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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轩辕一扬出门探查了一天的消息,上官心心和南宫珞珞在客栈配了一天的药,直到落日时分,才把噬心蚀骨毒解药配出来,安排人送到了兰家。  轩辕一扬回来的时候,南宫珞珞早已经不知道跑哪里玩儿去了,轩辕一扬叹气:“若是被子珩知道我这么放纵珞珞,非跟我算帐不可。”  上官心心笑着摇头:“珞珞虽看似刁蛮任性,实则谨慎通透,知分寸,懂进退,万事心中有数,你们也不要总把她当孩子看。都闷了一天了,就让她出去玩玩吧。”  轩辕一扬瞥她一眼:“都要把她夸上天了,有你惯着她,她更无法无天了。”然后又冲她笑笑:“你不是喜欢吃梅花糕吗,琉璃居的梅花糕远近闻名,入口甜而不腻、回味无穷,我们现在就去。”  琉璃居坐落在清城最繁华的街道上,走到琉璃居门前时,落霞已散去大半,朦胧昏黄自天际渐渐袭来。  身后一道隐约熟悉的目光已胶着在她身上很久了,迈步走上门前台阶时,到底抑制不住好奇回头望了一眼,然后怔住。   对面醉云楼二楼一袭玄衣的墨封正靠着栏杆喝酒,俊美的面庞隐约透出三分醉意,目光却是清醒而坚定地凝在她的脸上,带着一种穿透皮肉的深挚力量。  她心头隐隐约约浮起一丝不祥的预感,墨封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她面前,他不会又抽风了吧,希望一切都是她的错觉。  正自思量间,手腕突然被身侧的轩辕一扬握住,带着温暖而熟悉的力道,她抬头看他,他冲她轻柔一笑:“进去吧。”然后便拉着她走进了琉璃居。  “玲珑玉心、红烧黄鱼、翠竹报春、冬笋玉兰片、菊花茄子、太极白玉翡翠羹、火腿鲜笋汤、紫参野鸡汤、梅花糕……”  站在一旁的店小二一脸发蒙地听着轩辕一扬背菜牌,眼睛不停地眨啊眨,那表情仿佛想说:两个人吃不了!真的吃不了!可是,还不敢说出口,都要憋成内伤了。  她知道这是又不知生哪门子闷气呢,无奈之下,斟了杯茶水,小心翼翼送到他面前,笑吟吟打断他:“公子口喝了吧,先喝口茶水润润喉吧。”  他垂眸看了她一会儿,面上终于浮出一丝笑,伸手接了过去,喝了几口。  她抬头看向店小二:“前三个,后两个,再来些米饭。”  店小二应声下去了。  她吁出一口气时,他已为她斟了一杯茶,她端起茶杯喝了几口,问:“今天查到了些什么?”  他修长手指在桌上画着圈:“动机是什么呢?或许,只要查明这一点,玉玦自己就出现了呢。”  她见他眉目深邃正在思考问题,便不再打扰,兀自望着窗外夜色出神。  他突然看向她问:“想什么呢?”  她转过头看他:“我在想那天刺杀你的死士是不是白君昊的人?”  他一脸无所谓的表情:“是与不是又怎样?我知道的秘辛太多,想杀我的人多了去了。”  她挑眉轻笑:“那我岂不是被你带进火坑了?”  他面色瞬间凝重,她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急忙状似随意地望向窗外,看楼下车水马龙,耳边却传来他笃定深沉的语声:“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那一刻,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狠狠一颤。  菜品一样一样端上来,他一边给她夹菜一边嘱咐:“吃过饭我送你回去,你在客栈里老老实实研究医书,我要去一个地方,有些事情需要去查一查。”  她语气随意:“我一个人回去又不会丢,你直接去就是了。”  他抬头看她,有些欲言又止的意味,她明白他的意思,他怕墨封纠缠她,不过,如果墨封真的纠缠她,她倒宁愿轩辕一扬不在身边,否则,岂不是更麻烦。  她不知道到底怎样才能说服他,最后也只是目光沉沉看向他说了四个字:“放心,没事。”  他愣怔了一下,默默看了她一会儿,没有再坚持。  饭菜吃得差不多以后,他突然问:“你为什么不问我去哪里?”  她扑哧一笑:“我为什么要问?我问了,你不会尴尬吗?”  他一脸坦然:“我为什么尴尬?我是去办正事。”  她目光淡淡:“既然是办正事,我又何须再问。”  他叹了口气,抬手捏了捏眉心:“有些时候,我真恨你的理智。”  他们走出琉璃居的时候,墨封已经不在对面酒楼上了,她因此暗暗庆幸了好一会儿,准备分道扬镳的时候,她本想说一切顺利,可是到了唇边却变成了:“一路顺风。”  或许本身也没有什么,只是当看到轩辕一扬那一脸无法形容的表情时,她想到他毕竟是去清城最大的青楼万香楼,她却祝他一路顺风,多少有些不太恰当。她拼命忍却怎么也忍不住,笑得直接蹲在了地上,再也站不起来了。  她见他脸上现出几分恼意了,急忙拼尽全力忍住笑,站起来清了清嗓子:“你走吧,我不笑了。”  他愤愤瞪了她一眼,竟真的转身走了,走了没几步又回头看她,她却再也忍不住,伸手捂住嘴巴又笑了起来。  他像似再也受不了了,闪身回来,一副风中凌乱的模样央求:“求你了,别再看我了,也别再笑了,我真的觉得好别扭啊。”  她也觉得自己太过分了,他是去办正事,她这样像在揶揄他似的,问题是她也控制不住啊,咬了咬牙,转过身子,背对他,努力平缓语气:“我不看也不笑了,你快走。”  果真,身后瞬间没了他的气息,她也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向客栈而去。  一路上她都没有察觉任何异样,直至走到客栈门口,她方庆幸轩辕一扬没有跟她一起回来。  因为,墨封,出现了。  她慢慢回身,抬头,他已经长身立在她身前,浓重的酒气散在周遭夜色里,如今的他连眼神都是迷离的,显然醉了七八分了,俊美的面庞加上七分醉态迷离,都变成一种妖冶的魅惑了。  可是,她却只感觉到了危险,前所未有的危险。这样的墨封,如果真疯起来,后果简直不敢想象。  身后传来南宫珞珞的声音:“美人姐姐,你在干嘛?”  她衣袖一挥,一股劲风瞬间将身后的南宫珞珞卷入了客栈,她凛冽吩咐:“回去,不许出来。”  那时,客栈灯火辉煌的楼下正是客满之时,见门外如此场景,喧嚣热闹的大厅里霎时鸦雀无声,像似自门外巨浪般涌入一股惊天寒气瞬间冻结了一切,人人面露惊恐,木然不动。  她静静看着墨封,语气清淡:“你醉了,有什么话改日再说。”  他唇角勾起一丝笑,极具魅惑的笑,声音暗哑似呢喃:“不,就现在。”  她目光平静:“那换个地方。”  他痴缠目光凝在她清冷的面上,笑意不变:“不,就这里。”  她知道现在跟他没道理可讲,便想把他引到别处,总好过在大庭广众之下纠缠不清。她刚欲转身,他突然伸手抓向她的手腕,她极速反应,衣袂带风,以凌厉之势隔开他的手腕,低喝一声:“放肆!”  他一下子愣住了,手臂僵在半空中,白皙干净的手背被她衣袂上灌注的真气割开一道细长的口子,殷红的血液极慢极慢地渗出伤口,蜿蜒流淌而下。  他似是不觉,只是看着她,眼睛里满满的悲伤不解:“为什么?他可以。”  她觉得自己真的跟他无话可说,连敷衍都不想了,转身就想离开,他突然低吼一声:“你敢走,我就把这里所有的人都杀了!”  她忍不住回身痛骂他:“墨封,你简直是个疯子!”  他忽然笑了出来,笑得异常悲凉:“我一直都是个疯子,所以你才不愿意让我靠近你对不对?”  他走近一步,低头看她,目光里慢慢溢满了乞求之色:“你说,只要你说,我都改,好不好?你不喜欢的事情,以后我一件都不会再做,好不好?”  她深深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无奈:“墨封,你现在这个样子会害死我的。”  他竟很开心似的笑了:“好啊,你死了,我陪你一起死,这样,我们就再也不分开了,好过每天想你想得发疯,却无法靠近你。”  她紧抿着唇冷冷看他,真的再也不想多说一句话了。  他低头默默看着她,像似怎么看都看不够,忽然,满目企盼地低声央求:“心心,你对我笑一笑好不好?就是那种发自内心的开心的笑,就连梦中,你都不曾那样对我笑过,你真是小气啊。”  有那么一瞬间,她的心头隐隐掠过一丝不忍,情,真的是这么折磨人的一件东西吗?而其中最痛苦的,莫过执着于得不到。  可是,她不能心软,也不会心软,因为她知道,自己什么都给不了他。  她的目光变得越来越淡漠:“墨封,你是个聪明人,明明看得清楚,何必……”  她话未说完,突然被他一把抱住,力道大得像要捏碎她,她心中的怒火顿时铺天盖地涌了上来,怒喝道:“放手!”  她拼命催动内力,却被发疯的他用惊人的力道一一化解掉,怎么都挣脱不开他的禁锢,她气得浑身发抖,知道硬来没用,眸光一闪,抬起衣袖,纤长手指在衣袖中轻轻一弹,墨封目光霎时涣散,身子慢慢软倒下去,倒下的最后一瞬,他的手指还在试图抓住她的衣袖,可是哪还有什么力气,衣袖自他手中一点一点抽离,他彻底晕了过去。  与此同时,黑夜中瞬间闪出一个紫衣少年,他冷着脸朝她伸出手:“解药。”  她压着滔天的怒火冷声道:“一炷香的时间后自会苏醒。”  紫衣少年依旧伸着手:“解药。”  她再也压抑不在,怒喝一声:“我杀了他,你又能奈我何!”  然后紫衣少年就带着昏迷的墨封瞬间消失了。  她满腔的怒火不知如何发泄,也不理会大厅众人的惊恐讶异,闪身回了房间,在房间里一边踱步一边自言自语:“疯子!疯子!我也是疯了,竟然想跟一个疯子讲道理。”  门外传来小心翼翼的敲门声,她不耐烦地问:“谁?”  一个细如蚊蝇的声音问:“姐姐,你没事吧?”  她愣了一下,慢慢平复了心头的情绪,方才在外面,她的样子一定很吓人,否则一向喜欢揶揄她的南宫珞珞,怎么会突然间变得如此胆战心惊小心翼翼。  她本想开门嘱咐几句,突然觉得身子一阵发软,她眸光一凛,不好,中毒了。紧急之下,扬声嘱咐:“不要进来,快去万香楼。”  话音未落,数名黑衣人破瓦而入,她知道南宫珞珞聪慧,也不再多说什么,专心对付黑衣人。可是数招下来,她发现自己越来越力不从心,暗暗责怪自己方才不该不加克制肆意宣泄情绪,导致失去理智和警觉,方遭敌人暗算。  其实,墨封在大庭广众之下纠缠她时,她就知道自己一定会被他的敌人找上门,只是没有预料到敌人会来得如此之快罢了。  她的身上本有克制大多数毒|药的百消香,可是却无法克制目前所中之毒,想必是独门配方了。而她只是感觉越来越乏力疲倦,内力渐渐消退,而除此之外身体并未受到任何其他损害,她猛然想到,应该是残雪门独门秘药残雪曼陀了。  此毒无色无味,散在空气中,吸入一点点,无论武功多高,一刻钟后,内力都会尽数消退,身体虚乏,再无反抗能力,之后陷入昏睡,二十四个时辰后药效散尽,方可清醒无虞,目前,除此之外,没有其他解毒方法。  思量间,眼前一阵发黑,险些摔倒,手臂一阵剧痛传来的同时,背部亦受了一掌,她呕出一口鲜血,反倒觉得清醒不少,之后便听到一个黑衣人发怒:“别伤了她的性命!”  她知道,以她如今的状态,是等不及轩辕一扬回来救她的,她必须在还有一丝内力的情况下,寻到一处相对安全的地方躲避起来,等待营救。  想到此处,虚晃数招,随手丢下一颗烟弹,砰地一声整间屋子烟雾弥漫,她随即破窗而出。  悦来客栈依山而建,山势绵延,林深树密,寻个藏身之处,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她提着一丝内力在山林中穿行,虽然暂时甩掉了那群黑衣人,可问题是她也走不远,想找到她还不容易吗?  翻越一条小溪时,忽地一下内力泄尽,她一时控制不住身子踉跄倒进了溪流里,额头不偏不倚磕在一块石头上,她蹙紧眉头伸手摸去,手上一片粘腻,受伤的手臂沁在水中,一阵一阵疼痛,她咬牙叹气,现在真是遍体鳞伤了,行走江湖多年,她从未如此狼狈过。  她试图站起身子,可是努力数次都是跌回小溪里,她只觉一阵阵的困倦袭来,知道自己很快就要昏睡过去,她告诉自己,不行,不能睡,然后拔下头上发簪,伸到颈后咬紧牙关用力刺进了风池穴,一阵剧痛袭遍全身,头脑瞬间清醒了许多。  山风袭来,隐约自前方传来阵阵花香,愈渐浓烈。她现在身上有血腥味,还有药香味,很容易被发现,她需要其他味道遮住身上的气味。  她咬紧牙关又刺了一下风池穴,然后拖着沉重的身子蹒跚走出小溪,走向林中深处,朦胧夜色中,游目四顾,借着漫天星光,她看到一片绵延半山的素馨花,香气扑鼻而来。  她苍白的唇勾出一丝笑,步履蹒跚地走了过去。  不消片刻,她便听到不远处黑衣人的对话。  “她身上有血腥味和药味,怕我们发现,一定躲在这香气扑鼻的花丛里,找吧,记住,我们要抓活的。”  “这个女人真对我们重振旗鼓有用吗?费这么大力气。”  “放屁!看不出墨封为她都要疯了吗?我们跟墨封你死我活争斗这么多年,何曾看到过他如此模样,这个女人就是他的软肋,只要软肋在我们手里,墨封,还不是只能任由我们摆布罢了。”  “不过,好像那个轩辕一扬也挺在意这个女人的。”  “所以,一定要抓活的,她活着万事好说;如果她死了,咱们也就别想活了!趁着那两个家伙都不在,还不快找!别他娘的再废话了!”  她躲在山坡下大树根部的土坑里,面前草木葱郁,这个位置在素馨花丛顺风而下的地方,距漫山花丛有些距离,却也刚好被弥漫开来的花香味遮住。  她目光迷离地望向漫天繁星,不到半个时辰,她已经觉得像似过了一百年。  山上的黑衣人不下二三十人,仔仔细细搜寻着每一个角落。  她默默估算着时间,颤抖地握紧玉簪一丝一丝刺进掌心,鲜血顺着指缝蜿蜒滴落,不停地告诉自己,不能睡,再坚持一会儿,快了,快到了。  夏夜山间,忽有阵阵寒风呼啸袭来,吹得漫山遍野的草木沙沙作响,纷乱的风中,她隐约听到一连串身体砰然倒地的声音,迷蒙的眸子里终于现出一丝光亮,拼尽全力探出身子,扶住身旁大树慢慢转身望向山坡之上。  那里,星光璀璨,野芳满山,一黑一白两抹玉山一样挺拔的身影,手持长剑冷峻凛然地立在前方。  她苍白的唇角弯了弯,却实在没有力气笑出来,只是极轻极轻地说了句:“比我想象的快一些。”  夜色里,她整个身子都在瑟瑟发抖,面色惨白憔悴,额头伤口狰狞,沾满血污泥垢的白衣已经辨不出原来的颜色,眼前又是一阵发黑,身子控制不住晃了晃,却在软倒下去的一刹那被两只不同的手同时扶助,她抬头看他们面上相同的自责心疼惊痛之色,努力说出话来:“我没事。”  她感觉到扶住自己的两只手都在默默发抖,比她自己的身子抖得都要厉害,然后墨封突然松开她,带着铺天盖地的戾气转身而去。  她拼尽全力喊了一声:“墨封!”  夜色里的墨封猛然站住,没有回头,握紧长剑的手青筋暴起,每一字都像似自牙缝里挤出来的:“是他们逼我的!”  她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住的时候,身子陷进一个温暖的怀抱,她依在轩辕一扬的怀里,抑着颤抖的嗓音问:“你想让我成为世人口中的祸世妖女吗?受人唾弃,遗臭万年?”  前方墨封挺拔的身子隐隐晃了晃,没有说话。  她感觉到怀拥自己的人身上翻涌的戾气越来越浓烈,急忙握紧他的手臂,安抚他的情绪,抬头看他,他也正低垂着眼眸看她,她在他逐渐平息怒意的眸中看到与自己相同的想法,转而望向墨封,一字一句:“灭门,不如吞并。”  墨封沉默了一瞬,极快地消失不见。  她疲惫至极地闭上眼睛,轩辕一扬已脱下外衫裹住她的身子,拦腰抱起她,疾步而去。  他始终不说话,她知道他情绪不好,却也不知道到底应该说些什么,只好找话题问:“你都查到什么了?”  他的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能不能闭嘴不要说话。”  她知道,他在生气,生她的气,更生自己的气。  他不久前还说不会让她有事,不过刚刚几个时辰,她便遍体鳞伤虚弱至极地躺在了他的怀里,让他怎么能不自责愤怒呢?  她知道自己已经濒临极限,马上就要昏睡过去了,可是她不放心,不放心这样的他。  她睁开迷蒙双眼望着漫天繁星,唇角艰难扯出一丝笑,轻声呢喃:“一扬,今天天气不错。”  他微微怔了一下,停下脚步垂眸看她,深邃的眸子像蒙上了一层水雾,许久,暗哑出声:“往后,不许再吓我了。”  她觉察到他身上的戾气消失殆尽,终于安心地闭上了眼睛,昏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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