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旁听

“怎么说？”这下，不单宋明璟，就连旁听的徐世泽也好奇心大起了。　　“姑娘应是注意到陈玉山取药膏时，丝毫犹豫也无，而且也并未打开药膏查看。而那两种药膏，从外表上来看，全都一模一样，若不是事先知道这几个位置的东西不对，他是不可能做到如此的。”　　　　说完，杜仲便呈上了作为物证的乌发膏。待徐明璟两人查看过，发现果真如此，那两种膏子所用之容器，完全一模一样。　　至此，事情便真相大白。　　　　杜仲一脸惭愧：“都是杜某有眼无珠，没看出来此人狼子野心，一副心思全不在医术上！”　　但凡陈玉山有半点心思在医术上，又如何会设下这样愚蠢的局。而他自己则更蠢，竟差点被这样拙劣的骗局蒙蔽。　　哦，不，是已经被蒙蔽了两次了！这次若不是慧娘，想必他还是会被再次蒙蔽吧。　　　　宋明璟啪地一拍惊堂木：“陈玉山！你可还有说法？”　　陈玉山摇头，颓然倒地，如丧考妣。　　　　“这状纸上还说你曾经构陷过魏成以及李泰，这两个苦主可在？”宋明璟点着状纸威严地道。　　　　听到这个，陈玉山突然想起自己莫名其妙说真话的事来。　　他猛地抬头，指着慧娘：“都是你这个妖女！一定是你同我施了妖法！否则，我如何会说出这件事来！”　　　　慧娘心道来了，自知这个问题避不过，正要将想好的说辞说出来。　　却不成想旁边一直跪着的杜若突然插嘴：“陈玉山，是你自己见事不成，恼羞成怒，招认了罪行。此时却来赖窦姑娘，还是不是男子汉？且魏成李泰两位师兄早已看穿你的面目，只是不屑同你计较罢了！”　　　　说完，冲着候在一旁的魏成李泰两人一拱手：“两位师兄蒙冤多年，现下正是当堂对质的好机会！”　　　　魏成李泰当年也是被陈玉山陷害而去，此时自然不会放过昭雪的机会，纷纷上前逼问。直问得陈玉山哑口无言，当堂被判流放千里，苦役三年。　　　　宋明璟雷厉风行地将陈玉山一案断了，那徐冯氏一案相关人员也已到场。　　　　窦武本想让慧娘带着杜仲先行家去。然而先后经过义庄以及方才公堂上的一番表现，宋明璟对她产生了极大的兴趣，出言挽留。且当时徐冯氏的伤，慧娘是看过了的，留下也是合理。　　　　见此，窦武即使心里再不愿女儿再接触这些事情，也只得暂时歇了心思。 　　　　不多时，原告冯平并被告徐正便被差役带了上来。　　　　看到那徐正，坐在一旁的徐世泽眼角突然狠狠一跳。　　　　宋明璟斜了眼突然不停挪来动去的徐世泽，咳了声：“徐县公！”　　“啊！在！”徐世泽猛地跳了起来，甚至将椅子都带翻在地。　　“冯家的状纸呢？”　　　　“啊？在，在，”徐世泽赶紧在身上摸来摸去，直到旁边师爷看不下去了低声提醒一句后书房，这才反应过来。　　　　看着徐世泽微胖的背影自后衙消失，宋明璟这才收回目光，扫向堂下的徐正。　　　　徐正显然是刚从哪个花楼里被叫过来的，身上衣物松松垮垮，脸上手上到处残留着胭脂水粉等物。看得他眉头直皱。　　　　旁边的冯平则是正常得多，一身生员衫规规矩矩地穿在身上。虽朝廷规定生员见官不必下跪，但他作为本案原告，还是跪下向主官行了一礼，这才起身。　　　　慧娘默默垂头而立，站在一旁。　　突然，她感觉一道粘腻的目光自侧面投来。她身子微动，好似腿麻般扭了扭。借着眼角的余光看去，只看到冯平的侧脸。　　慧娘不由一愣。　　　　正待细想，却听宋明璟已经拿到状纸开始问话。　　“徐正，那徐冯氏是何时被人发现上吊在房间里的？”　　　　“昨天下午吧。”徐正回想着小桃红的滋味，有些心不在焉地回答。突然，他看到旁边的徐世泽不停地冲自己挤眉弄眼。心里不由暗笑——这徐大人难道也知道小桃红的好？　　　　他以一种看同道中人的目光看着徐世泽。　　冯平斜了眼这个愚蠢的妹夫——若不是家里有几单生意靠着徐家，他早就教训他了，还用等到现在？　　　　感受到冯平的目光，徐正挑衅一笑——他自是不怕的，家里早就帮他打点好了一切，他只需要过来走个过场就行了。　　只是愚蠢如他，竟然到现在还没有发现，审案的主官已经换了。当然，他向来是不在意这些的。用他祖母的话说就是，他生来就是为了享受的，那些个旁的小事，自有他大哥帮他打点好一切。　　　　宋明璟又接着问了几句话，徐正一一回答。用他的话来说，那徐冯氏本就是个心眼极小的妇人，素日里就爱拈酸吃醋。昨儿他去了外面同友人应酬，徐冯氏便受不了上吊自杀了。　　　　接着，宋明璟又一一传唤了两方人证。双方各执一词。　　原告方说徐冯氏为人贤慧老实，而徐正为人暴虐，动不动下手打人。徐冯氏经常被他打得卧床不起。　　被告方则说徐冯氏为人小气爱吃醋，经常耍小性子威胁人要自杀。这次也是威胁众人自己要去上吊，大家本以为她又只是说说而已。却不成想竟真的上吊死了。　　　　宋明璟看一眼随着时间流逝越发显得坐立难安的徐世泽：“不知徐县公对此有何见解？”　　　　显而易见，这徐家有问题。　　　　徐正素来有虐待下人的传闻。但是今天徐家带来的证人，无一不是在赞美他。被宋明璟直接问起那些个传闻，他们的说法出奇地一致，全都认为那是外人诬蔑，二公子待人宽厚云云。而且，那徐冯氏的死亡时间还有死因明显跟徐家的口供不符。　　　　如此明显的事实，但徐世泽却支吾了半晌才道：“徐家，徐家应是在撒谎。”　　　　宋明璟心下冷哼，想起先前在客栈听到慧娘说的话——就徐世泽这表现，若说这其中无甚猫腻，他可不信。　　　　徐正一听，先是诧异地瞅了一眼徐世泽，接着开始喊冤：“草民冤枉！草民之言，句句属实！一定是这冯家不满我们家断了他们的生意，所以才诬告我的！”　　　　冯平没想到以他的脑子竟还能想到这茬，一时倒对他刮目相看。他将目光投向主位上的宋明璟——虽出了点岔子，但想来，这样更能达成那人的要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