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越点点头,抱拳道:“佟越多谢公子搭救之恩。” 青年人微微一笑道:“救你的人是我的侍女红衣,你谢她就可以了,不必谢我。” 秦桑云已跟着红衣走出船舱,听见他们的对话,对青年人温颜平声道:“红衣妹妹善良热心,固然是我们直接的救命恩人,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她小小年纪就能有此善举,想必也是与公子的□□分不开的,我与佟哥谢你也是应该。”说着上前对着青年人深深的行了一个谢礼。 青年人笑道:“姑娘所言,颇有见地,我受你这一谢礼就是。” 红衣欢欣笑道:“公子是说秦姐姐和佟大哥可以留在船上了。” 青年人点头道:“就起码要让秦姑娘的身子好了才行。” 佟越与秦桑云相视一眼,一起对那青年人道:“多谢公子。” 那青年人收起折扇,扬手道:“我叫慕贤,仰慕的慕,贤能的贤,二位既然流落在我的船上,就是我的客人,无需多礼。” 正说着,一位白发老者从船舱里走出来到慕贤面前施礼道:“公子。”佟越见他行礼,心中微微一动,似乎又牵动了什么,只是说不清。 慕贤笑道:“这位是我的老仆白管家。” 佟越与秦桑云同向老者微微点头,示意问好,只见这位老者年纪甚大,满头银发,却是满面光滑,神采奕奕。 江风又起,带着江水湿气。慕贤微笑道:“秦姑娘风寒未愈,请回房休息吧。” 秦桑云点头道:“多谢慕贤公子。”佟越走过去扶住她缓步走回船舱,秦桑云见佟越神色有些发沉问道:“佟哥,你又想些什么呢?” 佟越道:“那位慕贤公子摆明就是个化名。” 秦桑云微微笑道:“虽然没有以真名相告,但是却对我们没有恶意。”佟越还要说话,秦桑云伸手拉住他的手柔声道:“好了,佟哥,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但是这几天你也很累了,不要再费神了,好吗?” 佟越对视着她恳切的目光,心中升起一股柔情,反握住她的手道:“我听你的。” 秦桑云点了点头,依偎在他的怀中。两人已有此心,心中也不再患得患失,平常心待,再过几天,秦桑云的身子完全好了,也不时的和佟越到船舱外看看江景。这艘船虽大,只有慕贤主仆三人,再加上四个舵手,显得甚是冷清。慕贤自在那天与他们二人见面之后,虽是同处一艘船上,却再也没有与他们二人见面,依旧只有红衣时时过来送饭送药问候。佟越与秦桑云都不是喜欢打探的人,见他们有意避开,也不追问,只觉得他们身份不同寻常。 江水荡漾,大船继续在江上□□,几日下来,转入到了钱塘江,秦桑云想到此地离杭州不远,不觉的心情变得颇为沉重起来。 这夜,正是十五,明月当空,亮如银盘,散下明晃晃的银光,一泻千里,江面潋滟随波,一望无垠。 秦桑云在窗边看着粼粼江面,若有所思,佟越在一旁道:“今夜月色不错,你要不要到外面去看看?” 秦桑云平声道:“这样的明月,谁都想欣赏,若是我们去了,慕贤公子就不会去了。” 佟越听不明白怔道:“你是什么意思?” 秦桑云淡然笑道:“这段时间我们在船上打扰,可是让慕贤公子多有不便,我们寻个去处,就下船吧。” 佟越有些明白道:“这几日在这船上过着的日子还真是平静。” 秦桑云道:“侯汉梁一死,也不知道孙公子有没有顺利脱险,有没有找到太子。” 佟越想到董平,道:“董平会帮着他,他会没事的。” 江水天空合一,统为一色豪无纤尘,皎洁的空中只有一轮孤月,在它向人间洒下清辉的同时,仰头看它的人却忍不住孤寂在心中油然而生。 看着这轮孤月,佟越突然想到了望月馆中的海玉弓,那晚跟着她到了后山悬崖之端,当时皓月如霜,冷光万里,见她伫立高崖之上,衣袂飘飘,长发如云,靓影流光,宛若乘风,独自站立,正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孤寂冷傲。隐隐之间,耳边传来一阵箫声,心中莫名惊了一下,也不知道是不是幻觉,只见秦桑云坐起身来对他问道:“佟哥,你听到了吗?” 佟越静心侧耳,果真是箫声,清晰的传入耳中,只听箫声破显得有凄清之意,此起彼伏。佟越虽然不是很懂音律,但是心情也不由的随着箫声此起彼伏,秦桑云听得更是不觉心神荡漾,吹箫的人将自己的情感完全的融进箫声中,将心中的无法宣泄的苦闷,迫切的追寻,热切的期望都淋漓尽致的表现出来,使听者不由自主的内心产生共鸣。 秦桑云眼泪不由的流了下来道:“想不到人世间还有这么至情至性的人,真是可怜可敬。” 佟越问道:“你知道他在说什么吗?” 秦桑云并未答话,似乎已经沉浸在箫声之中,只待又听了一会,心中忽然一动,似乎觉得此曲有些似曾相识,但又想不起,瞧见窗边桌上放着一把古琴,心潮涌动,不由的走过去,伸手拨动了几个琴弦,再拨之时,她的心中已经有些明白,她心中剧烈颤动,脸上也不由的露出异样之色,佟越见她有异问道:“桑云,你怎么了?” 秦桑云怔怔的看着古琴,心中一片茫然道:“这,这怎么可能。” 佟越更是吃惊,追问道:“你说什么?” 秦桑云看了一眼佟越,忽而坐在古琴边,伸手抚琴,琴声回荡,缭绕随风而去,隐隐之间却是与之前的箫声互为应对,正是一问一答。 佟越正觉得吃惊,只听见箫声忽然中断,秦桑云却依旧没有停下,继续抚琴,佟越此刻总算记起,这首古琴曲子他曾经听过,正是逃离望月馆当晚听秦桑云在海玉弓房中弹奏的《羽化登仙》。 秦桑云一曲弹完,停了下来,一脸迷茫,不解道:“这首曲子我只传给了玉弓一人,怎么会有别人知晓,做出同等呼应的萧曲,能与这首古琴曲调应和的如此完美呢?难道只是巧合吗?” 佟越听她所言,脑中灵光忽现,心中发沉出口道:“我想我知道他是谁了?” 秦桑云抬头问道:“佟哥,你想到了什么?” 佟越想到的,就是在望月馆外半夜吹箫的神秘人,他见海玉弓抱琴出去与他相会,却连身边的捧蟾侍桂都要瞒着,他也不想多生事端,是以一直没有告诉过秦桑云,但是没想到此刻会在这里遇到的也许就是那位从未谋面的吹箫人,心情不由的激荡起来。 秦桑云见佟越沉思不语,还要再问,只听外面脚步匆匆,房门被匆忙打开,佟越惊觉有变,挺身挡在秦桑云的面前,望着门边的慕贤以及他身后的红衣,白管家,正色道:“你们又想干什么?” 慕贤双手紧握洞箫,脸色惊喜万分,对秦桑云问道:“刚才抚琴的可是秦姑娘?” 秦桑云点了点头问道:“你怎么会这首曲子?”这句话却也同时从慕贤的口中急切的脱口而出,一语说完,两人同时又吃了一惊。 慕贤举步就要走过来,佟越伸手挡住道:“慕贤公子误会了,桑云不是你要找的人。” 白管家脸色一沉,疾步上前喝道:“放肆,快让开。”说着单手出掌,就要朝佟越拍过去,慕贤在一旁斥声道:“不得无礼,退下!”白管家即时收掌,退在一旁应声道:“是,公子!”佟越见他年纪虽大,但是出掌收放自如,毫不勉强,可见内功境界已到了炉火纯真之地,心中暗道:“又是一个难对付的高手。” 秦桑云问道:“慕贤公子,我想我们之前应该没有见过面吧?” 慕贤神情激动,声音也不由的发颤道:“虽然未曾谋面,但是姑娘与我以音律相通,却是相识久矣。” 佟越这下心中更加确定,正声道:“慕贤公子,你说的那个人不是桑云,是望月馆的海玉弓。” 秦桑云与慕贤均是吃了一惊,同时望向佟越,秦桑云惊得是为何此事会与海玉弓有关,慕贤自然就是吃惊为何佟越会提到另一个叫海玉弓的女子。 佟越定了定心,心中有些拿捏不定,本来他想就算慕贤不是望月馆的人,但是凭着他与海玉弓的交情,也会知道一些,但是此刻见他的反应,知道的明明就是比自己还少,心中多少有些失落。 慕贤问道:“佟兄为何这么说?海玉弓又是谁?” 佟越道:“你与她以音律相交,一人吹箫,一人抚琴,但是二人却从来都没有见过面,甚至连话也没有说过,对不对?”他想到海玉弓那时身患风蚀腐骨症,面目全非,绝对不可能见人,而且咽喉不能发音,腹语之声嘶哑,也不可能与人交谈,以此作为猜想。 慕贤脸色惊异无比,不知为何佟越会知道的如此清楚,道:“佟兄怎么得知?” 佟越道:“敢问慕贤公子与她是如何相识的?” 慕贤轻叹一声,神色转向窗外,几步走到窗边,望着江面,缓声道:“当年我遇到一些事,心情很是低落,只觉得人生无望,毫无可恋,只能以吹箫做一番排解,过了几日,隐隐听到有声声古琴缭绕传来,琴声中诉说之意,正与我的心情不谋而合,我心有所动,就与琴声遥遥相应。”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