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凛冽寒风卷走了流云,云尽月如练,月色凄寒远处山川莽莽,蜿蜒山脉蛰伏在夜色中。 修长干净的手指拢上了朝中送来了密信,纸张化为齑粉,无声飘散在月色下。 他立在军帐前,不远处火把连天,照亮了空旷的校场。夜已深,军营里只有守夜士兵一脸肃然坚守在寒凉的冬夜里。 静夜沉沉,浮光霭霭,冷浸溶溶月。 他微微看了一眼悬在夜空的孤月,声音有些低,带着几分似有似无的思索:“又到十五了。” 此时,霁府里。 墨卿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漫不经心从霁府屋檐飘然掠了出去。她隐隐有感觉,内力彻底恢复的时间不远了。现在霁府的守卫,已经捕捉不到她的丁点踪迹——倒也不是扶苏的暗卫差,他暗卫是一等一厉害,但照目前看,只要她不露声息,这个江湖里,已经无人能拦住她了。 无声落到了云华楼,十七立在月色下,越发显得身形修长,气质冷峻。一旁的林笙见她来了,连忙倒了一杯酒,自然是墨卿喜爱的落月崖特产佳酿独醉。 墨卿撩袍坐下,姿势看不出半点女子气息。心满意足喝过一杯酒,她才懒洋洋问道:“近来教中有什么事?” 林笙十分贴心给她又满上一杯,然后将最近落月崖中发生的一些大小事一五一十告诉了墨卿。 第一件就是曲清衡派人入京,林笙派了无影堂精英去跟,一路旁敲侧击,才得知曲清衡是在找人。 “反正他派出去那队人回来的时候就带了封信,看的太紧没能把信拿出来。反正曲清衡看完那封信之后脸都白了,那表情恐怖到像是要吃人!啧啧啧,平时看他一副小白脸模样,发起脾气来,也是有几分样子……” “行了行了。”墨卿不得不头疼地打断林笙,让她来说简直就是个错误,总是能听到一耳朵她关于曲清衡的主观恶意揣测,真是让人头大。 曲清衡在找谁她多半能确定,应该就是慕尘。看他样子,是想把慕尘接走的,而看反应,慕尘给他留的那封信里应该是果断的拒绝了。 不过,就算是慕尘拒绝了他的好意,那曲清衡也不知气到脸色发白,难不成慕尘朝他说了其他事情? “那封信曲清衡还留着吗?” 林笙当即摇摇头,说:“曲清衡这种做事从不留证据的人,早烧了。” 这倒是他的风格。墨卿也只是顺口一问,本就没想着曲清衡会留。 林笙继续说落月崖最近发生的事。 满打满算,墨卿离开落月崖已经五个月了,教里上上下下都以为她还在闭关。连那些已经被软禁的长老,也还以为墨卿在闭关。 曲清衡如今在教内一手遮天,但他却始终以左使自居,从未提过要取墨卿而代之一事。 “哎,反正我就是想不明白,曲清衡这厮不就是觊觎您的位子,那他到底是想要什么。和想吃桃的猴子似的,桃就在面前了,也不吃。我觉得他必定还有什么顾虑和后手。” 墨卿不语,只是静静听着。 五个月——说短也不短了,想坐上教主位置,按曲清衡手段,也是够的。 他现在是什么意思?帮她墨卿勤勤恳恳打理好落月崖然后恭候她回去? 光是想想,墨卿都能把自己吓出一声鸡皮疙瘩。实在是……太惊悚了。 “哦教主,还有一事。无影堂中原各地分堂回报,近来一个月,武林有些乱。小门小派之间摩擦不断,冲突发生好几起了。除此之外,秦淮分堂回报,秦淮中流言盛行,有人说霁王野心勃勃,意图造反,太后准备对江南一带发兵。” 听到霁王意图造反时,墨卿眉头一跳。 太后终于忍不住要出手了? 揉了揉额角,墨卿沉默了片刻,压下了心中的杂乱思绪,只对林笙微微颔首,表示知道了。随后朝沉静立在一旁的十七微微一扬手,说道:“十七,寒霜子带来了?” “属下带来了。” 说罢,十七从怀中拿出了一方小小锦盒,小心翼翼放到了墨卿手中。他的手不经意间碰到了墨卿的手心,温热的、甚至过于白皙,让人无法想象这是取过无数人性命的手。十七蓦然抽回手,似乎碰到了禁忌。 墨卿对他偶尔奇怪的行为见怪不怪,只是打开了锦盒—— 里面静静躺着一味形似琥珀色如霜雪的药,即使离得远,亦能闻到那清凉镇魂的冷香。 墨卿合上了锦盒,然后揣入怀中,朝二人随意摆摆手,转身就要走了:“本座去办些事,你二人回吧。还有,下次月圆之夜不必过来了。” 说罢,她身形飘逸如流云,宽袖随风飞扬,转瞬间就失去了踪迹。 墨卿要去军营一趟。 她如无声的猫儿,在高低错落的屋檐轻巧走过,在月色下拉了一道长长的影子。 夜深的秦淮静极了,唯有三三两两的野猫在幽幽叫着,声音在狭窄的小巷回荡——诡异渗人。 身后黑影一现,转瞬即逝。 墨卿无声落地,站在秦淮的主城道上。城道青石板铺成,足够四辆马车并驾齐驱,直通内城高大的城墙所在,一眼望去,唯见瞭望台旁,露出一半的冷清明月。 月色极冷,墨卿唇边含着三分浅薄的笑,声音低低响起,沙哑中带着一丝微微的勾人:“既然来了,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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