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阶夜色,凄清恬淡,冰凉如水,冷露无声,意在湿花。 秦桑云静坐桌前,慢慢的提笔写下:风蚀腐骨症,见光必死,永堕黑暗,面目全非,神鬼共惧,敲骨吸髓,痛不欲生,生死轮回,如影随形。回想起师傅的话语,当日的对话言犹在耳。 “师傅,你说的这些是什么意思啊?” “徒儿,见光必死,永堕黑暗你不明白吗?” “师傅,徒儿是,是有些明白,只是,只是觉得匪夷所思,这世界上当真是是有不能见光的怪症吗?” “傻徒儿啊,你当真是以为自己学了几年的纸上谈兵的医术就天下皆知了吗?这种症状是风蚀腐骨症的第一种现象,不能见光,只能一直活在黑暗之中。” “是所有的光都不能见吗?” “非也,只有阳光。” “师傅,那第二句又是何意?” “徒儿,面目全非,神鬼共惧,就是说它的第二种症状,只要是患了这种病的人面容溃烂,五官全不成型,不管是天上的神仙还是地狱的恶鬼见了都会避之不及的啊。” “师…..傅,这……这是真的吗,要是我的了这种病我宁愿死了。” “不错,患上这种病的人当真是生不如死,每每发作全身犹如敲骨吸髓之痛,真是撕心裂肺,比死还难受,此种痛楚非一般人能忍受的。” “师傅,那第四句生死轮回,如影随形又是作何解释呢?” “这,徒儿,前三种症状都有的话,这第四句就没有任何意义了,只有,只有找到医疗之方,唉,但愿天可怜见,让此种恶疾早日寻到医疗良方,解除患者痛苦,唉。” “师傅,你怎么会知道这种奇怪的病症的,难道你遇见过吗?” “这是为师这一生最大的遗憾,不能将此恶疾扫除人间,无颜苟活啊,徒儿,你我既有师徒缘分,就请你竭尽此生所能吧,也不枉费为师对你的一番栽培。” 秦桑云想到这里,继续的看着桌子上写得句子,自语道:“师傅当时已经是面露病容,似乎是不久于人世,他这样对我叮嘱再三,我怎能辜负他的期望,不管这是什么地方,不管他们是什么人,我定当全力以赴。” 外面传来敲门声,她起身过去打开门,只见拂晓对她打了个手势,示意外面有人找,她举步走出去,昏黄的灯火之下,院中一个熟悉的身影,心中不由一颤,轻声试问道:“佟大哥,是你吗?” 佟越转过身子看着她道:“桑云,是我。” 秦桑云又惊又喜,几日的情感霎间涌上心头,吃吃道:“你,你真的来了,我以为你不管我了!”一时情难自禁,险些站立不稳,伸手扶住身边的楼柱子。 佟越见她安然无恙,心中这才放心,一步一步的走向前欲言又止。 秦桑云小心翼翼的问道:“你,你会留在这里吗?” 佟越看着她点了点头。 秦桑云不禁欢悦,看了看他身后静静站立的捧蟾,又有些发怔。 佟越转身对捧蟾道:“捧蟾,谢谢你带我来见桑云。” 捧蟾在院门口看着他们二人站立在一起,相映成辉,眼中掠过一丝淡淡的惆怅,转身离去。 两人就近坐在走廊木栏上,佟越想起当初为对秦桑云未言明事情的来龙去脉,使她糊里糊涂坠入漩涡,心中又是懊恼,又是愧疚,问道:“桑云,这几天你怎么样?” 秦桑云缓缓道:“佟大哥,你曾经和我说过,有些事冥冥之中皆有定数,我想我有些相信这话了。” 佟越听她似有所指,却又想不明白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秦桑云看着他淡淡一笑道:“先说说你的事吧,你说你找我是为了给你朋友治病,但是我想这望月馆应该和你不是朋友吧。” 佟越见她神情平和,有些意外问道:“这里的人没有告诉你?” 秦桑云淡淡一笑道:“我想听你亲口告诉我,我想听你说。”说着转头看着他。 佟越对视她的目光,没有怒气,只有坦然,心中一定,也不再隐瞒道:“瞒着你是不想节外生枝,不错,望月馆是我的债主。”停了一会,慢慢的说起自己与望月馆发生的一系列的事。 秦桑云回想起在杨柳村替他疗伤的时候他背上的伤痕,心中明白暗自伤心道:“原来他的伤是这样来的,佟大哥,但是你却熬过来了。”想到这里,不觉心酸。 佟越见她沉默不语,以为她心中有气道:“当时我跟你说是为了我的朋友,是不想你多想多问,你要是觉得我骗了你,我也不分辨,因为这是事实。” 秦桑云幽幽道:“我们之间本来就是交换契约开始的,你为我报仇,我帮你救人,你答应我的事已经做到,我答应你的事不管是为了什么,我也一定会为你做到的。” 佟越看着她伤感的神情,不觉伸手握住她的手道:“桑云,你不怪我。你可知道,我已经将你带进了诡异莫测的怪圈。” 秦桑云看着四周低声道:“你是说望月馆吗?不错,这里的人,这里的事,的确是很奇怪也很神秘,可是我不在乎,这也和我没有关系,我只是来治病的,这里又有一个患了恶疾,饱受痛楚的人。” 佟越见她神情坦荡,也不明白她到底是真明白还是真的是毫无察觉想到望月馆的神秘莫测,心中有些冲动,道:“桑云,我带你走吧,我们走,就我们两个人。” 秦桑云见他愿意为了自己放弃信诺,心中感动,反握住他的手,温颜道:“佟大哥,其实我并不是为了你,你不用多想,是为了我自己,是我自己要治病。你可以为了我放弃信诺,可是我不能。” 佟越见她神情坚定道:“桑云,你根本没有必要这样做。” 秦桑云缓缓的摇摇头道:“不,有必要的,我要是放弃的话,我没有脸面见我的师傅。” 佟越怔道:“你师父?” 秦桑云微微的点了点头,抬头仰望夜空,轻声叹道:“佟大哥,你我还真是有缘,你自小是受高人授以武艺,以致名震江湖,你并不知道你师父的身世和过去,对吗?” 佟越点头道:“不错,正是,我师父只教我武功,别的事都不许多问,直到他去世了,我也只能在他的墓碑上写上佟越师傅之墓。我出了江湖之后,才知道世间其实有很多像我师傅那样的人,看透世事繁华,虽有一身武艺,却宁愿在山林中逍遥自在,不愿厮杀于江湖的风云变色。” 秦桑云微微一笑道:“真是个倔强的师傅,或许不凡之人都有各式各样的古怪癖好吧,我的师傅我也不知道他的过去。” 佟越想起在农户家秦桑云和孙元江所说的话道:“原来你不是不能说而是你根本就不知道。” 秦桑云到:“不错,对于我的师傅我除了他的医术,其他的一无所知,只是在我们分别的时候他叮嘱了我一件事,就是有关世间存在的罕见的恶疾,他要我遇到此症要花费毕生精力心血治愈此症。而如今这里的病人患上的正是这种疾病,你说这是不是注定好的?” 佟越听她说到这里,不觉打了一个冷战,思绪有些恍惚,一种难言的隐隐丝丝不安在心底翻涌,却又说不清楚,心中暗暗惊讶:“我这是怎么了?我又在担心什么?”寻思一番,问道:“桑云,你跟着你的师傅学医,难道你家里人没有一个知道的吗?” 秦桑云道:“没有,师傅不让我跟任何人说?” 佟越道:“可是你是大家小姐,怎么能瞒过家里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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