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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脩礼转身走出门外,他垂眸望着手中的白玉雕。    李玠言这种人,真的会爱上一个人吗?    由于公事,他时常能接触到李玠言。时间这么长了,他都很难摸清李玠言的脾性,明明那样年轻,手段却那样老成,这样深不可测的人,别人连他的态度都很难看清,更何况是这个人的感情。    他走进宣国公府正堂时,李玠言和李峙仪都正坐在那。    李玠言见他走过来,微笑着伸手示意他坐下。    李玠言的皮相生得极好,他的眼睛是一双桃花眼——很容易让人想到风流和滥情。    他对待每一个人都礼节周到,常常含笑待人。即使这样的笑意从未到达他的眼底。    在这样险象环生的道路上走,他从未下过一步错棋。    理性得太过无情,每一步好像都是计算过的一样。    李玠言不喜欢别人说废话,于是万脩礼坐下后,直接开门见山道:“唐修源他们不该杀袁缜的,现在内阁已经收了不少奏章,都在讲袁缜的事。”    万脩礼知道李玠言是不管,如果他想管,袁缜就绝对不会死。    他是不在乎。    袁缜这种人,只是他手中的卒,而这样的死亡和生存对他无关痛痒,他从不关心别人喜悲与否,只要他落了子,你就只需要按他的指示上阵。    他这种人只需要看着大局,你是他的棋子,你就有你作为棋子的使命。棋子不需要有感情。    只要他在看着棋局,这场战役就绝不会输,而他从不在意那些无关紧要的牺牲。    更何况,他很不喜欢别人不听他的话。    情之所至,去做一件没有胜算的事,在他看来未免太过愚蠢。    李玠言笑了笑,“没有什么该不该的。”    李峙仪靠在一旁转着手上的扳指,万脩礼本想再说些什么的,但他们根本不想听,他也就闭了嘴。    李玠言很快拟定了下一任都察院的人选,万脩礼也没有待下去的理由了。临走之前,他从袖中拿出了那个白玉雕,走到了李玠言跟前。    李玠言漫不经心地抬起了眼睛,万脩礼道:“李大人,舍妹的心意,望您收下。”    万脩礼望着李玠言,心中有些犹疑,不知道李玠言到底会不会接下。    李玠言笑了一声,修长的手指终于接过了那块白玉雕,似是有些玩味地看着它,“我是不是应该说声谢谢。”    见他接下,万脩礼已经松了一口气,拱手道:“不敢,李大人,我先退下了。”    李玠言嗯了一声,他便离开了。    李峙仪看着他无聊地转了转那个玉雕,随手就把它扔到了桌上。    玉雕雕工精致,摔到桌上咔地一声,支离破碎,又在桌上晃了一下,才终于不动了。    李峙仪看着他起身去喂一条鱼。这是李琮浔曾经养的一条鱼,她很喜欢它,每天都定点去喂它。    即使时间长了,她居然也丝毫不觉得厌烦,每天照样不会忘记喂它的事。李峙仪本来以为,李琮浔走了,这条鱼就要死了。    那尾金鱼现在慢悠悠在水里游着,水中还放着荷叶和水草。    鱼吃得不多,每次李玠言都喂得很精确。水是新泉水,有人专门照顾这条鱼,每隔一日拿汲筒将它汲出来,撤换一次新水。鱼活得很好。    按李玠言的意愿,这条鱼只有一种死法,只能因为寿命不支,自然死亡。    李秉楚出事时,李玠言根本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他玩娈童,他杀人,李玠言都不会管。他从不在废物身上浪费时间。    他这样的人,对每个人都彬彬有礼,但你永远无法抵达他,他和完美一样虚无缥缈。    李峙仪开口道:“他没有杀吴闻海。”    李玠言笑了一声,道:“招数有虚有实,你把它摆在明面上,各人怎么想,就见山是山了。”    李峙仪退下时,李玠言叫住了他。    “三叔,你还有什么事没说吗。”    他问这句话的语气有些轻,甚至让人听不出这是一个疑问句。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李峙仪的背影僵硬了一瞬。    “嗯?”李峙仪回过头去,“没有别的事了。”    “是吗。”李玠言看着游动的金鱼道:“那就好。”    李峙仪走后,李玠言依然望着那条鱼。    良久,他笑了一声,轻声道:“三叔,这不是小孩子的游戏,要问你站在哪一边。”    .    到了晚上,王府内各处已经燃上了灯火。    夜幕已至,隐隐有凉风,静默的林木旁,火舌在灯罩中摇晃。    江渺缩在自己床上时,还在止不住地哭。    最可怜的是她还没有自己的地方,她哭的时候赵聿珩还坐在她身边看着她。    他坐在她床边,侧脸的轮廓笼罩在淡淡的阴影里,眼睫微垂,漆黑狭长的眼睛眼尾轻扬。    她边抽泣边抬起眼时,刚好对上了他的视线。    注视着她的时候,他低声问,“哭够了吗?”    声音低缓,有些温柔的散漫。    耳边磁性的嗓音太撩人,像是电流瞬间贯穿了她。    她闷在被子里,忽然觉得灼人的热气从脚尖泛上来,一直烧到了脸颊,这热气烧得她双腿都发着冷汗。    要你管。    她脸红得发烫,指尖紧紧揪着被子,把被角往上拉了拉,盖住了自己的半边脸,转过去面对着墙。    他笑了一声,江渺没想到他会倾身过来。    她面对着墙,眼睛一眨也不敢眨,心怦怦地跳着,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脑袋像是要涨起来一样,有种要窒息的感觉。    他好像就喜欢这样耗着。她背对着他,他也就干脆不说话。等她自己回去。    等了半晌,江渺终于耐不住了,转身过去,生气似的跟他说道:“你干嘛呢。”    她的声音温温软软,连生气时都那么软糯,粉嫩的嘴唇微抿,眼睛里荡漾着水光。    软软的一团,洋娃娃一样蜷在那,柔软的黑发散在枕上,转头过来时还能看到细嫩的脖颈,她似乎是扯到了脖子上的那块咬痕,小小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赵聿珩俯身下去,轻轻吻了吻她的脖颈。    他温柔地碰到了她脖子上的咬痕,温柔的吻轻覆在了她脖颈上,丝丝的疼痛和微酥的痒意一直泛到了她的脚尖。    江渺被吓了一下,把枕头抽出来拿去砸他,却被他扣住了手腕。    她被他这样一扯,手臂都伸直了。    她眼睫微颤,脸颊泛着红,心脏倏地怦怦跳起来。    她不敢看他了,她拽了拽自己的手腕,大概是因为太没有底气,她的声音又轻了下去,“松手啊……”    好像越不想在意,心跳反而越快了。    她感觉到他慢慢俯下了身子,他侧了侧脸,眼睫轻垂望着她。    她转着手腕想往回缩,他靠得越来越近了,两人的鼻尖都要碰到了一起。    二人的鼻息都缠绕了起来。他将要碰到她嘴唇时却停下了。    他低头笑了笑,江渺抬眼去看他。    他笑起来有些悠闲的痞气,可是什么事由他做出来就能带上一种矜贵的强制性。    这种强制性让人无力反抗,让人觉得理所当然。    事情就该这样发生的。你不应该忤逆他。    那时江渺想,这个人天生就是要做皇帝的。    暴君明君都是他。你是他国中的子民,而他是你唯一的君父。    他按着江渺的肩膀,俯身看着她,“快睡吧,等会儿我们一起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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