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主先前所有的忐忑在前脚踏入城主府的瞬间通通烟消云散,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兴奋感。 一想到马上就可以见到心心念念一整年的小哥哥了,美梦在今天终于得以实现,小公主不由双腮染红,捉起裙裾,踮着小脚,飞快跟了上去。 即使成为布鲁斯.李已经颇有一段时日,就连被叫做少主,正式开始处理桐城大小事务也有一年的光景了,过往作为郁珏时的快乐时光还是会在脑海里盘旋不止,作为李的他始终无法彻底适应自己的新身份。 因此,当少女在暗处面色微红的观察了他好半晌后,终于忍不住含羞带怯的开口唤他“小李哥哥,真巧”时,恍惚间,他叹口气想,该来的最终还是躲不过。 “是你。” “是的,是,是我喔,小李哥哥。没想到,你还记得我。” 少女闻言,眼前蓦地一亮,小哥哥的声音可真好听哇,跟无数次梦里那样温柔动听,仿佛只要听到一句,就能让人忘却所有的烦恼与忧伤。 因此,即使少年朱唇轻启吐出的话语有如一片羽毛般轻盈,少女仍激动得难以自持,以手捧心,语无伦次的说。 少年不可置否的轻浅一笑,猿臂半伸身子微屈道:“这边请。” 那一刻,小公主分明听见自己心花怒放的声音。 仿佛就在一瞬间,所有的花都开出了自己最美丽的模样。 仿佛一年来所有的经营与期盼,忍耐与苦楚全都插上翅膀自己飞走了,就连几日来的舟车劳顿和身心疲惫全都消失得精光,一切都变得不值一提起来。 去年布鲁斯爷爷悄悄同她耳语的画面犹在眼前,面前这个容姿俊秀的少年郎就是她未来的未婚夫,是将与她共度一生的人。 布鲁斯爷爷没有骗她,不同于去年冷淡的拒人于千里之外,虽然今年转变亦不大,但她就是敏锐的捕捉到了,她的心心念念已然得到了小小的回应。 期期艾艾的跟在就连背影都俊逸得让人浮想联翩的少年身后,小公主觉得自己幸福得就快要飞起来了。 呀,谁来救救她和她这懵懵懂懂的一见钟情呢?算了,还是不用了,只要能日日跟在少年的身后,远远的看着他,她就已经十万分的心满意足了。 其实,早在小公主临行时,就有白鸽将消息率先传给了祖父。只是谁都没想到的是,原本五天的行程竟被对方压缩了将近一半,第三天傍晚时分,就有探子来报,小公主已经进了城。 桐城不大,因为地处偏远又没有什么可以挖掘的商机,一向鲜有外地人来访,素日街上往来的都是些熟悉的面孔。 即便今日因着桐城一年一度热热闹闹的彩灯节的缘故,吸引了附近的一些游客,可前来参加节日的也仅仅只限于临近小城的某些单身人士。 而同样远在边陲,可以想见的是,经济状况怕也好不到哪里去。因此,小公主二人华贵的衣着打扮和不俗的谈吐气质从一开始便令他们有如鹤立鸡群,在一群灰头土脸却不掩喜庆的粗布衫百姓里分外耀眼。 加之祖父思虑周全,担心会怠慢了远方来的贵客,早就在收到消息后就立刻着人加急描绘了数张小公主的画像,并把画像一一分发给守城的士兵,叮嘱他们一旦发现公主的踪迹,务必第一时间前往城主府禀报,好给府上留足提前准备的时间,以免招待不周,恐会唐突了贵人。 因此,在小公主踏进城主府前,阖府上下张灯结彩的欢天喜地里,李就已经在祖父的授意下,静静守在他二人初次相见的柳树下专程等侯她了。 所以,哪有什么巧合呢,说到底,一切都只不过是为了还原彼时的场景而刻意营造出来的氛围,所图的不过是令小公主惊喜之余,对他的牵挂更加刻骨铭心而已。 就连站在这里背对着她静默不动,待到少女耐不住欢喜情愫先唤他,停滞数秒后方缓缓转身,注视对方一眼却不多做停留,目的就是欲擒故纵。 为了让她对这份虚无缥缈而又得之不易的情怀倍加珍惜,祖父可谓花足了心思,就连管家带她走的路线都是提前商议好的。 城主府不大,因为府里鲜有女眷的缘故,曾经的城主府除了原本遗留下来的一小撮生命力极顽强的绿植外,便再也没有其他的植物。 府里上上下下大多是帮糙汉子,审美观极度欠缺,除了管家会着人定期清除杂草外,原来的城主府空荡荡的,几近荒芜。 去年,自打祖父将城主一职托付给他,卸下重任的祖父便清闲了许多。闲暇之余,祖父竟把兴趣转移到花花草草上来。 还真别说,在祖父数月的悉心布置下,原本荒凉的府邸竟也渐渐变得精致起来。亭台楼阁,假山流水,放眼望去,一片葱绿。 经过改造后,入府的路从先前的一通到底变成了可供选择的好几条。可这么多条路,管家却偏偏带小公主选了最远的那条。 小公主并不知道,自从她踏进桐城起,所有的一切就都是被事先安排好的,就连城门口不远处茶铺里的小贩,都是祖父手下训练有素的眼线。 若非小贩想方设法拖延住小公主,仅凭守城士兵的快马加鞭,收到消息的城主府是没有足够时间提前安排好一切的。 就连小贩千方百计吊足小公主的胃口后悠悠道来的彩灯节的来历,也是为了接下来他的粉墨登场特意埋下的伏笔。 在祖父的运筹帷幄下,一切仿佛都是最好的安排。 而最可笑的是,就连他刚才那句简短的台词都是祖父提前预备好的,他只不过如木偶人一般,生搬硬套,照着吩咐去做而已。 半炷香前,他被祖父从每日雷打不动的训练场里急匆匆拎到浴室,迅速沐浴完,侯在门外的祖父早已命人送来了一袭衣袂翩翩的白衣,着他赶紧换上。 趁他换衣的间隙,祖父倚在门外中气十足的跟他交代一会儿见到小公主时要注意的种种细节,再三叮嘱他万不可马虎大意,以免毁了他精心布的局。 谆谆教导的样子一点也看不出往日的老态龙钟。 从前他其实很爱着白衫,因为有个小姑娘曾不住夸穿白衣的他笑起来最好看。每每想到这里,往日的欢歌笑语就仿佛犹在眼前,可却偏偏那么近,又那么远。 后来,因缘际会下被抓到桐城,他就再也没笑过,就连穿白衣的习惯也渐渐被他刻意舍弃了。 因为在桐城的这几年,他从来都没有真正开心过,脸上偶尔浮现的笑容也只不过是在祖父面前勉强挤出来的。 从前在钟家村里欢快无忧的时光一去不返,时间仿佛突然变得很吝啬。日复一日的重复做着自己不喜欢的事,那些美好的回忆也就被他封锁在脑海里,很少再主动去触碰。 日子久了,就连他自己都快要忘记了,原来除了日常的黑袍,他还可以有重新换上白衫的机会。 只是这个机会,如果有得选择,他宁可不要。 等换完衣衫的他满身别扭的出现在祖父面前,他分明瞧见祖父的眼里飞快的划过一抹惊艳。 然后,满脸皱褶的祖父抚了抚长须,别有深意的望了他一眼,淡淡的夸了声“不错”。 虽然印象中,祖父几乎从未当面夸过他,可他就是知道,他方才没有听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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