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14个小时后，飞机在浦东国际机场停下。　　从浦东机场转机，两个小时后，终于到家。　　　　九月底的纪川市，刚刚下过一场雨，连绵了三个多月的暑气终于彻底消散了。　　　　沈繁星从机场出来，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暮色开始降临，打开手机，给盛叔叔和盛嫤各发了一条短信报平安。　　在机场出口拦了一辆的士，将自己的小行李箱塞进后备箱，上了后排座位，靠着车窗，静静看着窗外的霓虹灯。　　　　又回来了。　　这个她想逃开却无法逃开的地方。　　回来了，就要面对避无可避的现实。　　就要打起精神。　　　　车子四十分钟后到达泰禾名邸，纪川市的一处高档公寓小区，安保和环境都是一流。　　两年前她学乖了，学会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学会伪装，学会口是心非，学会权衡利弊，沈敬东似乎也不想再管她了，给她买了这套公寓让她搬出来住，免得他们相看两厌。　　　　沈繁星拖着行李箱走到一楼电梯口的时候，电梯外面正等着两个搬家工人模样的中年男人，身边还放着一台洗碗机和冰箱。　　一个顶级的德国品牌。　　洗碗机和冰箱占满了整个电梯，她只得等下一趟。　　白炽灯光将她的身体在地上投下安静的无声的影子。　　　　身后传来一阵突兀的脚步声，轻快又有节奏。　　沈繁星没有回头。　　电梯下来，沈繁星进去后在前角站定，顺手按下17。　　一只修长干净的男人的手指顿在半空，又放下，跟着响起一声“谢谢。”　　沈繁星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一张年轻白净的男人的脸。　　说男人不对，似乎更像是一个开朗帅气的少年。　　　　她的新邻居啊。　　　　电梯在17楼停下，沈繁星推着行李走出电梯，轮子滑过地板，发出呜呜的声音，身后是少年的脚步声。　　沈繁星径直走到家门口，输入密码的时候身后传来少年带着试探的声音，“你好，我是你的邻居，我叫丁宇宁。”　　　　沈繁星停下手上的动作，回头看他，那少年站在对面的门口，很高，穿着一身灰色的运动装，大概是觉得自己的招呼有些突兀，他不好意思的抓了两下头发，“嗯，邻居。”　　门开着，里面传来重物移动的声音，在安静的夜晚格外清晰。　　　　沈繁星扯了扯嘴角，“沈繁星。”　　说罢，点了点头，转过身按下密码，打开了门。　　　　被脚下的东西绊了一下，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有开灯。　　两室一厅带一个书房，书房她用来做画室了，家里有些乱。　　却莫名给她安全感。　　　　把行李箱靠在墙边，坐在沙发上，呆了几秒，看了一眼面前的茶几，拿起上面只剩下一半的矿泉水，打开喝了几口，赤着脚走到浴室，调好水温，在洗手台上找到一个黑色的橡皮圈，胡乱把头发绑了起来，等到浴缸快放满水，脱掉身上的衣服，抬脚跨了进去，慢慢躺下。　　疲倦的身体在温水中慢慢舒展开来。　　　　手臂撑在浴缸边沿，支撑着脑袋，脑子里清明如许，却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也许是太过舒服，也许是太累了，慢慢闭着眼睛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是被冻醒的。到底是入了秋了，泡不了太久了。　　　　胡乱擦干身体，想穿衣服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没拿衣服进来。　　……这已经是她的习惯了，一个人住惯了，经常会一进门就先冲到浴室洗澡，然后光着身子去卧室找衣服。　　只要窗帘拉好就好。　　　　经过客厅的时候，茶几上的手机屏幕闪着，沈繁星弯腰捡起手机看了一眼，三个未接来电，全都来自沈敬东。　　沈繁星放下手机，到卧室找了睡衣穿上。　　穿好睡衣，沈繁星直直躺在床上，闭着眼睛。　　　　客厅里的手机又响了起来，异常执着，大有她不接就会一直打的架势。　　　　响了快五分钟，沈繁星终于起身走到客厅，捡起手机，未接来电已经有十几个，全部都是沈敬东。　　她搬出来住的这两年，沈敬东很少找她，她想见小慕也都是直接去学校，过年的时候她跟小慕说她要出国玩儿，他们便也没有联系她。　　她也乐得清静，过年就去疗养院陪着外婆。　　　　站了一会儿，沈繁星回拨了一个电话过去。　　“什么事。”　　……　　“我店里这几天很忙，没有时间。”　　……　　“你让别人陪你去吧。” 　　……　　“知道了。”　　　　挂了电话，沈繁星把自己甩在沙发上。　　沈敬东以前从来没有带她参加过这样的活动，他刚才说要带她去参加纪川市一个地产大佬女儿的生日宴，说是带她去认识几个朋友。　　她知道所谓的认识朋友是什么意思。她24岁了，到了婚嫁的年纪了。　　呵，年轻的时候吃女人的软饭，现在还要打女儿的注意么。　　　　可是沈敬东有一句话没有说错，她想要什么，沈敬东都清楚。　　她想要的都捏在沈敬东手里，跟他作对的日子她过了13年，得到的除了拳脚和他夜深人静时突然愧疚或者心虚给她转的用不完的钱，什么都没有了，不再跟他作对后，他连对小慕的态度都好了起来。　　　　虚情假意么，谁不会。　　　　沈繁星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已经下午两点了，饿的眼睛都是花的，在冰箱了翻了半天也没有翻出可以直接吃的东西，烧了开水，泡了袋泡面，狼吞虎咽的吃完后，沈繁星开始准备晚上的生日宴。　　　　小嫤刚好打电话过来，沈繁星开了免提，一边跟她聊天，一边妆发。　　“你爸妈都挺好的，还让我给你带了礼物，你有时间来我家，或者去我店里拿都可以。”　　……　　“我在化妆。”　　……　　“晚上参加一个生日会。”　　……　　“沈、”沈繁星手上的动作停了一下，唇角扯出一个嘲讽至极的笑，“我爸带我去。”　　　　选衣服的时候沈繁星迟疑了。　　要求着礼服参加。　　她只有一件礼服，还是陪小嫤去买礼服的时候她顺便买的。　　　　用小嫤的话来说，这件礼服一看就写了沈繁星三个字，某个大牌的高定，星空蓝，一字肩，露背，她一换上小嫤激动的差点要哭了。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时，她也很喜欢，第一次有一种身为女人的骄傲和自得。　　所以即便是知道可能不会有场合穿上这件礼服，还是毫不犹豫的买了，哪怕只是放在家里看着。　　女人谁不爱漂亮衣服，何况她还是个服装设计师。　　没想到居然有穿得上的场合。　　　　整理好一切，看着手机上的时间跳到18：00整，沈繁星拿起手包和车钥匙出门。　　刚一关上门，沈繁星听到身后重重一声像是重物砸到地上的声音，下意识转过身，看到一个清秀斯文的少年。　　穿了一件白色的T恤和浅蓝色牛仔裤，外面套了一件休闲外套，背靠着墙，双手撑在墙上，瞪着眼睛看着她。　　迟钝了几秒，终于反应过来，是她的新邻居。　　　　年轻真好，心里怎么想的，脸上就会怎么写。　　真好啊。　　沈繁星冲他笑了笑，提着礼服下摆朝电梯走去。　　　　后面的脚步跟了过来，夹杂着少年有些低哑的嗓音，“你也要出门啊。”　　沈繁星已经走到了电梯前，抬手按下了下行键，“是啊。”　　“哦哦，我也要出去，今天晚上我有个同学要离开纪川，去北京工作，我们宿舍聚餐。”少年似乎打开了话匣子。　　跨进电梯，丁宇宁看了一眼沈繁星散在地上的裙摆，惊了一下似的，弹到墙角贴墙站好，目光扫了一眼她若隐若现的后背，又飞快的移开，耳根微微泛红，紧张的开始没话找话，“是我研究生同学。”　　　　沈繁星倒是有些惊讶，他看上去还像个大学生。　　看到她不可置信的眼神，丁宇宁急忙解释，“我5岁就上学了，中间跳了一级。”　　沈繁星点了点头，随口猜了一句，“你不是纪川人吧。”　　少年惊喜道，“你怎么知道的啊？我是临市的，在纪川读的大学和研究生，就留在纪川工作了。”　　“你已经工作了？”　　丁宇宁点了几下头，才想起来沈繁星站在他前面，看不见他的动作，有些急切的开口，“是啊，我在三医院上班。”　　沈繁星回头看他，眼睛都瞪大了些，“医生？”　　看上去就是个大学生啊。　　少年又挠了挠头发，有些羞赧，“实习的。”　　　　少年话音落下，电梯到达一楼，给沈敬东发了【地址】两个字，沈繁星走到白色的奥迪旁边，冲少年挥了下手。　　　　丁宇宁看着那白色的车身消失在视野里才回过神，这个邻居小姐姐，是吃仙丹长大的，还是喝仙露水长大的啊。　　　　*****　　伏城好多年没回国了，看着前面灯火通明的别墅，倒是比他想象的气派多了，他问正在倒车的男人，“这杨家是做什么的？”　　“做生意的。”　　“……”　　黑色的玛莎拉蒂停好，名贵西裤包裹着的男人的长腿迈了下来。　　伏城睨了他一眼，“你爸现在这些场合都不露面了，是真打算退休了啊。”　　“暂时还不退。”顾睿低头捏了捏白衬衣上精致的袖扣，“走吧，进去吧。”　　　　“卧槽。”伏城突然低呼一声。　　顾睿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停在玛莎拉蒂旁边的一辆白色奥迪车，驾驶座门突然打开了，走下一个女人，只来得及看到她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