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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    三人沉默用完晚膳,扶苏照例去了书房。    楚亦晟陪墨卿走了几圈权当消食,尽量拣了开心的事情来说,费尽心思逗她开心。    晚间,墨卿早早歇下了。    侍女无声将烛火吹熄,轻手轻脚放下了纱帐,然后退到了外间候着。    墨卿并无睡意,她看着帐顶,开始梳理最近得到的信息。    首先,中原有东瀛势力渗入,意图不明。    其次,扶苏在查谢家案,按他的样子看,谢家案似乎另有隐情,隐隐约约和东瀛有关。    但谢家案已发生十余年,若是真与东瀛有关,那东瀛十余年前就已经在中原有势力分布。真是如此,恐怕又是一阵腥风血雨。    假设谢家案有东瀛暗中作梗,那图的是什么?此事之后,落月崖与武林正道彻底决裂,东瀛要的是落月崖与武林正道的决裂么?即便混乱又如何,对他有什么好处。    墨卿闭目假寐,一点不可思议的念头逐渐浮现。    如果……真是她想的这样,那远远不止武林间的恩怨。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她陷入了一个极浅的破碎的梦境。    极轻的脚步声伴随着推门声响起。然后是细碎的衣衫褪下声音,床榻上忽然一重,那点幽幽清涩的药香浅浅浮在空中。    墨卿忽然惊醒,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摸向臂上那薄如蝉翼的匕首。    梦中的刀光血影依稀还在,她有些疲倦地闭了闭眼,正准备当做不知道扶苏回来继续入睡时,低冽温和的声音极近响起——    “七七,梦魇了?”    墨卿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他这是贵人多忘事么?今日发生的事还想当做没发生一笔勾销?她才没这么宽宏大量,他扶苏做梦去吧。    墨卿翻了个白眼,翻身用后脑勺对着他,抱着被子闭眼入睡。    得把他晾几天才好。抱着被子,教主有些气得牙痒痒。    扶苏似乎微微叹了口气,他低声道:“我错了。”    他声音极好听,这么近在耳边响起,墨卿险些没有把持住。她闭眼在心中默念,美色误人美色误人美色误人,她不能因为美色而妥协。    “你若真想出去,我带你去便是。今日多危险,你不知道么?要是来晚了一时半刻,你就不知道在哪儿了,我如何能不气?”    “罢了,先前是我不对,好不好?”    墨卿念不下去了,她只想马上妥协。但是,扶苏为何没有怀疑她,或者说,完全没有在明面上怀疑她?    对于她的身份,他究竟又猜到了几分?    “哥哥,是我不好,没有下次了。”墨卿看在美人哄她的份上,又乖又甜妥协了,认错认得心甘情愿,骗扶苏骗得心安理得。    什么没有下次,下次很快就来了。这句话她不知和师兄说过多少遍,只是骗骗人罢了。    扶苏只是一笑,摸摸她的发顶,声音温柔:“睡吧。”    似乎是因为扶苏身上的浅浅药香,墨卿再次睡下后,一夜好眠。    如此又过了几日,这件并不愉快的事被两人不约而同遗忘了。    枫园后山的枫叶逐渐染上秋意,漫山枫叶将红未红,艳艳红叶尖略带一点明艳微黄,似午后斜阳铺满的云端。    墨卿懒洋洋躺在柔软的竹席上,楚亦晟在一旁安安静静看着书,看到不解处便蹙起清秀的眉,嘴中不时念着什么。    十来岁的年纪,正是贪玩又不羁的时候,像楚亦晟一般自律用功的少年,真是少见。早上练武,然后听先生授课,午后习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楚亦晟在御马上实在是没有天赋,这一门就暂且放下了。    今日正好是看书的日子,他陪墨卿来枫园玩,还不忘带上《君子论》。    太无聊了……墨卿默默翻了个身,再一次感叹。    她坐了起来,推了一把正看着书的楚亦晟,眨着眼睛道:“二哥,好无聊呀,去寻本书给我看吧。”    “正好,兄长还留着我以前看过的书,我去给你找来。”楚亦晟说找就找,放下手中的《君子论》就往书房走去。墨卿连忙起身跑向他,丝毫不见心虚:“我也去!”    楚亦晟自然没有生疑,他拉着墨卿的手,朝她一笑:“七七想看什么书?”    “画本。”墨卿想也不想就答道,让她去看满篇“之乎者也”的书,她还不如去睡觉。    “画本……?”楚亦晟有些为难了,他可没看过画本,也不知他兄长书房里有没有,清遇师叔倒是经常来,也会带些乱七八糟的书,也许里面就有画本。    书房里枫园不远,依揽月湖所建,湖光山色俱美,凉凉秋风卷过,带来几片微红枫叶。    直到楚亦晟带她进去,墨卿还觉得有点不敢相信。扶苏的书房,竟没人守着吗?还是说他早把重要的文书卷宗放在了别的地方。单单这样看,就是一间书房,雅致讲究,也许是扶苏经常坐在这儿处理事宜,这里也染上了他身上那清涩的幽幽药香。    书房内的小熏炉燃着清心香,墙上挂着三三两两的画卷,墨卿略略扫了几眼,瞬间对扶苏有了新的认识。    全是遗失在世的画卷,若是让喜欢收集书画的人看见了,说不定会激动到晕倒在地。这些有价无市的画卷,就这么随意挂在了墙上。    一支秋桂斜斜插在羊脂细颈瓶中,清雅不失风骨。    隔间的木榻小几上,放着一把黝黑中透着朱红的琴,那隐隐的朱红,像鲜红的血。    墨卿的眉尖微微一挑。    她虽不好风雅,但她师傅师兄皆是风雅之人,耳濡目染已久,她十分肯定,那把琴是“苍龙”。这琴背后有个传闻于世的故事,这故事她自然知道。只是……这故事的格调,与扶苏十分不像啊。    她将怀疑收在心中,然后看楚亦晟站在那乌木书架上熟练翻着一本本的书籍。    书架极大,几乎占了一面墙。左边是陈旧些的书,应该是前朝或更久以前的古书。楚亦晟只是翻着右边的书,一本本抽出又放回。    墨卿仰头看去,发现右边的最上面,放着一些看起来不太一样的书。    她心中一动,转头对楚亦晟说:“二哥,我好渴。”    “好,你等一会,我去茶间给你拿水来。”    书房重地,自然是没有侍女守在外面的,楚亦晟当即就出去给墨卿拿水了。    见他出去,墨卿立刻走到书房里唯一的桌案前。一尊小巧玲珑的印章压着宣纸,纸上是扶苏的手迹,应该是闲来无事练的字。翩若惊鸿,风骨卓然,笔画间隐隐含着三分清贵傲然。    墨卿忍不住看了一会。欣赏了一会,她动作极为迅速搜查桌案上可能存在的密信与情报。仿佛是轻轻一翻,她就已搜完。她逐一敲打可能有暗格的地方,细微的敲击声在书房里响起,周遭极静,墨卿全神贯注,一边敲一边细细听着屋外的动静。    她手法十分奇特,按着五行八卦图的方位迅速敲打。    “咔。”微不可查的一声细响后。    她定睛一看——    一方两指宽的乌木令牌静静躺在小暗格中。上面隐约是笔走龙蛇的一个字——“晏”。    晏?墨卿微微皱起了眉。扶苏姓陆名宴,是“宴”而非“晏”。绝不可能是错字,那这令牌,究竟是谁的?    她默不作声将暗格轻巧推回。    刹那间,她听见了那几乎察觉不到的脚步!    墨卿二话不说,一把拖过旁边的小圆凳,然后摇摇晃晃踩了上去,即可身上去够那几本看起来很别致的书。    书房暗了一暗,修长影子映在书房大门洒进的日光里。    就在那么间不容发的一瞬间,墨卿抽出了那两本看起来格外不同的书——    圆凳一斜,她抓着那两本书往后一摔。    清幽药香飘来,她摔进了一人怀中。    上方,扶苏略含责备的声音响起:“七七,你这是在做什么?”    “和二哥来找书!”一片混乱间,墨卿还记得帮自己辩解一下。    两本特别的书飞了出去,一本险些砸到了墨卿身上,幸好被扶苏伸手截住,另一本摔到了地上。    墨卿从扶苏怀中起来,正想告诉他楚亦晟去给她拿水了,当她目光不经意扫过拿在扶苏手里那本书时,眼珠子险些就掉了出来。    玉房指要……    《玉房指要》??!!    墨卿瞬间扭头看向摔在地上那本书。    《一百零八式》???    墨卿沉默了,原来扶苏君竟是这样的扶苏君。    她默默看着扶苏,扶苏看了看手里的书,又看了看书架最上面空出的位置,眼中若有所思。    然后,他过去拾起那本摔在地上的另一本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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