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元宵节快乐!虽是楼栋里,不比小时候乡村漫山漫野的灯火摇曳,但用萝卜块配红蜡烛,邻居们一袋一袋的摆着过道,花路没走过,光路倒是走一遭!外面,好美。 国庆假前,彭睿特地到教室卖了一把好关子,说带来了一个好消息。同学们附和着,问是不是下午的数学课不用上了。 他指着出头鸟,手晃荡着,脸上藏着坏笑。 一不留神说出心里话。 “教官们要回来了。” 大阅兵前一天晚上,练了四五遍已经烂熟于心的广播体操后,宋教官招呼同学们席地而坐,围成一个圈,聊聊天。 班上有三剑客,和宋教关系最好,替60多个人问着宋教未来的打算。 黑夜里的胖月皎洁,树旁的黄色灯光静静地洒在宋教的脸上,他才大三,一样盘着腿,两手互相在膝前抓着,“你们一定要努力,考上好的大学。不能像我一样。” 没有人客套着,用笨拙的语言安慰。说者是真心,听者要做的是把真心听进去。 “还是宋教带我们吗?” 马上识别出是毛继平粗犷的声音。 “不是,来的是谁现在还不确定。” 知道高中有军训,缝哥哥姐姐便问,军训里主要是干嘛?岚一的教官凶吗?吞吞吐吐地,“要是来月经,怎么办?” 报名的当天晚上领到了一套不合身的军训服,一根黑色皮带和一双有胶味的解放鞋。 双手撑在讲台上的伍奕礼,含着肚子,指挥着临时选出来的班长发放物品。 成南把东西往桌上一放,继续看着从家里带过来的侦探小说。 拆包裹的声音此起彼伏,女生们集体吐槽着迷彩短袖,又薄又透。周围只有他坐得住,一声不吭。 “你是无欲无求,还是很有追求?”任羽好奇地问。 打量着这位同桌,“都不是,初中军训过一次。” “初中?” 周忆兮闻了一鼻子军训服,沉默了。 “张……缘沐?你的衣服有味道吗?你闻闻,或者我闻闻。” 她已经重新叠好,放回透明袋子里。“我闻过了,是有一点,等会回去洗一下就好了。” 明天要军训,今天还洗衣服? “对了,我听说在市里念书,初中就要军训,实在是可怜。” 任羽立马用心疼的眼光笼罩着成南,“也太可怜了吧。”又试穿了鞋子,“这可是我的第一次啊。” 在已经经历过而老练或从没经历过而倍感新鲜的男生,和出门讨论着“你衣服干了吗”、“你里面穿了褂子没,会露”的女生,在操场上排着不太整齐的队伍,等着齐步走,气势如虹的教官们的时候,他们这一届唯一一次,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军训开始了。 没人不嫌弃军训时的一身臭汗,每日雷打不动的站军姿,还有一军训从不缺席的烈日。即便知道如此,彭睿仍会唱一曲反调,“你们天天喊累,到时候你们又想念了。军训绝对是你们高中很重要的回忆。” 那时候不懂,懵懵懂懂地过了一周。 班上有小小的失落,底下叨唠了几句,恢复平静。 宋教曾许下一个约定,会回来看他们,“江湖”再见。因为会再见,所以凉风习习的那晚,最后一次的查寝,即将分别的大阅兵,他们都当作短暂的别离。 他爽约了。 496班上因为任羽全然是另一番场景,他把伍奕礼的话总结了一遍,“教官回来了,但不是原先的教官,而是新的教官分到我们班上,而且是给我们当一个月的体育老师……老师,教官男的,女的?” 成南看任羽期待的样子,不忍心告诉他大部分的女教官比男教官更凶。 学校组织教官们开会后,分别跟着班主任们到教室里和同学们打招呼。和第一次跟教官见面一样,每个人说着自己的名字,一闪而过,但这次除了教官,他们不再拘谨,都是一起走过酷晒的“战友”们。 体育课的内容被定制为五步拳,拳前800米热身,各种“动手动脚”的小演习。老师们挨不过一群“嗷嗷待哺”的高中生脸庞,仍给予了充足的休息时间。 兵分两路,男生们打篮球,在场上挥汗如雨;女生们买吃的,坐在二食堂的位子上辣地直伸舌头。 到了提前下课的时间,“解散!等一下,不够整齐,再来一次。解散!” 响亮无疑的三声巴掌。 周忆兮慢悠悠地爬着楼,楼梯两边教室里的讲课声,时大时小地传到她耳朵里。突发奇想,想和成南坐在一起听同一节课。 她坐在楼梯上,隔壁就是他的班级,能清楚地听到老师的说话声——化学课。楼沿下的天空纯净、清澈,放眼望去,是空无一人的对面教学楼。汗不停地冒着,手里只差了一本教科书。 成南坐在最后一排,而她挨着楼梯的墙坐,这是一起上课的最短距离。 怕烦到里面的人,买的干脆面放在腿上没吃。广播里娓娓道着:“老师,您辛苦了。”周忆兮从楼梯上起身,拍着屁股上的灰尘。 教学楼在铃声里渐渐活络,学生们各有所需地出教室,老师们拿着课本回办公楼。 成南从后门出来,和周忆兮撞了个正着。 这个时点,说点什么? “……你要不要吃?牛肉味的。”因跑步而松了的发圈,马尾在后脑勺上耷拉着,周忆兮一无所知。 看她站在楼梯间的右边,“你上体育课,怎么从楼上下来?” 干脆面也没有堵住他的嘴,不光知道她这节是体育课,还知道她从楼上下来。 灵光一闪,“多爬了一层。” 下了化学课,成南说要去商店买点填肚子的,要不要帮他带,还没有一分钟,就拿着吃的出现在任羽面前。 “你是飞去的,又飞回来了?” 成南撕开干脆面的包装袋,里面有一张卡片:再来一包。“我有中间商。”他把卡片给任羽,“如果让你选,你是选江教回来带我们,还是选现在的李老师?” 是选承诺过他的一角方便面,还是选意外来的再来一包。 任羽收下卡片,“你猜。” 江教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无论是谁,有错必罚,尤其罚男生,不留一点儿余地。但有一张精致的脸和有型的背影,全连的女生都喜欢跟在他屁股后面。大阅兵那天,很多人找他合影,他伸出绅士腿,黝黑的脸上露出稚气的笑容。 一笑,暴露了实际年龄。 在成南面对他冒出的一句娘里娘气的“你猜”要踢他之前,“我选江教,”抢了一角干脆面塞进嘴里,“因为他不会回来。” 选前者的原因和选后者的原因一样,反正都不会回来。而卡片和默认选项里的干脆面,任羽知道成南不喜欢吃干脆面。 如周忆兮所料,成南的教官也答应过回来看他们。伎俩如出一辙。曾在意的,不在意的,没回来,都变成了在意。 “算是善意的谎言吧。” “是很拙劣的善意的谎言。” 像是懵懂过的军训,要很多年后才能明白,还有一种可能,回来这个词,不是对身为学员的周忆兮、缘沐、成南、任羽而言的,是初出学校的他们。 教官们领着无薪工资,吃着要自己补贴的饭,装着大人的样子,以身作则,身体力行,吼着嘶哑的口令,敬着整齐有力的军姿,给一群刚上高中未来有无限可能的孩子们带去榜样和军人的力量。 这里,教官们第一次来,但没有陌生,有那一周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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