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昔月还看不清有多长的队伍,就被十二阿哥塞进了一辆华丽的蓝马车,眼神还对她告诫一番,得乖乖地,不许乱来,不许丢他的脸面。 昔月笑嘻嘻地点头,进了马车后,还掀开蓝色的车帘子,做了个鬼脸。 十二阿哥哭笑不得,扬扬自己的大拳头,无声地威胁。 昔月缩缩脖子,终于老实了,放下车帘,不敢造次。却发现周围不同寻常的目光,马车里除了她,还坐着五个身穿淡粉色宫装的宫女,有生的模样有清秀的,有娇艳的,有妩媚的,有伊人的。眼神有不屑,有鄙夷,有羡慕,有嫉妒。这些宫女,即使独自坐在马车,也有一板一眼,规矩得很,定是乾清宫当差的。 昔月对着她们微笑,可无人愿意理会她,她眼观鼻,倚靠车壁,姿势慵懒,也不自讨没趣。 马车的轱辘在转动,长长的队伍开始出发,前往圆明园。 毒辣的太阳在马车顶晒着,昔月坐在马车闭目,马车平稳,一不小心就睡着了,长长的鼻鼾声幸好有车轱辘的掩盖,马车外面是听不见的,可马车里正经端坐的几个小宫女却是听得真切。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臭丫头,居然仗着贵人的照拂,身为奴婢竟敢在马车上竟然呼呼大睡,她们一个个怒目而视,嫉妒又羡慕。 长长的队伍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停了下来。几个宫女彼此交换了个眼神,轻手轻脚地笑着下了马车。见冷酷英俊的四阿哥在马车外,叮嘱着一个年轻的随行官员在圆明园中各方面的注意事项,生得妩媚的宫女玉娆偷偷看了他几眼,见官员恭敬地退开,才小心翼翼地上前行礼:“奴婢拜见四阿哥。” 四阿哥冰山的脸微微蹙眉,凝视着她。 玉娆在乾清宫当差,知道四阿哥冷酷,硬着头皮道:“四阿哥,奴婢是在乾清宫当差,就坐在那辆马车上。”小心地指着前面一排马车最后一辆蓝色马车,观察四阿哥脸色,见他眉头皱得深了些,忙一口气说完:“十二阿哥的府中婢女在马车,奴婢怕十二阿哥找人……” 四阿哥看了她一眼,漆黑的瞳孔毫无光亮:“你下去吧!” 玉娆如闻大赦,即使话还没有说完,也心满意足地匆匆告退。 四阿哥挑眉,盯着蓝色的马车,慢慢地走了过去。 此时宫人都散得七七八八了,只留了几个小太监和后勤的侍卫整理马车和马匹。 小安子跟在四阿哥身后,见四阿哥走进马车,以为他发怒了,大气不敢喘,心里替那个偷懒睡觉的婢女默哀了片刻。 四阿哥停在蓝色马车前不动,漆黑的瞳孔毫无焦距。 毒辣的太阳照到两人身上,小安子趁四阿哥不注意,偷偷地抹了把额头的汗水,疑惑地盯着马车,正想问四阿哥要不要他去把那个大胆的婢女叫醒,四阿哥已经自己跳上了马车。小安子目瞪口呆地看着主子尊贵的手掀开了车帘,脸上露出他侍候四阿哥这几年来,第一次看到的笑。 那笑不是毛骨悚然的笑,而是笑得如冰山融合般的温暖。小安子为自己的念头吓了一跳,又揉揉眼睛,看向四阿哥。他又恢复了冰山脸,小安子安慰着自己,肯定是在四爷跟前当差,小心过头,产生了幻觉。 四阿哥进了马车,小安子又好奇,又不敢看,衡量了一下,还是小命要紧,他得老实地守着。 昔月打着呼噜,白白静静的脸上一扬一低。秀发靠到车壁,弄乱了发髻,几缕发丝掉下,紧闭的眸子看不见旁边一双鹰眸紧紧盯着自己,继续睡着懒觉。 四阿哥还是第一次看见女人如此没规矩地在马车上打呼噜,僵硬的脸又皱了几下眉,他自己都想不到,他会伸手捏住昔月尖尖的鼻子。 昔月好看的眉头微皱,一拳打向前,她的起床气很大,又出其不意地踢了一脚。 四阿哥接着了昔月的拳头,却意想不到地挨了昔月一脚,黑色的靴子,被印了个灰白灰白的脚印。他愣愣的看了一眼靴子,又拧了一把昔月的脸颊,他要给他的靴子报仇。 昔月被捏得生疼,揉揉惺忪的睡眸,幽幽地醒来。 四阿哥早已收回自己的手,仍是那个冰冷,老神在在的四阿哥,只是待在拥挤的马车厢,两人有些诡异。 昔月呆呆地看着眼前人,眨眨眼,又马车内环顾一周,又眨眨眼,继续呆呆地看着四阿哥。 四阿哥冰冻的眸子没有一丝感情,也静静地看着昔月。 两人大眼看小眼。 昔月摸着被拧得又红又痛的脸,脑子还转不过来,怎么脸像被掐了?如今马车只有两人,又呆呆地看向四阿哥。 四阿哥冰山脸上,眸子有一闪而逝的笑意,不再理会她,掀帘下马车。 昔月对着空无一人的马车,一拍脑门,她竟然没有向四阿哥请安,连滚带爬地钻出马车,见一个小太监见鬼似的看着她,她瞪了他一眼,他的脸有些熟悉,蓦然想起他好歹算是自己的恩人,脸上挤出一个微笑。跳下马车,对着四阿哥的背影,行礼,喊着:“恭送四阿哥。” 四阿哥脚步一顿,高冷地没有转身回头。 小安子后知后觉,忙跟上爷的脚步,三步一回头,这个小宫女怎么有几分眼熟,这个不是重点,重点的是,小宫女居然在马车里睡懒觉还没有被四阿哥责罚,好神奇,他好惊讶。 十二阿哥慢吞吞地走到昔月旁边,没有脚步声,突然在昔月眼前晃晃手:“回魂了。” 昔月吓了一跳,见是十二阿哥,才松了一口气。 十二阿哥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四阿哥黑色的背影,挤眉弄眼道:“难怪你瞧不上十二爷,原来是瞧上了四爷。” 昔月大喊:“奴婢冤枉,奴婢还想长命百岁,奴婢怎敢瞧上四爷呢!”喜欢四爷,每日都被冻心冻肺,谁受得了? 十二阿哥感同身受,四阿哥的冷气场,不是一般人抗得住,便不在这话题纠缠,瞥了她一眼:“这脸怎么红了?” 昔月低头:“马车太舒服了,奴婢不小心就睡着了。被虫子叮咬的。” 十二阿哥一脸的孺子不可教也,敲敲她的头:“还不跟爷走。” “奴婢遵命。” 十二阿哥刚到行宫,便接到皇上的传召,要他到请雅亭。传话的小太监还看了一眼十二阿哥旁边的姑娘,长得眉清目秀,尤其是一双眼睛,犹如天上的星星,低眉哈腰地问道:“这位可是昔月姑娘?” 昔月脸上的错愕一闪而逝,福身:“奴婢正是昔月。”这小太监怎么认识她?她不认识他,她也不是名人。 小旅子笑着点点头,又对十二阿哥道:“李总管吩咐了,若是见到昔月姑娘,就让昔月姑娘一块儿过来。” 十二阿哥摆手,小旅子恭敬地退下。 昔月脸上的疑惑慢慢旷大,莫名其妙道:“李德全公公找我什么事啊?” 十二阿哥看了一眼她的俏脸:“是皇阿玛找你。”这丫头还挺让皇上上心的。 “啊!”昔月震惊惶恐:“我身子突然间不舒服。” “你想看御医?” 昔月咂舌:“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奴婢。”她伸出尾指,就是这么小,至于惊动太医这些大人物吗? 十二阿哥摇头:“被皇阿玛惦记,你就是这么大。”伸出大拳头,与昔月的小拇指比划比划了一番。昔月败下阵来,灰头土脸,跟在十二阿哥身后,小心翼翼。 随行侍候的小宫女很多,昔月龟缩着毫不起眼,可她需要面对十二阿哥不时回头的眼神嘲讽,他甚至出言轻视道:“你就这点胆量,没出息。” 昔月压下内心的怒火,笑得磕碜:“奴婢多谢十二爷的夸奖。” 十二阿哥点头微笑:“孺子可教也。”脸皮厚也是一门行走江湖必备的法宝。 昔月鼓起腮帮子,不再理他,省得给自己找不痛快。 畅春园在圆明园南,是仿江南山水营造,由园林山水设计由宫廷画师负责,聘请江南园匠叠山理水,整修万泉河水系,将河水引入园中而形成。园内有湖泊、挹海堂、清雅亭、听水音、花聚亭等山水建筑,是皇上郊外避暑听政的离宫。 昔月紧紧跟着十二阿哥,眼睛不禁被这些山水迷住,看山似山,看水似水;看山又不似山,看水又不似水,啧啧称奇。拐了大半个院子,远远地就看到清雅亭旁边,大部分的阿哥、王公大臣都在场。 十二阿哥给她投了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待会儿有什么事儿他也无能为力,只求昔月被给他丢人。昔月拍胸脯,示意他别担心,这脸在她脸上,丢不了。 眼神交流的两人,渐渐地走到清雅亭边。众多阿哥、大臣,众星拱月地围着皇上,人满为患,都挤到亭子外了。皇上被夸得连连大笑,也没空搭理十二阿哥,八成是找他来看热闹的。除了守着的宫女太监,谁也不注意什么时候多了两个大活人站在亭子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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