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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花会,满城灯火,海棠灼灼,兰璟好不容易找借口将沐荷衣送了回去,复又匆匆向回走去。    若不是他母亲坚持说表妹许久未回京城,要他带着她去看个热闹,自己也不必出此下策。    兰璟回到东城,幸而时候未迟,他赶到了两人相约的地方,手中捏着一只金簪,他不知那位金尊玉贵的容王殿下喜欢什么,这是方才路过珠宝铺子请店家帮忙选的。    柳梢头的月亮渐渐升起,眼看着已经过了戌时,周围的人越来越多,只不见那袭红衣的影子,兰璟以为她是有什么事耽搁住了,决心再等一等。    天际一道银蛇闪过,大雨倾盆而至,他这里没有遮挡,整个人片刻便被淋了个透,然而却也不知躲避,只站在那里,不时有人扭头看一眼这位白衣的公子,接着匆匆而过。    雨越下越大,花会早早便散了,只余几盏灯在风中摇摆,颇为寥落。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有人声渐渐传来,却是自家的家仆前来寻他。    兰璟回到府中,沐浴更衣,晚上便发起了高热,整个人烧的昏昏沉沉,不省人事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自混沌中醒来,只觉头脑沉重,像是塞满了铁块。    小厮松烟见他醒了,在他额上试了一把,口中念念有词“老天保佑老天保佑,这烧可算是退了。”    接着连忙叫人去把煎好的药拿进来,服侍兰璟喝下。    药汤苦涩,兰璟一边喝一边听松烟在一旁絮叨,这人从小跟着自己,却不知从何处学来这样多话,此时便听他道:“公子可算是醒过来了,昨儿下午好几位大人来家中找公子议事,等了多时,见公子一直睡着,这才走了,走之前还留话说公子什么时候醒了,派人去告诉他们一声呢。”    兰璟的嗓音十分沙哑“可是出了什么事?”    松烟歪着头“估摸着是为了容王殿下的事。”    兰璟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她怎么了?”    松烟回道:“公子这一病,都不知道朝中出大事了,容王殿下自请去兖州剿匪,大臣们都震惊死了,容王殿下还说‘匪患不除,誓不还朝’,这不,今早便带兵出京了,算来也就半个时辰之前。”    兰璟猛然抬头“你方才说的什么?”    松烟不知他为何这样大的反应,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一时有些结巴“我,我说,容王殿下去兖州剿匪了呀。”    兰璟掀开被子,随手披了件外袍便向外走“备马。”    他在床上躺了许久,骤然起身只觉天旋地转,不由得身形一晃,连忙扶着门框定了定神,松烟见他下了床,吓得魂飞魄散的去扶他,却被他甩开。    “我说备马!”一边吩咐,一边向离的最近的侯府侧门而去。    松烟从小跟在兰璟身边,从未见过他如此声色俱厉的样子,战战兢兢派人牵了马来,早便等在那里兰璟毫不犹豫的翻身而上,策马而去。    松烟抖着嗓子嚷道:“快!快去再牵一匹马来!”    兰璟衣着单薄,病中的脸色苍白毫无血色,一头乌发只来得及挽到脑后,凌乱的发丝随风扬起,他却好似什么都不曾察觉,催促骏马一心向城门奔去。    到了城门处勒马停住,抬眼望去,哪儿还有谢春秋的影子。    松烟好不容易追上他,连忙下马,气喘吁吁的道:“公子,公子您要到哪儿去?”    兰璟没见着人,不管不顾的就要再次扬鞭,松烟吓得跪在了马前,双手张开,‘“公子,夫人还在家等着您呐!”颇有些‘你要走就从我身上踏过去’的架势。    兰璟自然没真从他身上踏过去,而是被他这一声喊的灵魂回了窍,他抬起手,狠狠的揉着眉心“难道是真疯了不成?”    此时此刻,看着眼前的谢春秋,唇边是与那日一般的苦笑“你是不是也觉得我疯了?”    谢春秋下意识的点头,接着死命的摇头“兰,兰璟,你先放开我。”    兰璟看着她,一字一顿的道:“若我说,我不想放呢?”    谢春秋回视他,眼中满是疑惑不解“兰璟,你到底是怎么了?”    却见他笑了一下,颇有些自嘲的意味“我也不知为何会难以自制到这个地步,明明都……”    谢春秋方才受了他劈头盖脸一连串的责问,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自不好说自己那日之所以失约,是因为看见了他和表妹同游,明白他那日的应允,不过是敷衍而已,可她也没想到,兰璟那日难道竟真的等了她不成?    为免刺激到他,更不敢说他寄给自己的那些信统统喂了火堆,她想了半天,只好艰难的拍了拍他的后背“好了好了,我以后不躲着你便是了,你可以放开我了吧?”    “你!”    兰璟似乎又被她的话激怒,手上不自觉的再次用力。    谢春秋皱了眉,没忍住倒抽了一口气。    接着她感到自己肩膀上的禁锢渐渐松了下来,直到彻底消失。    兰璟后退一步,嗓音在夜色中也变得晦暗“抱歉,我是不是吓到你了。”    谢春秋揉揉肩膀,十分坦诚“你说呢?”    兰璟见她不住的揉肩,心中歉疚愈深,他抬起手来,谢春秋见了以为他又要做什么,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兰璟的手便停在了半空中,接着缓缓的放了下去,他又道了一声“抱歉,以后不会了。”    谢春秋看他一眼,实在不知这人到底是怎么了,只好在心中安慰自己,人么,都有个没事抽疯的时候,兰璟到底不是圣贤,偶尔来这么一遭,也不是什么不可原谅的罪过,这样想着,她十分大度的道:“罢了罢了,兰太傅日理万机,偶尔情绪不佳,本王可以理解,本王也不是那般胆小的人,这点惊吓还是禁得住的。”    兰璟深深看了她一眼,道:“我是真的不知道你心里都装些什么。”    谢春秋腹诽,以前心里都装的你,现在好不容易狠下心来壮士断腕,您老人家行行好,可放过我吧。    她忍不住又问了一句“你那天去我府上,真不是皇上让的?”    却听兰璟轻飘飘的道:“我若想阻止你去兖州,有千万种办法,何必自取其辱。”    他顿了一顿“只是我不知该不该如此。”    谢春秋噎了噎,她是真没想到这四个字有朝一日会被兰璟用到自己身上,也不禁有些忧心他兰太傅的千万种办法,只怕不是那么好应对,此时兰璟道:“那我现在可以问了,你到底为何要离开京城?”    谢春秋脑子里无数个托词闪过,最后决定说实话“是在兖州那些日子使得本王知道,本王尚且还有那么一点用处,即便是方寸土地,我能守一日,便是一日,好歹于国不算无用,于家也对得起自幼父母教诲,本王心意已决,兰太傅若曾有一刻当我是朋友,便最好不要让本王因此事与太傅翻脸,不论太傅相信与否,本王……是真的不想与太傅闹的难看。”    兰璟看向她的目光越发晦涩不明,半晌之后,他转过头去,道:“好,我知道了。”    谢春秋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那好,本王先行回去了,太傅自便吧。”    “我与你一道回去。”    见谢春秋似有犹豫,又补了一句“你最好不要拒绝。”    谢春秋对他方才心有余悸,眉头一跳“不敢不敢,随您的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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