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祐杬斜了他们一眼:“行了,别不懂装懂了。钟陵郡王这桩案子既然结了,何必再提起来?横竖也不是甚么好事,如果传扬出去,让宫外的平民百姓都知道了,咱们也一样会落了脸面。”他沉默片刻,脑中不期然地想起了昨日邵太妃哭泣着说的那些话
“你以为皇帝为甚么要挑中钟陵郡王?还不是因为他正好想抓个宗室废黜立威,钟陵郡王正好撞了上来?以前的宗室,除非犯了杀rn罪,否则不可能被废为庶人。钟陵郡王没有杀人,只是私下与封地里的官吏有些来往罢了,就被他以有谋逆之嫌为由废了爵位!这不是杀鸡儆猴是甚么?!他挑这种时候断这桩案子,就是为了给你看的啊!!”
“不信?他就是在告诫你,即使贵为亲王,去了封地也不许私下与人来往。否则,钟陵郡王的今日,就是你的明日!我的儿,你留在京中,我一直替你担惊受怕。可你去了封地,我也照样放不下心来。除非你对我发誓,以后绝不会轻易做任何出格之事,我才能安安心心地送你就藩啊!”
“甚么?不走?不,你不能不走!你过两天再去找皇帝,让他放你就藩!若是他不许,你就上折子!只要引起朝臣众议,他还能将你扣在京城里不成?!”
望着眼前性情各异却都带着几分天真之态的弟弟们,他忽然问:“你们想不想就藩?”见不少人都露出几分茫然之态,他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淡淡地解释道:“咱们都是亲王,按祖宗传下来的规矩,迟早都须得前往封国,不可能一直留在京中。”
“不去!”朱祐梈几乎是想也不想,“别处哪有京城里热闹?去那些穷乡僻壤,连看热闹的机会也没有,我绝不会去的。”想了想,他又道:“皇兄这么疼我,只要我不愿意,他绝不会强迫我去!”
“我也不去。”朱祐橓像个老学究似的摇晃着脑袋,“我书房里的书都没有尽读过呢,皇嫂还答应一旦发现甚么好书就给我买呢!如果去了外地,做学问哪还有如今这么便利?我还想一直在文华殿里,哪个地方能寻得到翰林院学士那般知识渊博的先生?”朱祐楷跟着连连点头,他懒,实在是懒得出京。
朱祐榰见所有兄弟的目光都落在了自己身上,低声道:“我我放心不下。母亲一直病着,我想在她身边尽孝侍疾,不想离开她。皇兄皇嫂待我那般好,我也舍不得离开他们。我觉得,皇兄皇嫂也一定舍不得放我们离开。”
外表温顺内中叛逆的朱祐枢一想到就藩便能离开母亲潘太妃无处不在的管束,简直恨不得能立即飞出京去。可是,听完朱祐榰的话后,他想起了对他格外耐心关怀的皇兄皇嫂,也有些迟疑起来。他左看看,右看看,无法做出决定,索性道:“想不想的,也由不得我们做主。到时候听皇兄的安排就是了。”
“你们呢?”朱祐杬又问朱祐棆、朱祐槟等人。
朱祐棆道:“方才十弟朱祐枢所言甚有道理。无论我究竟想不想就藩,都须得听从皇兄的旨意。所以,皇兄叫我去,我便去皇兄若不提此事,那我就在京中好好待着。总归,皇兄不会亏待了咱们这些兄弟。”
朱祐枟点着头,爽快地道:“二哥何必多想?咱们只管按着皇兄的安排行事就够了。”
朱祐槟想了想,倒是认真地答道:“我倒是想,若能留在京中,便尽量留在京城里。否则,我们这些兄弟四散,往后可就见不着了。不过,这也只是我心里的想法而已,不符合祖宗的规矩,所以只是想一想罢了。”
朱祐楎也道:“咱们若是能一直这样待在一起,年年岁岁都如此,日子不知该有多快活。只要想到迟早要与你们都分开,要离开皇兄、离开母亲、离开宫里,我便恨不得时辰就停留在此时此刻。”
朱祐杬环视着众人,唇角边露出了苦涩的笑容。其实,他何尝不想像他们一样,尽情地道出自己真正的想法呢?无论是随波逐流也好,无论是舍不得京城、舍不得亲人也好,都没有人会强迫他们做出不情不愿的选择。
可是他实在是有些扛不住了。扛不住母亲的泪水,扛不住母亲满含惊惧的胡乱猜测,也扛不住她源源不断施加的压力。他甚至曾经想过,若能离开如今的她,想必就藩亦是一件幸福的事。可回过神来,心里便觉得割舍不断,亦觉得有愧于皇兄。
罢了,罢了,若她按捺不住再催逼他,就如她所愿罢。
作者有话要说:抓个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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