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两人还在用早膳,锦八前来禀报“余掌柜令狱吏通传,说她有要事要向大人回禀。”宫霖语很是惊奇,“昨日余氏还牙关咬紧,怎么今日就自露话风,倒是让人怀疑她的动机。” 顾鸣书不紧不慢的为她布了一道菜“是真是假,一探便知,有何困扰?试试菜,今日的鸡丝做的不错。” “谢谢夫君。”宫霖语遂也不再多想,将鸡丝拌入清粥中,甜甜的吃了起来。 去了府衙,顾鸣书当即提审余掌柜。宫霖语再见到余掌柜时,吃了一惊,昨日余氏虽然有些紧张,但大体还是镇定自若的,但今日却头发散乱,目光涣散,似是受了极大的刺激。都说去了监狱不去掉半条命,往往也会剥掉一层皮,余掌柜昨晚可是受了刑?宫霖语心中疑窦丛生,但面上却分毫不显。 “余氏,有何要情?”顾鸣书一拍惊堂木。 “大人。”余掌柜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泪流满面“我一商贾,本无意与官员勾结。只是有人自称朝廷命官邀我赴约,说有好事相商。你知道的,商场上,总有一些事情,需要与官府打交道,我不好不从。宴席之上,那人允我十万两白银,让我借她余氏米粮的船舶一用。青天可鉴,我不知始末,以为这是一本万利的买卖,才应了她。没想到被拉入这浑水中,我是被钱迷了心窍啊。”余掌柜趴在地下嚎啕。 “那你为何匆匆回乡,遣散仆从,停止营业?”宫霖语问道。 余掌柜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哽咽的说“那官员和我说,她要运送一批货,数量极大,且时间很长,怕是很长一段时间内,店面都无法正常营业。且最近粮食吃紧,不若囤积一点,反正无论如何都可以保本不亏。遣散这些工人,还能节省一笔开支。我当时觉得最近流民实在太多,以后要是营业,无论长工还是短工都不会缺人,就听了她的话。” “你当真一点不知?”宫霖语的双眼紧紧锁住余掌柜“朝廷文书早已下达到江南境内,打着你余氏米粮旗号的船舶从渡口驶离,你余氏是米粮大户,官员却和你闭口不提米粮的事情,你难道内心不会起疑?若真是如此,我倒是很想问问,你余氏是凭借什么在商场混了那么多年,越做越大了?” 宫霖语只觉得余掌柜配合的出奇,像一个提线木偶一样,问什么答什么“我也曾写过密信,询问过此事。那人只说,朝廷会派发官银,让当地府衙自己采购米粮,不会统一配送,她所运的都是自己的私物,让我不要担心。” “密信何在?”听到顾鸣书的声音,余掌柜不禁哆嗦了一下,脸又苍白了些“那人叫我看完即毁,只是我到底有些不放心,就将她藏在了…私密处。”顾鸣书让王捕快带人前去余掌柜吐露的地方搜查。 终于,宫霖语问到了关键的地方“你可知那官员是何人?” “不知,她未显露自己的身份。” “若我将她的图像画出来,你可能认得?” “当然。”余掌柜肯定的说。顾鸣书对着右侧的锦八说道,“这几日,找几个画师,重点描绘户部在职官员的图像,到时候带给余氏辨认。”“是。” 眼看着今日再无需要盘问的地方,顾鸣书对着余掌柜说“不知者亦有罪,四十万米粮未能及时送达灾区,流民饿死无数。有此果,你逃不了干系。但念在你坦白从宽,就罚你流放塞北,资产充公。只是不牵连家人了。” “谢大人。”余掌柜将头磕在地上,再未抬起,仿若一时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顾鸣书挥挥手,衙役将她拖了下去。 此事一结,顾鸣书自然是有的要忙,既要向朝廷汇报最新进展,又要借由这个线头找出其他牵扯。宫霖语趁此机会,去了一趟监狱。 典狱多年,林狱吏实在是未曾想到,接连两天会接见如此大的人物,且都是天人之资。 宫霖语也不多言,只问她“昨日,这里可有何人来过。” 听到这个问题,林狱吏愣了神,她不知御史大人与督抚是何关系,也不知这个问题该不该回,该怎么回,这两个人她都得罪不起。 “怎么,这里还有什么难言之隐?”毕竟是皇女,宫霖语皇家威严其开,顿时让人喘不过气来,只觉得不敢不从。 “督抚大人和锦大人昨晚子时曾经来过。”林狱吏不敢有半点隐瞒。 “子时吗?”宫霖语有片刻的征愣,点点头,再无他话,转身就走。林狱吏未曾想,御史大人竟再无下文,一时之间也有些奇怪。 “大人,”锦八和顾鸣书回复道“刚刚王爷去了监狱。” 顾鸣书点点头,笔下未停“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余氏如此乖顺,霖语必将起疑,怎么,余掌柜没按照我们教的告诉霖语?”他反问了一句,说完又摇摇头“晾她也没这个胆子。” “不是,”锦八摇摇头,“殿下只进去了片刻,就出来了,我问过林狱吏,“她并未去见王掌柜。” 顾鸣书抬头看向他,目光转冷,“那她去监狱干什么了?” “林狱吏说,王爷只问了昨日可有人来过,她…照实说了。”顾鸣书脸上的寒气有如实质,饶是锦八镇定自若,也有些胆战心惊。王爷是大人不可触碰的禁忌,成婚前是,成婚后也是。至少成婚后,顾鸣书对宫霖语的控制有增无减。锦八有时候也好奇,到底是什么促使了大人想要掌控她的一切,似乎害怕有什么超脱了他的预算之外。是情深意重还是内心惶恐?锦八不晓得,只有一点他确定的是,让王爷知道昨晚的事情,大人分外不喜。 “督抚,御史说身体不舒服,让我告诉大人一声,她先行回府了。”门外有衙役的声音传来。 顾鸣书将桌上的杯盏狠狠一推,碎了满地。门外的衙役吓了一跳,过了好久才听到里面传来近乎压抑的声音“我知道了,退下去吧。”说完有示意锦八退下去,他想一个人待一会。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顾鸣书坐在椅子上,望着窗外的烟霞,神情莫测。为何只问了这一句就离开?他搞不透,也没有办法去问她。否则,只不过是透露出,他找人监视了她。顾鸣书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安排好前因后续,只是,剧本没有按照自己预料中的上演。也不是,当时有想到林狱吏,只是心中猛然间萌发了一个小小的念头,心念一动间,就没有派人再前去封口。霖语,这只不过是真实的我的一小部分,已经难以接受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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