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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意深沉,一路上都是车轮碾过落叶的细碎声响,窗外暮色降临,天色阴沉,无月无星,远方的路像似始终没有尽头。  寒凉的秋风穿过车窗拂在脸上,像似落了冷雨般寒彻骨肉。连续五天的赶路,她的身子终究未曾完全恢复,毕竟失血过多,岂是几副汤药就可彻底弥补的,此时愈发觉得疲惫寒冷,下意识拢了拢身上的薄毯。  马车一阵颠簸,震得方几上的烛火摇摇晃晃,映着她的面色愈发苍白憔悴。  盘膝坐在对面的墨封伸手扶住方几上摇晃的火烛,目光却定在她的面上,眉头深锁,解下披风俯身上前罩在她的身上。  她始终低垂着眼眸,淡淡道了声:“多谢。”  墨封像似习惯了她的冷淡,也没有多余反应,继续闭目养神去了。  她透过被风吹起的车帘望向窗外,一天,再有一天的功夫就到考盘宫地界了,一路的艰辛终于要结束了。  虽然那日狠绝地拒绝了墨封,他一脸伤心绝望地离开,可是,第二日,他还是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依旧对她百般呵护照顾,处处无微不至,任她对他千般冷漠,始终回之万般柔情,她真的,无可奈何。  原本准备一路快马加鞭赶路,到底被墨封坚决否决了,如今想来,墨封是对的,她的身子终究不如她想象般坚不可摧,这一路上的伤损劳累,少于一年时间,都是调理不好的。  夜色沉沉之中,一只箭矢破窗而入,被她扬手接住,随后便是无数箭矢破空而出的声音。  盘坐对面的墨封仍旧闭目养神,不动如山。  车厢外只闻刀剑相碰之声,不消多时,车外传来流火冰冷的回禀:“主人,都解决了。”  墨封只淡淡回了一个“嗯”字,车子继续平稳前行。  她望向窗外沉沉夜色,若有似无叹了声气。  一路上,大大小小的伏击足足有数十起,这些人中,不只有墨封的敌人,还有轩辕一扬的敌人。这些人,即便知道活捉她的可能性极其渺小,即便知道对付她就是与观火阁、玄华堂、考盘宫江湖三大泰山北斗为敌,还是不愿错过她重伤在身的大好机会,冒着天大风险前来伏击,只是为了抓住她这个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极品软肋,用她布棋,实现一统江湖的雄图霸业。  血雨腥风、嗜血杀戮,统统是人心欲|望的献祭品。欲|望,本身并没有错,可是建立在无端杀戮私心膨胀之上的欲|望,践踏着人命,摧毁着人性,何其可悲?何其可恨?可是,这样悲惨的现实,却永不会在尘世间消失,怪不得,那么多人都在寻找桃花源,然而偏安一隅的桃花源,却终究庇护不了所有心之所向之人。  道路两旁树影憧憧,像鬼魅一样迅速向后掠去,她目光幽深,秀眉微颦,真正的桃花源,在心,不在居,人间百态,人心难测,岂是一人之力便可扭转一切的,这,便是人间。  闭目养神的墨封突然叹了声气:“如果可以少思少虑,你应该会活得轻松许多。”  她目光转向方几上闪烁跳动的火烛:“如果我可以早些考虑到这些危险,或许,可以避开许多麻烦。”  他睁开眼睛幽幽看向她:“再谨慎之人,也不会万事思虑周全,处处小心翼翼,不累吗?”  她轻笑:“或许吧,不过,如你我这般人,若非处处小心翼翼,恐怕早已死无葬身之地了吧。”  他目光定在她的面上,深沉凝重:“所以,我不想你也这么累,有我一个人累,就够了。”  哐当一声,车子停了下来,四周一片死寂,他们目光相对,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危险之色。  墨封凝神一探:“流火不见了。”  她掀起车帘,窗外浓雾一片,目所能及之处,不过寸许,急忙自衣袖中摸出一个瓷瓶抛给墨封:“快服下,雾障中有毒。”  话音未落,前方马匹突然发疯一样长嘶一声,扬蹄风驰电掣地狂奔出去,然后,又是一声凄厉长嘶,整个马车瞬间向着一个无底深渊跌去。  车厢猛地炸开,一白一黑两抹身影破厢而出,白练飞舞,缠住陡壁上的一棵青松,却在缠住的一瞬,被飞驰而来的箭矢一箭射断,她的身子迅速向崖底跌去。  耳边传来利刃划过峭壁的尖锐之声,一路火花落入眼帘,下坠的身子瞬间被墨封拦腰搂住,咯噔一声,长剑卡入岩石缝里,堪堪止住了下坠之势。  向上,望不到崖顶;向下,望不到崖底。  一块岩石跌落下去,许久许久,听不到一丝声响。  耳边传来墨封含笑的嗓音:“不如,我们一起死吧。”  她默默听着他坚实的心跳声,目光落入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暗:“不如,你放手吧。”  他声音沉稳笃定:“我墨封从来不知道什么叫“放手”,你死,我也死,唯独不会放手。”  头顶传来混乱的破空之声,墨封腾不出手,而她手中也无兵器,唯用掌风扫落数只箭矢,可是顾得上墨封身后,却顾不上自己身后,遥遥察觉箭矢冲她而来,却无力躲避,电光火石间,墨封侧身将她抵向崖壁,然后低低闷哼了一声,一只箭矢堪堪射|进他肩背。  她知道这样坚持不了多久,瞬间心思百转:“我们滑下去吧。”  墨封“嗯”了一声,又道:“抱紧我。”  她听话地伸出手臂慢慢环住他的腰背,紧紧搂住,头顶隐约传来一声闷闷低笑,她忍不住翻了一记白眼,然后只闻一声巨响,卡住长剑的石缝被墨封灌注剑身的真气猛然震裂,利剑划过石壁,带起火星四溅,随着碎石一路坠向崖底。  一路风声呼啸,耳边只闻利剑划过石壁的刺耳声音,足足半盏茶的功夫,墨封猛地收剑,搂紧她翻身一滚,安稳落在地面。  她听到他闷哼一声,知道他又撞到伤处,急忙起身查看,刚刚打开火折子,他已经坐起身子拔出了肩背上的箭矢,她把火折子递给他,然后撕开他肩头衣衫,开始小心翼翼处理伤口,箭头虽有毒,却不过是些普通迷|药罢了,于她而言,实在不值多虑。  上了解药,撕了衣角布条给他包扎伤口的时候,他意味深长地笑了一声:“其实,你不该这么细心为我包扎伤口,这样会让我觉得,受伤的感觉也不错。”  她淡淡瞟了他一眼,手上动作微一用力,毫无防备的他顿时吸了一口气,然后抬眼看她,竟极舒心温柔地笑了。  她默默退了一步,抬眼环视了一下四周,暗暗觉得,还是应该漠视他。  是夜,天色阴沉,崖底更为黑暗,只知道四周草木繁盛,其他情况,实在无法通过目力判断。  飒飒秋风起时,自远处遥遥传来狼嚎之声,在黑暗幽深的崖底低低盘旋回响,异常瘆人可怖。  她下意识抖了一下,手指猛地扣紧衣袖。虽然在深山老林中采药经常听到狼叫,可那大多是在白天,如此场景之下领略野狼嚎叫之声,还是头一次。  “别怕,我在。”  墨封温柔的嗓音透过漆黑的夜色传入耳中,无可否认,他沉稳的声音带给了她足够的安抚作用,心头的恐惧一丝一丝散去。  墨封起身抬头看了一眼陡壁:“方才下落时,隐约看到陡壁上有一个山洞。”  他们相视一眼,同时飞身而起,攀住崖壁,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便寻到了那处山洞。  她丢了一颗烟弹进去,驱赶了一下里面的毒蛇虫蚁,墨封燃起一根火把,率先走了进去。  洞口足够两人并肩进|入,一条狭长的甬道,约莫百米左右,眼前出现一个极宽敞的石洞,钟乳石林立,最里是一个天然水池,水池里一块一丈见方的巨石,表面极为平整,如一张石床般立在水池中央。  水池边,一株似莲非莲拳头大小的紫色花蕾摇曳生姿,甚为惊艳,墨封静静望了一会儿,慢慢走了过去。  她正在观察石洞环境,蓦然回首,却见墨封手指已与花朵相距寸许,来不及多加思考,飞身过去一把推开他,而摇曳生姿的紫色花蕾却像毒蛇一般,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在她的手腕上,隐约间可以听到花蕾吮|吸血液的汩汩之声,极为可怖骇人。  墨封面色瞬间白得吓人,一副想要制止却无从下手的慌乱神色,她抬头看了他一眼:“我没事。”然后拔下头上发簪,用簪子的尖部极轻地挑了一下花蕾深处,花蕾像受到惊吓似的,闪电般松口,弹回了水池边缘,继续摇曳生姿。  他急忙上前握向她的手腕,她侧身躲避:“不要碰,有剧毒。”  他伸出去的手臂僵在半空,面色比先前还要白了几分,她把簪子插回头上,语气淡淡的:“此乃嗜血紫莲,喜欢吸食血液,有剧毒,被吸食之人三日毙命。”随手在衣角撕下一个布条简单包扎了伤口,又道:“考盘山上有嗜血紫莲的解药,只要三日内赶回考盘宫,便无妨。”  他始终不说话,只是默默看着她受伤的手腕,眸中满是滔天的愧疚、自责和心疼。  她抬头看他:“你不需要这个神情,你知道,不管是谁我都会这样做。”  他目光定在她眸中,唇色苍白:“我只知道你为我受了伤,其他的,与我何干?”  她取过他手里的火把,慢慢触向摇曳生姿的嗜血紫莲,花蕾像似感到疼痛一样,瑟瑟抖动起来,不消片刻,便枯萎凋落,跌进了水池里,花蕾中的血液汩汩流出,渐渐被清澈的池水稀释殆尽。  她语气清淡:“越看似美好的事物,越危险,你是聪明人,不会不懂应该远离的道理。”  他的目光始终凝在她的面上:“比较起来,我带给你的危险似乎更多,为什么从不怪我?”  她涩然一笑:“明知无用,还要自行添堵吗?”环顾了一下四周:“弄些干柴来吧。”  他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几步,又停下脚步回头看她:“一起去吧,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  火堆噼啪作响,洞中已没有先前那般幽凉。  她靠在水池边想休息一会儿,坐在对面的墨封抬眼看她:“能不能换个地方,不要坐在那里。”  她无奈,只能坐在他左手边,靠在一根钟乳石上,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问:“流火不会出事吧。”  他拿起木棍拨了拨火堆:“流火百毒不侵,不会有事,我们已经释放了烟弹,明早,他就会出现了。”  她安心点了点头,自袖中摸出一个两侧有凹槽的扁平玄铁箭头,借着火光细细查看,这是方才伤在墨封肩背上的箭镞,凹槽是用来储存毒|药的,可是这个凹槽里只有迷|药,说明敌人只想活捉他们,更确切地说,是想活捉她,普通箭矢杀伤力太小,杀伤力太大的又怕她死了,所以选择了这等精制的箭镞,却不敢用剧毒,只能用迷|药,敌人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墨封淡淡瞟了一眼:“江北玄铁门。”慢慢倚向身后钟乳石,闭上眼睛:“需要好好清理一下了。”  她随手把箭镞丢进火堆里,默默看火光灼灼。方才袭击他们的最少有两拨人,一拨人是想要他们性命的,便是射断她白练的那拨人,也是在雾障中施毒的人,应该是被墨封逼得走投无路的残雪门余党了,而另一波是想要活捉她的人,便是江北玄铁门了。  江北玄铁门亦正亦邪,与轩辕一扬和墨封都有过节,也是近几年来一个急速膨胀壮大的门派,此行中,伏击她的门派大都属于这种情况,待她回到考盘宫,想必观火阁和玄华堂要出手清理江湖了,有些势力也的确应该清理一下了。轩辕一扬行事向来有分寸,她不担心,只是,墨封……就说不准了,不要搅得整个江湖血雨腥风就好。  他又像读懂了她的心思似的,幽幽道:“你放心,我有分寸。”  她也不理他,淡淡环视了一下四周,目光慢慢锁在水池中央平坦的巨石上,不由自主想到了考盘洞,想起了师父,想起了阿蓠,心中又一阵阵酸楚起来。阿蓠的骨灰还在车厢里,车厢坠落悬崖的时候来不及一起带出,如今不知落在崖底何处,明天,一定要找回来,怎么可以把阿蓠一个人丢在这个荒凉的地方,她要带阿蓠回家。  “如果我说我不知道自己是谁,你信不信?”  正自思绪万千时,身边突然响起墨封幽凉中带着一丝迷惘的声音,她怔了怔,目光慢慢转向他,一时间搞不懂他到底想说什么。  他睁开眼睛望向对面水池中平坦的巨石,神色幽幽:“五年前,我在玄华洞的石床上醒过来,除了名字,我什么都不记得。”  她怔怔看着他,目光里说不清是震惊、是不可置信,还是迷惘凌乱。  恍惚间,似乎看到那个明月清风的夜晚,望海楼上,轩辕一扬倚着栏杆浅啜女儿红,望着她轻柔浅笑:“五年前,我在观火洞的石床上醒过来,除了名字,我什么都不记得。”  如果,两个人,是巧合,那么,三个人,还是巧合吗?  考盘洞、观火洞、玄华洞,世间三大集天地灵气的天然洞穴,闭关修行的顶级圣地,而他们三人竟然莫名其妙地分别出现在三处圣地,之后的命运又莫名其妙地纠缠在一起,难道,还是巧合吗?  墨封目光转向她,神色间满是担忧:“怎么了?难不成我的话吓到你了?”  她怔怔摇了摇头,垂下眼帘:“不是,我只是……有些不敢置信。”  墨封默默看了她一会儿,眸中疑惑万千,却没有继续问下去,只是解下外衫俯身盖在她身上:“不要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闭上眼睛睡一觉。”  她点了点头,觉得果真疲惫不堪,有些事情既然一时间想不通,便着实不该于此时浪费精力在上面,慢慢闭上眼睛,不消多时,便沉沉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朦胧间,隐约听到外面传来呼喊之声,猛地睁开眼睛,一旁墨封早已警觉地凝神细探了。  她凝神聆听,只听很多人在反反复复齐声呼喊着一个诗句:出其东门,有女如云。  那一瞬间,像似身体里的血液都翻滚了,肢体的行动已经快过了意识,闪身出了山洞,飘落在崖底。  那时,天将放亮,极为幽凉,草木凝霜,寒湿沁人。  可是,她全然不在意,目光在前方人群中极力搜索,直到二十几人聚拢在她身前,她的目光也已搜寻了无数个来回,终于从熠熠生辉渐渐变得幽深暗淡。  明明知道遥遥数千里,他不可能像天神一样突然降临在她身边,为什么?为什么还要抱有这样不切实际的痴心妄想?她真的,是想他想疯了吗?  最前面相貌堂堂的蓝衣男子拱手抱拳道:“在下柳书渊,观火阁雍州分舵舵主,轩辕公子现在冀州查案,昨日得知此处有敌人伏击姑娘的消息,心急如焚,却来不及赶来,飞鸽传书令我等前来营救,我们接到命令,立刻星夜兼程前来救援,不想还是晚了,令姑娘受惊是我等办事不力,还望姑娘原谅,姑娘如今是否安好?”  墨封不知何时出现,抖开手里外衫披在她身上,她像似完全不觉,平静了好久,方发出声音:“我很好,他还好吗?他的伤好了吗?”  柳书渊恭谨回道:“轩辕公子伤势已无大碍,让我一定要告知姑娘,请姑娘莫要担心,只是……”  她一脸焦灼:“只是什么?”  柳书渊急忙解释:“姑娘莫要担心,只是听说因为阁主隐瞒姑娘遇险的消息,轩辕公子昨日得知真相后极为震怒,大发雷霆。其实阁主一直命沿途分舵暗中保护,不过伏击大多被玄华魔君轻而易举消灭了,没有我们用武之地。此次姑娘遇险,是轩辕公子亲自下令命我们前来相助,并且让我们必须将姑娘平平安安送到考盘山境内,方可回命,若有半分闪失,提头去见。”  她默默叹气,他这是拿自己的属下作幌子跟她怄气。  柳书渊犹豫了一下:“还有……”  她抬头看他,他清了清嗓子:“阁主让我转达姑娘,让姑娘……一定要替他出气。”  她愣了愣,当着众人的面前,被秋风沁冷的面庞忍不住有些微微发烫,这种话的确是那个向来不正经的南宫子珩能够说出来的,敛了心绪:“知道了。”沉吟了一下,问道:“一扬……可有信给我?”  柳书渊恍然大悟一拍脑门儿:“真是笨死了,差点儿忘了。”急忙自怀里掏出一个小手指大小的竹筒放在手心,恭恭敬敬呈到她面前。  她默默看着那个竹筒,心一下子就慌乱起来,铺天盖地的绵长思念是如何凝聚在那一个小小竹筒里的,不过短短十天,却像似分别了长长的十年。慢慢伸手捏在指尖,手指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眼前的雾气越来越浓,终于承受不住重量,潸潸打湿了眼睫。  面前众人早已背过身去避开,身旁墨封却一身戾气,愈渐浓烈,在她打开竹筒的一瞬,一阵风起,玄色身影消失不见了。  她手上动作顿了一下,慢慢打开里面纸条,熟悉的笔迹映入眼帘,心又乱得失去了节奏,上面是一首诗:  雄雉于飞,泄泄其羽。我之怀矣,自诒伊阻。  雄雉于飞,下上其音。展矣君子,实劳我心。  瞻彼日月,悠悠我思。道之云远,曷云能来?  百尔君子,不知德行。不忮不求,何用不臧。  天已大亮,四周衰草枯杨,她立在瑟瑟秋风里,眼中的泪越滚越多,唇角却不知不觉绽开一抹最甜美的笑,这个人啊,又隐晦地训斥了她,又痛快地骂了敌人,还表达了道不尽的思念苦恼,真是不服他都不行。  平稳了心绪,又拭去了泪水,方问道:“柳舵主,可有笔墨?”  柳书渊急忙取来早已备好的笔墨纸条,她把纸条铺在一块平坦的石头上,提笔蘸墨,勾唇一笑,写道:  心乎爱矣,遐不谓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  待墨风干,仔细卷好,装入小竹筒,递给柳书渊:“麻烦柳舵主了。”  柳书渊急忙接下:“姑娘客气了。”然后安排人立即飞鸽送走。  差不多四个时辰的行程,便进|入了考盘山境内。  那时,她被嗜血紫莲咬伤的手臂已经完全发黑,伤口不断渗出脓血,状态也是越来越差,也正是因此,墨封不断催促流火快马加鞭赶路,途中活活累瘫了三匹汗血宝马。  落叶缤纷的千年檀树下,她拾起一片叶子放至唇边,悠扬乐声传送千里之外,不消多时,一辆装饰极为古朴的马车自前方千里迷雾中飞快驶来。  她脚下虚乏,身子控制不住微微晃了晃,想扶住檀树稳住自己,手臂刚刚抬起,便被一旁墨封顺势握住,轻轻一拉,带入怀里。她无力挣扎,也懒得训斥,只是被这么多人看着多少有些难堪。  马车停在眼前,赶车的清秀少年翻身下车,一脸焦灼:“姐姐怎么伤成这样?”言罢,伸手欲扶,墨封已拦腰抱起她,冷冷吩咐:“掀帘。”  清秀少年怒目圆睁,流火已先一步掀起了帘子,墨封把她抱上马车,又用薄毯拢住她的身子,默默看着她,满眼的忧愁不舍。  她目光转向车外:“柳舵主,可以安心回去复命了,我中毒的事情先不要说,过几日,我自会安排人送信给一扬,一路上,有劳你们了。”  柳书渊拱手抱拳道:“姑娘言重了,护送姑娘是我等职责,轩辕公子无法护在姑娘身旁,甚为自责焦灼,身为属下自该分忧,姑娘不必挂怀。姑娘先行,我等再走,姑娘请。”  她默默点了点头,墨封的身上却慢慢浮起一股杀气,她看向他,语气无力:“一路上已经杀伐过重,你歇一歇吧。”  他看着她苍白憔悴的面容,周身杀气渐渐散去,目光里忧色更甚:“你真的可以解毒吗?”  她淡淡一笑:“我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扫了一眼车外:“回吧。”  他又默默看了她一会儿,方跳下马车,立在檀树下静静望着她,任枯叶落了一身,无知无觉,她避开胶着在自己面庞上的痴缠视线,轻声吩咐:“阿昱,回宫。”  阿昱跳上马车,放下车帘的一瞬,她看到墨封目光深邃地望向前方迷雾,无可奈何叹了声气,马车驶进迷雾深处,她幽幽传音出去:“三日后,我会派人送信出去,闯阵的念头还是弃了吧。”  秋日午后,落叶缤纷的檀树下,冷峻男子目光缱绻,勾唇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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