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关了七日,廖清铭似乎是收敛了一些往日的盛气凌人。 他默默地坐在位置上,静静听父亲安排接下来的一应事宜。 “这几日钧儿操持一应事务做的很好,为父很欣慰。”寥翰之缕着胡子,脸上带笑,“将来你哥哥继承了爵位,你也要尽力帮他才是。” 廖清钧看了哥哥一眼,向父亲恭顺地一鞠身,“是。只要长兄不嫌弃孩儿愚钝,孩儿愿意随时听从兄长调遣。” 寥翰之颇为满意地点了点头,又将目光落到廖清铭身上,脸上的笑敛了几分,“铭儿,这几日你可反省好了?” 廖清铭站起身,垂眸道:“孩儿知错,先前确实是孩儿行事鲁莽,欠缺考虑。孩儿保证,以后绝不会再做出有损国公府颜面的事。” “嗯,知错就好。”寥翰之从鼻孔里舒了口气,转头看向云凰,“公主觉得如何?” 云凰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抬眼往廖清铭那无情无绪的脸上看了一眼,道:“既然驸马已知错,此事便到此为止。” 寥翰之微微颔首,“至于那灵乐……” “就让她继续呆在东苑吧,驸马既然喜欢,本宫自然不会去计较。” 寥翰之松了一口气,白了一眼廖清铭,肃声道:“那便依公主所言。以后没什么事,别让她出来到处走动,老老实实呆在东苑,吃穿用度,不会亏待了她。” 廖清铭面上不动声色,心上却是一疼:这和软禁又有什么区别? “一切听父亲安排。”经过先前的教训,廖清铭学会了忍耐。 “此次随皇上狩猎,钧儿也一同前往,为父已经向皇上请示过了。”寥翰之看着廖清铭缓声道:“钧儿没有经验,你是哥哥,要多教教他。他若能在此次围猎中有所表现,将来也好向皇上讨个官职。为父要留守京城,你们跟在皇上身边,要时刻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更要知道收敛。千万别仗着为父在朝中的地位,便去与他人私自斗狠,强出风头。” “孩儿记下了。”廖清铭和廖清钧齐声道。 “说到此次围猎,本宫倒是忘了告诉国公,本宫得了皇兄的恩典,也可一同前往。此次,驸马恐怕要多多费心,连带着也提点一下本宫了。”云凰插话道。 此话一说,寥翰之父子三人齐齐地将目光投向云凰,脸上皆是震惊。 “怎么,很意外吗?”云凰笑,“本宫嫁入国公府两年,还未曾出过京城一次,此次便以照顾驸马为由,央着皇兄带上本宫,借此出去走走。国公不会怪本宫没有事先同您商量吧?” 寥翰之怔怔道:“哦……老臣不敢。是老臣先前考虑欠周,没能体谅公主在府中的无趣。”他看向廖清铭,急急道:“你要照顾好公主,若是出了什么差池,为父决不轻饶。” 廖清铭抬眼看着云凰,见她此时是一派云淡风轻形容,心中莫名生出异样,嘴上却只能应承道:“孩儿谨记。一定保护弟弟和公主的周全。” 从正堂出来,走到东苑和西苑的交叉口处,廖清铭突然伸手揽住云凰,嘴角带着讥诮的笑,目光中透着冷意,“公主以为,微臣那个软弱无能的弟弟,真的可以扶得起来吗?” 云凰脚步停顿,偏头吩咐春漾:“你先行去准备这次要带的衣物和细软吧。” 春漾有些担心地看着云凰,又看看廖清铭,迟疑着不肯离开。 “放心,本宫不会有事,你去吧。”云凰淡淡道。 春漾咬着嘴唇,一副欲哭的样子,踟蹰了一刻,见公主坚持,才一步三回头的走了。 “驸马这是做什么?”云凰将廖清铭的胳膊挡开,向前迈了几步停下,背对着他,“本宫不过是想出去走走,难道这也有错?” 她回过头,看着他扯动嘴角,“本宫实在不知驸马提起令弟是何用意。” 廖清铭哼笑一声,“微臣在官场这么久,尔虞我诈,早已是司空见惯。公主这点计量,不会天真地认为微臣看不出来吧?” “哦?”云凰挑了挑眉,气定神闲地看着他,“那驸马觉得,本宫接下来会怎么做?” 廖清铭逼近几步,抬手去抚摸云凰的脸颊,“不管公主想做什么,恐怕都会落空,还是不要枉费心思的好。”他的手滑到云凰的耳边,嘴唇轻轻贴近过去,语气暧昧,“公主与其费力去扶持一个废物,为何不干脆选择微臣呢?我们可以重新开始,微臣保证,从今以后,微臣绝对会成为公主的好丈夫,并且伺候好公主的床笫之欢。这样,公主既能好好享受这人间至欢,也无需再像这般辛苦算计,不好吗?” 云凰伸手将他推开,不怒反笑,笑了许久才蔑视着他道:“沾过别的女人的人,本宫嫌脏!” 廖清铭脸上铁青,周身散发出森然寒气,“公主若一心要与微臣作对,微臣也绝不会手下留情。” “那,咱么就走着瞧吧。”云凰轻飘飘丢下一句话,转身走去。 廖清铭站在身后,目光紧紧地盯着那道背影,手上拳头越握越紧。 傍晚过后,一轮新月挂上墙头。习习的凉风卷起棉门帘,想要钻进屋内取暖,却被一道木门无情地拒绝在了外头。 云凰伸出一只手烤着炭火,另一只手执着一本书入神地看着。红色的火光映在她的侧脸上,给她附上了一层神秘的光。 门外响起轻轻地拍门声,“公主,二公子在院外候着,说是有事求见。” 云凰将手中的书放下,缓缓起身拿了披风系上,推门出来,正瞧见那一袭青衣轻裘的少年立在院里,背对着门口仰头看着天上的月亮。 听到开门声,廖清钧转过身,微微愣了一下,躬身道:“公主。” 云凰迈步走到院中,柔柔一笑,抬头看去,“今晚的月亮很美,不禁让本宫想起了很久以前。只是时间实在是太久,本宫都忘了,具体发生了些什么,只隐隐觉得,那应该是一件很美好的事。” 廖清钧的目光在云凰的脸上留恋了一刻,才轻轻道:“有公主在的地方,一定会是副美丽的景色。” 云凰偏过头看他,突然觉得自己忽然而至的惆怅有些莫名其妙,不禁笑出了声:“本宫这是怎么了?竟说出这样莫名的话来。二弟来找本宫,有什么要紧事吗?” 廖清钧这才想起自己来此的目的,慌忙收回视线,道:“明日便要出行,微臣只是想来问问公主,可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多么简陋的借口,廖清钧不禁在心里狠狠扇了自己一巴掌。 云凰看着他笑,“二弟行事稳重,本宫没有什么不放心的。皇家狩猎,一方面是为了训练你们这些皇亲贵胄子弟,一方面也是为了选拔可用之才。可本宫不希望你这次过于着急表现,本宫希望你能一直陪在皇兄身边,最好是寸步不离。” 廖清钧茫然抬头,不明其意。 公主先前给他制造机会掌管国公府表现给父亲看,才能换来父亲的肯定让他去历练。如今却又不让他在猎场上争锋,难道是另有用意? 可既然公主如此吩咐,他就照做便是,廖清钧低声道:“微臣记下了。” “嗯,夜里凉,二弟早些回去休息。本宫会为你做好一切,你尽管放心便是。” 虽然有些不舍,但廖清钧又不得不退步告辞,“微臣告退。公主也早些安歇。” 回到屋内,云凰将凤吟拿在手中,有意无意地摇晃着,喃喃道:“凤吟,刚才那一刻,我好像想起了一些事情,可又很模糊,我的元魂是不是进一步修复了?” 凤吟沉默了许久,才道:“原主的满意度只要有所提升,你的元魂便会回笼一些,这是正常现象。” “可我总觉得你还有其他的事瞒着我。” 凤吟突然翻脸,声音高冷,“能告诉你的,本尊自然会告诉你,至于其他,需要靠你自己去找。” 云凰直起身,抬手便作势要将手中的步摇扔进炭火里。 “毁了我,你也别想恢复真身。”凤吟不屑道,“再说,就这点火,根本伤不了本尊分毫,你还是省省力气吧。” 云凰看在目前还要有求与它的份上,暂时忍下了这口气,默默腹诽:等我恢复修为,不管你是个什么东西,非将你拆了不可。 围场在京城以东二百里外的一座山林中。每年初冬,皇帝都会带着一应随从前往围猎。这是皇家形成已久的规矩,既能强身健体,又能通过在围场上的表现,选定一批可用之才。 浩浩荡荡的队伍行至第二日下午,才算终于抵达山脚下。 搭好营帐,一切准备妥当,天色已暗淡下来。 为了不与廖清铭同处一帐,云凰以驸马需要好好休息保存体力为由,特意吩咐士兵将自己的帐篷单独搭建在别处。 此次顾昭也在随行当中,因为皇帝随时可能有事要召见,他的帐篷便临着皇帝的营帐而建。 连着坐了两日的马车,所有人都甚是疲累,刚刚入夜,皇帝便谴了众人各自去休息。 顾昭躺在自己营帐的软塌上,一想到公主就在不远处,却无法触及,便心痒难耐,辗转难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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