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响,十二阿哥领着女眷,又慢慢走出院子。他倒要看看昔月这个臭丫头玩什么花样。 小笑子蓝色的太监衣袍披在昔月身上,她坐在池畔,打着喷嚏,让小笑子回去穿衣服。 小笑子不愿意,说要守住她,不让别人伤害她半点,眸子里的敬仰落在了十二阿哥眼中,越发地觉得小笑子忠心耿耿。他笑道:“今日的闹剧就此结束,你也成了落汤鸡,就当是个教训吧!” 昔月迷茫地点头,一双清澈的眸子如同水洗涤一般:“一切全凭十二阿哥做主,奴婢不敢有怨言。” 十二阿哥满意地道:“你刚跑哪儿去了?这么多人都找不到你?” 昔月假装害怕道:“奴婢一个小小婢女,被冤枉偷了主子的东西,怕被赐死,又不愿意冤死,只好躲在桥梁底下,趁着人不注意,又偷偷换了个地方。” 十二阿哥见她模样真诚,浑身狼狈不堪,湿漉漉的,也受了不少委屈,就让她先回去。 身后几个女人见到昔月,一个个如同见到水精鬼怪,她们明明派人把湖底捞遍了,怎么她又好好地出来了? “十三阿哥,你不能进来。”文管事的话在荷花院子外,来人却不管不顾、大摇大摆地闯进了院子。 十二阿哥皱眉,盯着来人,神色颇为不悦道:“老十三,你半夜来访,到底是什么意思?” 十三阿哥还是那副嬉皮笑脸,把这儿当成自个儿的院子,蹲在昔月身边,捋起她一缕秀发,举止轻佻,眸子凄凉:“我自然是来看朋友。” 十二阿哥眼神询问昔月。 昔月“咳咳咳”地对着十三脸上一顿咳嗽,把十三阿哥咳得闭眼闭嘴,她眉角含笑道:“十三阿哥说笑了,奴婢哪有那样的福气。”暗中还瞪了他几眼,让他早点儿滚蛋,别添乱。 十三默默闭嘴,也知道分寸,站起身,笑对十二阿哥:“十二哥,别介意,我是闻到了荷花香,才来的。” 描翠刚拿衣衫进来,见事情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把衣衫披到昔月身上,给十三阿哥行礼:“十三阿哥真是说笑了,姑娘家最顾忌名声,请十三阿哥不要为难我们家小姐。” 十二阿哥给了描翠一个赞赏了目光,好一个忠肝义胆的小奴婢,又看向来捣乱的十三阿哥:“老十三,你可不要以讹传讹。”若是他府里传出了什么精怪,别说昔月,他也是要遭殃的。 十三摸摸鼻子,一脸的无辜,见拗不过十二阿哥,寻了个理由跑了,临走前眸子从描翠扫向昔月,那双漆黑散发出点点光亮的眼睛仿佛看穿了昔月的心底的小秘密。 昔月的小心肝微微一颤,她还有把柄在他手上呢,这人渣不会借机威胁她吧。昔月还是想多了,那人渣看了她一眼后,就怕了,仿佛怕身后有鬼在追她。 十二阿哥知道自个儿兄弟的“得性”,告诫在场众人,不要听信谣言,以讹传讹,更王府带来灾难。 方氏袅娜地行礼,尽力表现好自己:“请爷放心,妾身一定管理好王府。” 十二阿哥点点头,他还是信得过方氏的,见昔月那凄惨模样,越发怜惜,便亲自送昔月回梅花小筑。 两人肩并肩,一路无话,十二阿哥送到了梅花小筑院子门前,看着天边露出了鱼肚白,他嘴巴的话欲言又止。 昔月让描翠和小笑子先进去。描翠见小姐要和十二阿哥说悄悄话,乐得走了几步,却见小笑子愣在原地,气得给了他一个板栗,半拖着他走了。小笑子张嘴,想说什么,到嘴边的话,又暧昧地揪着两个主子,傻愣一笑,自家主子就是个仙子,在荷花池一夜都没事儿,日后定要把她当成菩萨供着。 十二阿哥抬头望向微亮的天际,看不清脸色的神情,语气闪过一丝哀伤:“昔月,皇子的身份是尊贵的,也是一个枷锁,锁掉了身边的所有人。我敬你,当你是知己,无论你从何处来,无论你是谁,在我眼里,你都只是昔月。昨晚的一切都不重要,我只要你告诉我,我们是朋友吗?” 昔月没想到听到这一番话,有几分感触,点点头:“我们永远是朋友。” 十二阿哥笑得如同一个大男孩,摸摸她湿透了的秀发:“还不快回去。” 昔月踮起脚尖,把柔软的手放到十二阿哥头顶,学着他说话:“还不快回去。” 两人相视一笑。 王府的下人只知道昨夜是十二阿哥把昔月找了回来,还以讹传讹,传成了十二阿哥爱昔月情深,为昔月殉情,跳进了湖底,感动了荷花神,最终把昔月还了回来。 方氏知道后狠狠地惩戒了到处嚼舌根的奴才婢女嬷嬷,王府又恢复成以往的宁静。 奇怪的是,那晚的当事人,除了禁足的王氏,两位侧福晋却再也提梅花小筑半句了,也不让昔月来她们的地方了。 一个王府,有昔月,她们就跑;有她们,昔月来了,她们也跑。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昔月是荷花仙子派来的瘟神。 但十二阿哥来梅花小筑的次数是越来越多了,不少自作聪明的下人,以为王府要变天了,纷纷巴结昔月,可昔月通通闭门不见客。 又过了一月,十二阿哥还未曾在梅花小筑过夜,两位侧福晋还是在掌家,王府的风停了,这件事情渐渐地被人淡忘了。 太阳当空照,毒辣辣的日头晒得昔月、小笑子、描翠主仆三人脸颊发红。 小笑子皮肤虽看着白皙,实则皮糙肉厚,是不怕晒的,他怜惜昔月雪白的皮肤,说道:“小姐,太阳毒辣得很,要不现在先回屋子,晚上再出来晒月光?” 昔月仿佛听不到,小日子过得太悠闲,也很无聊,若是连太阳都不晒了,早晚得发霉。对着几棵光秃秃的梅花念叨:“梅雪争春未肯降,骚人阁笔费评章。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对着蓝天白云,幻想几朵白云就是羊羔子,唱:“美丽的姑娘,斟满的马奶举过头。魔曼的腰肢红绫带飘扬,黄莺之音弥漫整个草原。”甜美的歌儿没有草原的豪迈,却如深闺怨妇般,曼妙的腰肢在空旷的院子转了三个圈,捏个兰花指,静等赞美。 赞美声久久不来,昔月狠狠地瞪着目瞪口呆的两位观众,他们才从呆滞中回过神来,猛拍手掌,大声叫好。 昔月顿感无趣,蹲在梅花树下,用手指轻轻地拨弄泥土。来北京已四月有余,兜兜转转间,又被关了起来。“不”昔月仰天长啸:“我要自由。” 描翠小心翼翼地走到昔月背后,轻轻地叫声小姐。昔月还沉浸在如何出府,如何寻找心上人的计划中。描翠轻拍昔月肩膀,昔月猛地跳起,幽怨地瞥了她一眼。描翠打了个寒战:“小姐,十二阿哥早上派人来知会,他有幸伴圣驾去圆明园,让小姐也收拾一下,跟他去的时候不要丢了王府的脸面。” 昔月猛地瞪着描翠,描翠心里一惊,见昔月步步紧迫,她心肝又一抖。昔月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熊抱:“你怎么也不早说?我这就去收拾。”蹦蹦跳跳地冲进房间,心里美滋滋地,说不定此行会见到九阿哥,得打扮得漂亮些。 描翠木纳地看了一眼小笑子,小姐莫非是撞邪了?昨日明明还是个谈茶学礼的大家闺秀,今日一会儿夏天吟梅;一会儿看白云唱歌儿,怎么看都是不正常。 小笑子也是跳脱之人,自然知晓主子肯定是闷坏了,像描翠姐姐在梅花小筑一待就是二年的,毫无怨言,那才是大大的不正常。 昔月收拾了几件大红大紫的衣衫,美滋滋地笑着到时定让九阿哥眼前一亮,从一众美丽的小宫女中脱颖而出。 描翠见昔月拿着“俗气”的衣裙傻傻地发笑,她八面玲珑,昔月的这点小心思还是难不到她。轻轻地从昔月手上把藏红色的裙子解救出来,见昔月呆呆地望着她,笑道:“主子若想一鸣惊人,这件就别带了。” 昔月脸颊一红,抢过裙子,理理被自己揉拧的褶皱,低头呐呐地道:“你胡说什么?” 描翠以为昔月的心上人是十二阿哥,见她不好意思,也不逼迫,从柜子挑出几件不一样的衣裙,都是浅色为主,花色偏简单。描翠眼光很好,昔月模样清秀,有股婉转的美人气,穿得太艳显得俗气,浅色才能显得楚楚动人。 昔月见描翠拿出的几件都是自己喜欢的,念头一转,若是自己穿艳丽,就得到青睐,那满紫禁城的女人都是九阿哥的女人了。不想描翠看出什么苗头,昔月一股脑儿地把那些衣裙往包袱塞。 描翠忙制止她糟蹋自己的衣裙,一件件地折叠好,再拿几双配裙子的浅色绣鞋给昔月放好,贴心地再补上几盒胭脂水粉。 昔月见描翠收拾得有条有理,就全交给她了。 描翠收拾完,轻轻附在她耳旁,说道:“良辰美景,花前月下,把酒言欢时,定要多灌点酒。” 昔月瞪了她一眼,作势就要打她。 描翠一躲,嘻嘻地跑开了出门。 昔月抱着收拾好的包袱,呵呵地坐在床沿傻笑。 小笑子偷偷地探出半个头,感动得泪流满面:“小姐这颗万年的铁树终于开花了。”描翠在他帽子敲了一记:“胡说什么呢!小姐花容月貌,若是使点小手段,十二爷马上就范。”小笑子可不同意:“小姐不用手段,十二爷就已经就范了。”两人交换了个眼神,掩嘴哈哈大笑。 昔月听到动静,瞪了他们一眼。 两人边笑边退下,偷偷自个儿琢磨,该往昔月包袱里偷偷塞什么东西,让他们长夜漫漫过得更加愉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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