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劲风本正是求之不得,但是此刻听她说起,心中又感到隐隐失落之感,想是这段时间与她同行对她心中竟有些依恋,但是一想到自己身陷处境,立即将这念想压了下去勉强笑道:“柳小姐仗义相助,孙劲风先行谢过了。”说着对着她深深鞠了一躬,柳明影也不阻拦,待他行完礼,平声道:“那我们这就走吧。”说着举步先走,孙劲风凝视她的背影在绿树柳影间一会,这才举步跟上,总觉得这几日的柳明影与之前所见有些不同。 行了半日,吴江城就在眼前,柳明影先到城门口探了一番,只是平日的例行检查,并无十分森严,城门口也没有孙劲风的通缉告示,当下松了一口气,回头对在僻静处等待的孙劲风招了招手,孙劲风点点头,与她一同进城。 两人在一处酒楼吃饭,此刻正是午饭时间,酒楼客人甚多,听他们言谈间谈论的都是昨日安国公爷押送囚犯一事,柳明影问道:“对这事,你心里怎么想?” 孙劲风道:“一时还不知道,只是我在想朝廷出了这么大的事,皇上对我家里的事恐怕会力不从心了吧。” 柳明影道:“可是侯相国死了自己唯一的儿子,你说他会善罢甘休吗?” 孙劲风眉头紧锁道:“我正担心这个,也不知道他在京城会对我牢里的家人做什么事?而且现在安国公爷又出了京城,难保他不会乘机发难。”这后半句他是在心里自己想的,他不愿意让柳明影知道安国公爷暗中相助他们孙家,并不是不相信她,而是觉得此事牵涉太广,不宜多人知道。 柳明影道:“安国公爷既然是来自京城,他应该会知道孙府的近况,要不要我去替你试问一番?” 孙劲风看着她,心中一动暗道:“是了,他不知道安国公爷与我的交情。”正踌躇着要不要回答的时候,忽听见周围一阵骚动,大多数客人都跑到楼栏杆边挤在一起,口中喊着:“安国公爷的马队押着囚犯出城去了!”孙劲风刚要起身,柳明影按住他道:“你去做什么,怕他认不出你吗?” 孙劲风本想说:“认出了也不怕。”但是想到来人甚多,难免没有其他的人,若真被瞧见势必增加多余的麻烦,是以坐下道:“是我太鲁莽。” 柳明影笑笑道:“我倒要瞧瞧那个杀人魔头的样子。”说着站起身,走到人群中,朝大街上瞧去,一队车马浩浩荡荡的正从大街上缓慢走过,安国公爷的马已过去,只瞧见他身披黑色锦缎披风背影,一顶黄色的八人大轿甚为华贵耀眼,在一旁骑马的老者真如小张哥所说,装扮就是一个太监,车队有条不紊,声势甚为浩大,等马队过去一半之后,一辆囚车也在簇拥中慢慢驶过,柳明影一见囚车中人,自高而下看去,虽然瞧不见那两人的面容,但是她对那位女子再也熟悉不过,心中激动惊颤之余,却又不敢相信,眼见囚车越走越远,她来不及多想,飞身下了二楼,在人群中拼命的拨开人群朝囚车飞奔而去,待得渐渐跑近,囚车里的人也似瞧见了她,双手抓着铁栏杆双目凝视着她,惊喜交加,却又继而急着朝她摇头示意,一脸焦急。 柳明影脚步停住,怔怔的看着囚车越走越远,孙劲风在酒楼上见她突然跃下,吃了一惊,急忙下楼追赶,此刻见她呆立原地急声问道:“柳小姐,你怎么了?” 柳明影回头怔怔的看着他半响才道:“是云姐和佟大哥。” 孙劲风一时未明,怔道:“你说什么?” 柳明影再次道:“云姐和佟大哥没有死,可是他们却成了囚犯。” 孙劲风这下听明白了,犹如五雷轰顶,颤声道:“这,这怎么可能?他们,他们……”转头看着远远离去的马队,心中乱作一团。 柳明影怔道:“怎么会这样?到底出了什么事?” 两人呆了半天,忽又相视一眼,心中各自会意,急忙朝马队急步追赶而去,阳光之下,影射出他们二人急速的身影。 佟越在车中颠簸着,看着秦桑云问道:“你看见了谁?” 秦桑云道:“是柳大小姐,不知怎么她怎会来了吴江城。” 佟越道:“想必是跟着劲风一起来的。” 秦桑云急道:“她已经看见我了,一定会跟着来问个究竟的,这可真是难办的紧。” 佟越抬头望望囚车顶上的蓝天白云,叹笑一声道:“任舒航还有办法的,我们等着便是,只要我们在一起就可以了。”说着伸出手握紧了秦桑云的双手。 秦桑云微微一笑,靠在他的怀中,虽是身在囚车,却也是幸福洋溢,他们吴江城越来越远,离京城也是越来越近了,却不知道这一路上还有什么在等着他们,不由的思绪飘浮,回首这这几日惊心动魄的往事。 那日佟越与她孤注一郑,面对团团包围,纵身跳下滔滔江水,佟越临行杀了侯汉梁,就是要制造混乱,给予孙劲风逃脱的时间与机会。两人落入江中,被江水席卷在激浪冲击下一直顺流而下,苏城支流江水湍急,在江水中漂流一天一夜,竟漂到了大运河面上,才被一艘大船救起。 秦桑云身受江水浸泡,受了风寒昏迷不醒,佟越始终在一旁寸步不离的照料,心中痛惜不已。 一位红衣少女打了一盆水走进房中,道:“这位大哥,姐姐只是普通的风寒,发了汗就会醒的,你不用太过担心了。”说着给她的额头换了一块凉水浸泡拧干的帕子。这位少女名叫红衣,从佟越抱着秦桑云上船的时候,见到的人就是她,还有四位掌舵的船夫,但是四位船夫对她都毕恭毕敬的,可是她的装束与举止却不像个主子,也就是主子身边身份比较高的丫鬟侍女而已。 佟越猜疑她的主子为何不现身露面,会是另存的危机,但是秦桑云身患疾病,他虽心存疑窦,也无心顾及多想,待得过了两天,秦桑云的烧渐渐退了,精神也好了些,佟越心口悬着的大石这才放了下来。 这天,秦桑云喝过红衣送进来的白粥,抬眼见周围布置精巧,雅趣横生,又带着淡淡的书香气质,也知道这艘船上的不是一般人物,听得佟越说起这两天的经过,道:“既然我们二人受了人家的救命之恩,应该当面感谢才是。” 佟越道:“你如今觉得身子怎样?”他是想着若船上之人绝非善类,真要逃跑,也要秦桑云的身子经得起,虽然他与红衣相处几日,看不出她有什么恶意,但是她言谈闪烁,真是有事隐瞒,而且一副伶俐精怪的模样,他多次遭受暗算阴谋,早已不相信江湖上的任何人任何事,是以时时事事做准备。 秦桑云见他神情颇为憔悴,是为自己所累,心中动容,对他笑道:“已经没事了。”两人正说着,只听得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只见红衣笑脸如花的站在门口笑道:“既然姐姐身子无碍,就请去拜见我家公子吧。” 佟越心中一动,问道:“你家公子?” 红衣笑道:“对啊,这两天公子不在船上,留我一人,我救你们他可是完全不知道的,现在他回来了,能不能再留你们可只能他说了算。” 秦桑云温颜笑了笑,就要下床,佟越忙将她扶起,红衣打开橱柜,拿出一套干净的衣服道:“我服侍姐姐更衣。” 秦桑云笑道:“有劳,谢谢。” 佟越听到这话,只能先出了门,放眼望到外面,只见船头站着一个人,迎风而立,衣袂飘飘,他心中暗想:“这莫非就是红衣口中的公子?”想到这里,举步走了过去,江风迎面扑来,带来全新的空气,流转在他的体内,精神为之一振。 那青年人听得身后的脚步声,转过身来,单手负在背后,右手拿着一把折扇,颇显闲暇,不过是二十岁左右,身上穿的也只是平常衣物,布料质地连红衣都不如,但是佟越却相信他才是真正的主子,就是那种华贵的气质,已非任何锦衣玉带的公子能及,他的温文与风度,佟越久历江湖,阅人无数,自然也见过不少世家子弟,位居人极的公子,但是此刻却也不禁被他的风范所有些慑然,在离着他几丈之远的地方不由的停住了脚步。 青年人看见他,微笑道:“红衣跟我说救了两个人,你就是红衣说的佟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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