旁,又擦擦汗对邢九霄道: “麻烦大师,麻烦大师了。” 这副窘态看得千秋心里得意。 该!方才说要清场,这姓徐的死活不肯让众人离开,现在反倒自己先出了丑,可真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 她转身飘回洛知秋身后,等着接下来的好戏。 这时邢九霄也把周围布置好了,千秋抻着脖子瞧了眼,只见尸体四周插满了奇奇怪怪的小旗子,旗面鲜红,像是泼了染料。 这道士这样布置,不会是要引个天雷吧? 千秋心里暗自嘀咕,正想飘过去问一句,洛知秋已经问出了口。 邢九霄摇头:“这阵法能困住厉鬼,不会损伤魂魄。” 闻言,千秋刚放下心,便听徐家主在一旁道: “大师不必担忧什么损伤不损伤的,只要尽快把亡魂超度便可,爱妾她一向纯真善良,她在天有灵,定然不会在意这些。” 耳边传来一阵鬼哭狼嚎的声响,千秋转头看一眼布袋中挣扎的女鬼,叹了口气。 不知情的人恐怕还真以为这徐家主对他那“爱妾”多情深义重,可惜啊,这夫妻俩都不是什么好人。 心里不忿,千秋忍不住又撩了一下白布,这次空气滞涩,白布无风自起,霎时间响起一片惊叫。 “这、这白布怎么动了?” “该不会,是方姨娘她的鬼魂到这来了吧……” “瞎说什么!有道长在,厉鬼哪敢出现。” “可方姨娘她死得不明不白,肯定是心有不甘……” 围在四周的有洛府下人,更多的却是徐家主带来的人,有些知道内情,即便是不知道内情的,看见这邪性的场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围观者本就心虚,忽然不知何处响起一声惊叫: “你们看方姨娘的脸!怎么一点都不像尸体?” “说得是啊,算起来方姨娘去了怎么也有七八天,还跟活人似的……” 众人的议论声顿时炸开了锅,都把诡异的目光投向徐家主,徐家主却假装没看见,故作镇定地喊道:“大师,要不您现在就开始超度吧?” 看见这混乱的场景,千秋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舒爽。 怪不得道士说倒霉的另有其人,这一幕要是传出去,恐怕人家谈论的不是洛府,而是徐府内幕了。 她心里的兴奋还没消散,一声凄厉嚎叫在耳边炸响,与之同时,人群忽而爆发出一阵阵的惊呼声,仿佛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似的。 千秋下意识顺着他人目光朝身后看去,顿时惊呆在原地。 只见一圈红漆小旗无风自起,将一只披头散发的女鬼围在圈里。 女鬼十指指甲暴涨,面目狰狞,唇部鲜红一点令人心头发怵,这容貌,可不就是方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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