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一大清早的柳策就被接进了宫中,按照以往惯例殿试过后的琼林宴是必不可少的,奉诏新弹入仕冠,重来轩陛望天颜。 新科的学子大都十分重视琼林宴,若在琼林宴上博个好彩头,日后定然荣华富贵,官运亨通。 不过这些年,比琼林宴互相结交更重要的,同时也更有趣的就是那“榜下捉婿”,这榜下捉婿的风俗还要说到前朝那位老太师,就是在这琼林宴上招到了佳婿,翁婿两人皆是吏治清明,深受百姓爱戴为一桩美谈。 久而久之,就有人戏称琼林宴为“捉婿宴”,朝中的文武大臣每到琼林宴时总会来凑热闹,丝毫不顾自己早已过了赴琼林宴的年纪,就是为了在宴会上为自家女儿寻得佳婿,也为自己觅得左膀右臂。 今年自也不会例外。 柳策早早的便被接到琼林苑,就见一个朱红官服的翩翩少年在百官中左右逢源,看起来很是春风得意。林尘,新科状元郎,自然是这“招婿宴”的主要目标,现在这个林尘如此的积极,正是为柳策省去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就势就寻了个靠窗僻静的所在,躲了个清闲。 倒不是他柳策清高,不愿去凑这热闹,只是一时之间仿佛过去种种,萦绕眼前,竟有了几分惧意。 独自一人喝了几杯果酒,御用之物,味道比外面的更加浓厚,也更加烈性。 看着眼前的宫女来来回回,黄门作揖问安,柳策记起上次进宫该是十几年前了,那时他还小,也不记得什么,只是跟在大哥的后面来看望姑母,姑母的面容他如今也只能只能记起个的轮廓。 时如逝川,物是人非。 “是昨日的探花郎柳公子吧,柳公子怎么一个人在此,昨日大殿之上得见柳公子,翩翩佳公子,才华横溢,又一表人才,一时间惊若天人啊。”一位满面胡须的武将端着个白象牙酒杯向柳策迎了过来,终究是逃不过,该来的总会来,柳策连忙端酒起身,口中忙道:“将军过誉了,柳某敬将军。”说罢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老夫姓王,骠骑右卫将军王嵘。”王嵘同样尽饮烈酒,一举一动中无不带有军人的豪爽。 这样一来无疑将众人的目光引到了柳策身上,许多大臣纷纷放弃了林尘而转向柳策,毕竟比起林尘,柳策虽然只是一个探花,但百里氏优厚的家世确实为他增色不少,加之潘安般的容貌若是带回家,定能让自家女儿满意。 “柳公子真是英雄出少年那。” “昨日殿试,柳公子真是文采过人呢。” “柳公子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本事,他日必成大器。” 诸如此类的话语在柳策耳畔不断响起,柳策只好一一致谢敬酒。 大臣们不遗余力的赞扬柳策也并不意外,富可敌国的百里氏谁都想粘上那么一点友情,柳策注意到对面桌案后林尘愈发阴沉的脸色,刚入官场就得罪同僚这可不是柳策原本所希望的,就在他正准备起身去向林尘敬酒时,不知从哪里飘来的一句话却让柳白里愣在了当场。 “公子这张脸,还真是和内个......内个谁来着离......”殿内的气氛一下子跌倒了冰点。“鹏与,对,离鹏与有呢么几分相像。”安静,静的可以听见人的喘息声,而柳策清楚地知道,那是他自己的。 早年在雀城就听人讲,他与离岳相貌相似,但离岳退居蜀中多年,鲜少有人见过,却不想这才第一天就被人点出来。 离鹏与,谁人不知,怕有些血性的人再见到他都会对他吐上口唾沫。 “谁喝多马尿了乱放屁,那个废人怎么能和柳公子相提并论呢,那废人怕还躲在女人的裙子里不敢没出来呢!不过这样看来确实是有那么几分相似。”王嵘将军接了一句满堂哄笑。 “哎,慎言慎言,人家那可是相爷的东床快婿呢!”旁边一个武将样子的年轻人顺着说了一声,众人更是笑的不能自已,仿佛听了这世上最大的笑话。 柳策也跟了呵呵的傻笑,摇着脑袋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不止忘了要去给林尘敬酒的事,他现在已经听不进去任何话语,只有一个名字反复无数遍的在眼前浮现,离鹏与。 离鹏与,你在世人眼中究竟是个什么人啊?柳策猛灌了自己几杯酒,他的酒量本就不是上乘加上前面喝的已经有几分醉意,眯起眼睛打量着大殿上的人们,更是邪魅。 小小的插曲并未影响宴会的气氛,只不过是给燕京茶余饭后平白添了几分谈资罢了。沉寂十六年的阜宁郡王离岳、新科的榜眼柳策,这两人竟有几分相像,定会被闲散人士添油加醋传的满城风雨,人尽皆知。 盛宴之上依旧人影与杯筹交错,欢声笑语,盛宴之下不知又寻到了哪方佳婿,哪家又有新人亦哭亦笑,付诸一生。 “公子一个人喝闷酒,不如在下陪公子喝一杯?”循声柳策身边坐下了一位褐色常服的“男人”,其实柳策一眼就看出来这是个姑娘,看上去也就十五六岁,神情戏谑,看样子到像是那家的小姐亲自来捉婿了。 “不知大人名讳,柳某先干为敬。”柳策勉强打起精神顺着她的话头说着,实在不愿与这人纠缠。 “看公子面色不佳,可是有什么不适之处?”那人端起一杯酒,看着前边游走的众人,很是平常的问道。 “柳某无事,只是有些不胜酒力,且休憩一时便好,谢大人关心。”柳策笑了笑,这丫头倒是有意思,就是不知这场宴罢会被配给哪个人。 “公子貌似不欢迎在下,看公子独身一人,特来相陪,那倒是本官自作多情了?”那人转过头来看着柳策,更凑近了几分。 “大人说笑了,柳某怎敢?”这不就是刚刚提起离岳引得满堂哄笑的声音么?柳策有些心虚,握杯的手都有些颤抖。 “你抖什么?汝非女子,吾亦非孟浪,还怕我吃了你?”这女子当真是不知廉耻,不知何时这人竟已凑到了柳策的面前,而随后而来的话语却才是让柳策真真正正的汗流浃背,“离鹏与,是你什么人?” 真的如此相像么?那个大燕历史上最出色的少年,那曾经令燕京万人空巷的将军,那曾经被先皇称赞“花醉三千客,光寒十四州”的少年。 “大人说笑了,柳某年方二十,阜宁郡王名满天下之时我尚不过咿呀学语,况且那时姑娘还没出生吧。”柳策推了一把那人,离着她有了段距离。 “真无聊,那刚才提离鹏与的时候你激动什么,还变成这个闷闷不乐的样子。”那人看柳策的样子,也闪到了一边,从桌上抓了个橘子啃了起来。 “你又怎么知道我长得像他?难不成你还见过他不行。”柳策本以为阜宁郡王退居蜀中十六年,先时在军中崭露头角不过三年而已,又不大上朝,官员更迭,如今能记得他的不过双手之数而已。 “那有什么,他好歹是我小姑爹!”这人也知道自己是个女儿身被人戳穿了,也不再避讳。 柳策脑子里转了转,连忙说道:“柳某不识,姑娘是明相爷府上孙小姐,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好了,不跟你计较。”那明小姐看着柳策,不由想着这人长得真好看,要是能说服父兄也不失一件美事。 两人之间气氛一时有些尴尬,好在这时太后的凤撵到了这琼林苑。 太后驾到———— 细长的公鸭嗓子高声呼和,有些刺耳,也将琼林苑的悠闲自得转变的紧张起来,众人放下酒杯,分列两边,柳策与林尘一同站在了左列的后位,虽然今天他们是主角,但毕竟初出茅庐,在场的均为朝堂长辈。 “太后娘娘金安,千岁千岁千千岁!”柳策随着众人按规矩行了大礼。 “众爱卿平身,赐座。”堂下一众大臣领旨谢恩,回到了座位上,柳策依旧坐在了初到时靠近窗户的位置。 抬眼望去,御座上的妇人五十上下,珠翠满头,眼角略有皱纹,也依旧飞鬓入眉,红唇娇艳欲滴,体态丰腴,朱红凤氅铺散在御座一旁,当真是徐娘半老风韵犹存,天家富贵就是养人,也难怪外面都传她太后宫里尽是供她玩乐的“小太监”,柳策暗暗腹诽,嘴角不禁上扬几分。 “今日,皇帝突发旧疾,太医嘱咐卧床静养,不可见风,今日嘱托由哀家代劳了。今天是琼林盛宴,听说今次的诸位可都是才华横溢的新贵,倒是哪几位让哀家瞧瞧?” “小臣林尘,柳策,穆轩......拜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柳策同其他中试学子跪于大殿中央,一时间成为了整个宴会的焦点。 “平身。状元公是哪位?” “小臣林尘。”林尘向前行了两步。 “听丞相说这状元见识过人,有治世之才?”太后理了理手上的护甲,随意问道。 “丞相大人过誉了,小小鄙才,怎敢谈什么治世。只希望以有用之躯献于我大卫,望我大卫海清河晏,长治久安。”林尘嘴上虽然这么回答,但面上已有微微得意之色。 “你父亲林虞忠君体国,十六年前平叛为国捐躯,也算是满门忠烈,前几日刑部侍郎告老还乡,其位悬而未决,如此,着册封新科状元林尘为邢部侍郎。” “臣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谢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林尘的官阶起初便如此之高?十六前平叛,林虞,林虞~~,林虞?骠骑大将军林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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