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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府坐北朝南,与洛州大部分达官贵族的府邸并不相似,没有将望木油成鲜艳的红色也没有将檐口的椽子漆成绿色,甚至可以说成是一点也不辉煌。外墙面上只是单调的白色,青灰色的屋顶,特别的是那屋檐的檐口翘的很高,每一个顶部都点缀着形态各异的珍奇猛兽,模样生动活泼仿佛时刻准备蓄势待发。不起眼的梁架上点缀着精致的雕刻,涂抹着栗、褐等颜色。据说最令李呈墨满意的就是里面的三座水榭,都以各季花卉环绕,所以与其说这是户官邸倒不如说是座园林更为贴切一些。  今日这府门口门庭若市,不过大多都是些上了年纪的老中医,进去的仿佛是被赶鸭子一般,出来的无不撵须摇头叹息不止。一个身着泛着黄褐长衫的老者,被几个护卫簇拥着,有个长得特别高的帮他背着药箱。“霍大夫您总算来了!”李呈墨亲自迎了出来,急切的为他引路。  床榻上虚掩着帘帐,只有一只纤细的手腕露在外面躺在脉枕上。霍大夫正要掀开帘子,边上李梦恕的贴身丫鬟银萍拦了过去:“大夫使不得,我家姑娘还待字闺中。”  拢了拢袖管的霍大夫黑着脸:“你当老夫是什么登徒子吗?不观姑娘神色,怎么辩症下药?”银萍不甘示弱道:“之前的大夫们都是垂帘即可把脉问诊的。”  “哼哼!”霍大夫起身干笑道,“那你们赶紧的把之前的神医们都请来吧。”听他嘲讽,银萍心下更是恼怒,刚想回嘴,见李呈墨扬手,便自觉的退到一边了。其实哪个大夫都需要望闻问切,不过是屈于司徒家的官威不敢言语罢了,断症起来难免有些偏颇难以把握。  李呈墨打起了圆场:“下人不懂事,霍大夫莫要与她置气。”霍大夫没有做声,掀起床帘,只见前几日光彩照人的李梦恕此刻竟是形容枯槁,听到背后有人倒吸一口气的声音,李呈墨皱了皱眉头。霍大夫倒是像没事人一样,安静的把脉,过了半晌,沉吟道:“李小姐中的是琅琊圣毒蚀心魔,此毒能快速消耗活人的精元,直到中毒者油尽灯枯。”  李呈墨惊呼道:“琅琊?那日灯市回来之后梦恕并无异样,怎么会是中了毒呢?”霍大夫收起了脉枕,回道:“这蚀心魔从颈间血脉侵入,初时行动甚缓,一旦到达心脏便扎根嗜血,草民方才见到小姐耳后青紫一片,怕是伤口就在那处。”李呈墨向银萍使了个颜色,银萍走到床边,撩开李梦恕颈间发丝,皮肤上果然有一个深黑色的针孔。  看他所言非虚,李呈墨心下一凉:“霍神医救救小女,她尚年轻还有大好将来。”霍大夫叹了口气:“大人莫要折煞草民,草民这般伎俩实在不敢妄称神医。只有医仙白梓凉才能有这能耐。”李呈墨握紧拳头,振奋道:“我这便派人去寻这医仙。”霍大夫摇了摇头:“医仙数年前已经隐世,怕是难寻。”  李呈墨跌坐在太师椅上:“那小女岂不是……岂不是……”见他神色痛苦,霍大夫回道:“并不是回天乏术,东海附近塔拉族守护的无人之城每十年开启一次,城中圣物神农氏留下的神农鼎就能炼制出解药,而城门开启之日正是本月廿六之时。”李呈墨心里跌宕起伏,恐仍有变数,默不作声看着霍大夫。果然,霍大夫又补充道:“这段时间内除了需要我的汤药为小姐调理元气之外,仍需一名内力深厚的人物每三日为她运功渡气,否则别说七七四十九日,七日也过不了。”  李呈墨急道:“现在要去哪里找个内功深厚的人物。”霍大夫扬手指向其中一个身形高大的侍卫:“这里不就有个现成的。”众人纷纷移目看了过去,李呈墨识人向来过目不忘,一下便认了出来:“你是魏无长!”这高个子和边上的小个子拿下帽子,可不就是魏无长和苏卿轩。李呈墨愣了愣,心中觉得魏无长边上的姑娘面善,可怎么也想不起什么时候见过她。  魏无长拱手作揖道:“司徒大人,我听闻李姑娘有难便与师妹苏卿轩乔装混了进来,望您见谅。”李呈墨摇了摇头:“魏少侠,方才霍大夫的话你都听见了?”魏无长点了点首:“都听到了。司徒大人无需多言,我欠李姑娘的,现在正是报恩的时候。只是去无人之城也必须是可靠之人。”  李呈墨说道:“我府中侍卫虽忠心恳恳,但如若说到功夫毕竟不及你们江湖人士。”念及此处便怨恨起自己重文轻武,平素瞧不起武人,连挑选侍从也要得会吟诗作赋。  在一旁的苏卿轩自荐道:“师兄,你让我去寻这无人之城吧。”众人看她面容俏丽非凡,声音甜美,哪里是个厉害人物,仿佛是个柔弱的时刻便要哭出来的瓷娃娃。魏无长道:“你虽初入江湖,好在身手不错,我必须留在此处,眼下也没有更合适的人选了。李姑娘危在旦夕,能不能救回她就靠你了。”苏卿轩见他同意,便是肯定了自己的能耐,挺着胸脯保证道:“我小时候与她一起长大,就算师兄你不说,我也会拼了性命的帮梦恕取回这神农鼎。”  正月廿二,苏卿轩已经上路几日了,大司徒给了她一匹良驹,脚程很快,此刻已经在大土河附近,过不了两日便能入到塔拉族的境地了。苏卿轩将马儿给了小二嘱咐了几句,入到客栈要了间房准备在楼下先想饱腹一顿,店里人很多,只剩一个空桌,心下庆幸,自己来的真是时候。  刚吃上第一口热菜,客栈门口便出现了一群人,只看见外边剑光闪闪,有四个人斗得甚紧。其中三个人都穿着枣红的褙子,使着同样的长钩,显然是同个门派的正正夹击一个褐衣黑皮肤的中年男子。  “这使钩子的叫腾天派,以其毒辣的兵器见长,平时见了还是不要去招惹的好。”隔壁桌一个手执羽扇的长衫说道。  腾天派为首的男子说道:“谢童,速速把你窃去的金子交出来,我们尚可饶你不死。”  这个褐衣男子,用刀鞘对抵着三副长钩:“我拿走的东西岂有吐出来的道理。”  见他不识抬举,三人攻势更是加剧,呼的一刺就朝谢童肩头刺去。那谢童也不是吃素的,身法其快,闪身往左一移,谁知那三人仿佛预想到一般出的是同一招“铁马定足”锁住了谢童的双脚,谢童脚下再难动弹。三柄长钩眼见就要同时刺入他小腹,哪里还有躲闪的机会。只听得“叮叮叮”三声巨响,腾天派三人具被震开,拿着长钩的手臂止不住的哆嗦,格开他们的正是谢童手上那一把已经出鞘的大刀。腾天派中一人道:“好霸道的气力。”  谢童抚了抚大刀,众人一开始只以为他要死在那三人的手下,哪想看似中庸的男子竟有如此猛力。再见他兵刃,那刀口上铸着火舌如云,刀背上镶着正红的宝石。腾天派见状不是对手,留下句狠话便逃了。  巍山派的林克聪惊呼道:“这难道是传说中的兵器——赤焰!”  谢童扯了扯嘴角:“小伙子,眼力不错。我这把正是江湖神兵赤焰宝刀。”  “噗!”角落里传出茶水喷溅的声音。众人侧目,见到是一个身穿青灰色麻衣的男子,长发胡乱揪了一把,连眼睛都看不清。谢童抬了抬手中大刀,问道:“兄台有何指教。”  那流浪汉模样连忙摆手笑道:“不敢指教。只是从未曾见如此厉害的宝刀惊到而已。”拍起掌来继续说,“这位兄弟厉害,真厉害。”听他夸赞,谢童哼哼一笑,慢慢踱步进了店里,眼神张望了一番,锁住了一个在旁吃着白饭的少年,问道:“你叫什么?”  少年放下筷子,说道:“厉云。”  谢童继续说道:“你吃完了就走开,把位子让给我。”所有人都在打量这个厉云,询问方才那个识得腾天派的人:“司马通,这人是什么门派的?”司马通说道:“他身边没有半分兵器,识不出门派,名字也没听说过,怕不是要去无人之城的武林人士。”  厉云默默的回道:“我还没有吃完。”又拿起筷子吃起白米饭来。谢童脸色一沉,眼见就要发作。司马通向厉云唤道:“小兄弟,你快让开吧,这人你招惹不得。”厉云头也不抬,自顾自吃饭。谢童右手一挥,呼呼风声作响,大刀便向厉云挥砍过去,众人都是一惊,均想不到刚刚击退了腾天派的谢童竟会向一个路人出此狠招。眼看着厉云就要成了谢童的刀下亡魂,众多武林门派的人都明哲保身不想多事,当的一声,谢童的大刀一斜劈断了边上的条凳。而挡住他这一击的竟是一个嫩黄色衣服的小姑娘,娇滴滴的模样惹人生怜,此刻她正皱着眉头吹着自己的刚刚握着长剑的掌心:“好痛好麻。”厉云抬起头来,不咸不淡的说:“谁要你多事?”  林克聪凑到司马通身边问道:“这姑娘又是谁,你可认得出?”打量了一番,司马通说道:“这剑是天池剑派的佩剑,她的年纪加上剑穗上的坠子,应该是天池剑派掌门苏劲松的女儿苏卿轩。”  苏卿轩转过头去:“你怎么识得我?”眼珠子转了转继续问道:“不对,你怎么谁都识得”司马通笑笑,答道:“我叫司马通,武林之事自然精通,靠的就是这个讨生活。”  “好了!”谢童感觉自己被冷落了很是生气。苏卿轩见他黑脸气得泛红,说道:“你要桌位,我那位子让给你便是,莫要欺负人。”单纯的以为只要让他座位便是结束了。谢童方才立威,又被这小丫头煞了风光,面部狰狞地笑道:“你邀我过去可以,陪我喝上几壶酒既可。”  苏卿轩老实说道:“我不会喝酒,你自己喝吧。”丝毫没有听出对方的调戏之意,可在谢童耳朵里却是狠狠的在嘲讽他,谢童双手伸出正要去抓她,口中边说着:“敬酒不吃罚酒!”林克聪正欲上前帮忙,被身边同一门派的傅无瑕一把拉住,低声道:“你别一见漂亮姑娘就忘形了,先瞧瞧你打不打的过人家。”  苏卿轩向右略闪,谢童一爪落空,左臂随即内勾,向苏卿轩背心勾到,苏卿轩矮身躲避,几招下来谢童竟是抓不得她衣角半分。谢童呼着粗气,显然已经被激怒了,双足用力一登,冲天跃起,双手执刀就要劈将下来,之前苏卿轩格挡开他的刀是乘其不意,此番谢童若是蓄力一击,别说格挡,剑和人都要被一劈为二,众人纷纷别过头去不忍再看。  乓的一响紧跟着哐噹一声,谢童连人带刀飞出窗口倒在地上。站在苏卿轩身前的是刚刚那个喷出茶水的邋遢男子,谁也想不到挡住赤焰的竟是一柄漆黑的断刀。苏卿轩踮起脚尖,扒住他肩头,往前张望道:“你是上次花市那个人?”  云华派的古友道探头过来:“齐珏师叔你也在此?你又弄成这样我都没认出你!”  众人倒抽一口冷气,司马通习惯的说道:“云华派古友道,十三代弟子。门派亦正亦邪,虽听说惩戒过恶贼,据说也屠戮过村庄,不论世事却似乎什么都有他们的份。”各人心里都开始打起算盘,怎样才能从云华派的手里巧夺神器。  齐珏听声音也十分年轻,怎么会被称作师叔,苏卿轩心下狐疑。谢童从门外走来,大声骂道:“是哪个小兔崽子又来偷袭?”  虽然被骂,但是齐珏看来并不生气,向谢童招了招手:“看这儿,是我干的。”谢童粗眉都拧在一起,抢步上前,左手出拳右手挥刀朝齐珏打去,齐珏身先后飘脚尖随后抵地,身法轻盈远胜之前的苏卿轩。齐珏躲闪间唠叨道:“男人是不该打女人的。”  所有看客听了之后啼笑皆非,这种时刻这云华派十二代弟子的嘴里在说些什么东西。  “那我就先打死你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谢童又是向前一冲,左袖一挥,两枚金黄色的飞镖射了出来。齐珏以刀背弹开丝毫不费劲,叹了口气:“不仅没品,还下作,不陪你玩耍了。”说罢,反手握住漆黑的断刀往谢童的胸口就是一划,谢童根本来不及躲闪,躺倒在地上,胸口血如泉涌,在他剖开的衣襟上大家清晰的看到伤口边上仿佛被热油炙伤的都是火泡,谢童痛得哇哇大叫。  司马通兴奋地叫了起来:“听闻被神兵赤焰所伤之处都会像被烈火灼伤一般。”所有人看向了那把不起眼的破刀,“想不到赤焰竟然只是一把不起眼的黑色断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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