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众人回到县衙,徐世泽还是那样一副腿虚脚软,面色发白要死了的样子。 宋明璟不满地扫了他一眼:“徐县公既身体不适,便去旁听吧。我身为上官,暂代一下也无不可。” 说完,又雷厉风行地吩咐左右:“此时等待传唤徐冯两家人还有点时间,便去将刚刚窦武送来的人带上来吧。” 众衙役也是被他使唤惯了的,闻言自去安排不提。 而徐世泽眼底的戾气越发地重了——好!好得很,这些个衙役,一个个的都不把他放在眼里! 少顷,陈玉山等人就被带了上来。 “堂下所跪何人?所告为何事?”宋明璟一拍惊堂木,面目森严地问道。 陈玉山一抖,趴伏在地,冷汗涔涔而下:“小,小人陈玉山!” 杜仲跪拜:“回大人,草民乃保和堂老板杜仲。是此案原告,此番前来,是为了状告这陈玉山构陷同门,意图侵吞草民家产!” 宋明璟看着状纸上所陈案情经过,突觉有趣,抬眼看向慧娘——又是这小姑娘! 他捋一捋颌下胡须,清了下嗓子:“你是如何发现此人有问题的?” 慧娘一直在等宋明璟发问,闻言赶紧出列,跪倒在地:“回大人,民女今天早晨不小心沾了点鳢肠草汁在手上,未及时清洗。” 说着,她扬起手给所有人示意:“我外婆告诉我这草汁沾上之后极难洗掉。果真,待我出去喂了猪之后再洗,便怎么也洗不掉了!” 说到这里,她点了点跪在地上的陈玉山还有杜若两人:“而他们两个,我进去时,这位杜小哥,身上手上皆干干净净,一点也不像是沾了鳢肠草汁的;而那陈玉山,衣衫上,手上,到处都是星星点点的黑渍,明显就是长期同鳢肠草打交道的。” “那这也不能说明我有问题,他就没问题啊!”陈玉山梗着脖子:“难道就因为我手脏,就要判我有罪吗?大人!我不服!而且我都说了,我是半月前看到他弄那鳢肠草的!这么久了,肯定早就洗干净了!” 在牢狱里等了一会儿,让他心里又生出了侥幸,下意识地忽略了自己曾经亲口承认赶走过魏成还有李泰的事实。 看他还嘴硬愚蠢的样子,杜仲摇了摇头,真不知自己以前怎么瞎了眼,才会觉得他可以继承自己的衣钵。 “问题就出在这里!”慧娘一拍手,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你开始说的是昨日,后来又改口说三日前,接着才确定是半月前!如此反复无常,这其中定有隐情!” “我一天事情那么多,有记错东西也很正常!而且,也有可能是他做事比较仔细,并没有沾到任何草汁!”陈玉山隐隐觉得不妙,但仍硬着头皮狡辩。 “可惜啊可惜!”慧娘摇着脑袋,“你一个当了五年的学徒,竟不知道这鳢肠草汁若沾在衣物上,可是无法洗掉的!若是沾在皮肤上,则需要特殊的药液方能洗掉!” “至于你说的他做事仔细,没有沾到任何草汁……”慧娘的神情似笑非笑,转向杜仲:“这就要问杜大夫了!” “我们保和堂的乌发膏之所以口碑好,”杜仲有些难以启齿,自己识人不清教了个白眼狼整整五年,说出去着实让人难堪,“便是因为其中最重要一道工序,便是要以手来揉制药草。” “对啊!陈师兄!当初我来保和堂,你告诉我的第一件事情便是这个!说别家都是用药杵,而我们家一直是用细棉布拧了草药进行揉制。若我真的用药草制了膏子,别的地方不一定,但是我的手也必定是如师兄一般的。” 杜若今天也是一下被打懵了,因此才忘了分辩。那会儿在保和堂的时候听慧娘说起衣物的事情他就反应了过来,只是看师父已经明白过来,所以就一直没有开口。这会儿也是着实看不下去陈玉山死鸭子嘴硬了。 “那从杜若床下搜来的膏子又如何说!难不成这个也有假?”陈玉山一愣,知道今日无法善了,索性攀咬了起来。 “这个膏子,那就更要问你了。”慧娘看一眼上首的宋明璟,见他并无开口的意思,遂说道:“我进去的时候,你可是正在替换柜上的劣质乌发膏?” 陈玉山翻个白眼:“是又怎么样?” 慧娘回想着当时进保和堂的情形,脑海中的画册一页页翻开,定格在那一刻。“看着”眼前的情形,她有一瞬间的恍神——简直是太细致,太栩栩如生了! 此刻别人看不到,但是她却是能感受得到,自己仿佛回到了刚进保和堂的那一瞬间。屋子里的摆设,人们脸上的神情,一一还原在她的眼前。 她晃晃脑袋,越发的下定了要拉紧宋明璟这个盟友的决心。 “我记得,当时你自柜上取下的是左一,左四,还有右二,上一,这四瓶膏子。” 陈玉山心里一虚,有心不答这个问题。但宋明璟脸上神色一变,左右衙役齐声喝威:“威武!” 顿时吓得他点头如捣蒜:“对啊,自杜若床下搜了四瓶膏子出来。柜上也刚好有四瓶劣质膏子,正好就是他换的数目。” “这就对了!”慧娘脸色一正,回身冲宋明璟一拜:“所以说,这换膏子的人,也是他——陈!玉!山!” “怎么?怎么又是我了!”陈玉山大叫:“又不是从我床下搜出来的东西,怎么要赖在我的头上?我不服!我是陷害了杜若偷学制药,这个我认罚!可是他杜若偷膏子!也得同罚!” 宋明璟眼光灼灼,探了探身子:“说说,你如何就断定是他换的药膏?” 慧娘福身一礼,笑道:“这就又要杜大夫一起回想一下了。” 杜仲皱眉思索了一会儿,突然反应过来,赞道:“姑娘果然观察入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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