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应闹得沸沸扬扬的一桩案子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结了案。所有涉案者皆受到了应有的惩罚就连袁相等几户人家那些四处炫耀的家人也都以“传播谣言”为名挨了锦衣卫的杖责。周围的邻里听闻后哪里还敢将他们听来的谣言传播开来,纷纷噤声不语。
数日后,经过覃敬的精心挑选,六名年轻人终于脱颖而出。等待他们的将是更为严谨的宫廷礼仪训练,以及不知何时何地举行的驸马甄选。六人既忐忑又期待在诸王馆里等候着皇帝陛下的传召。
就在朱祐樘禀告周太皇太后与王太后决定于端午前夕甄选驸马的时候张清皎听闻李广的膝伤已经痊愈便派人传他来坤宁宫觐见。
李广足足养了数十日才彻底将膝伤养好期间想着皇后娘娘当时的那些话,坚信自己并没有完全失去主子的信任。不过,养伤的时日太久偶尔他亦会生出动摇之意,难免忐忑不安,担心娘娘转眼便将他给忘到了九霄云外。如今听了小太监的传话,他顿时喜出望外,忙不迭地便跟着来了坤宁宫。
坤宁宫东次间内依旧没甚么变化,不过是摆设随着时节换了又添了些端阳节的饰物而已。张清皎轻轻地抿了一口热水,将茶盏搁在旁边,扫了扫跪在地上的年轻太监的神情:“李广瞧着你的脸色倒是好了不少。”
“托娘娘的福,奴婢已经痊愈,身子也调养得比从前更好了些。”李广叩首道,“若是娘娘不嫌弃奴婢愚笨,奴婢想回坤宁宫听候娘娘差遣。”像他这样的奴才,闲着便意味着不受主子重视,忙碌起来反倒是件好事。
张清皎微微勾起唇角:“眼下坤宁宫并不缺你伺候。”李广脸色猛然一变,便听她悠悠地继续道:“我倒是有更紧要的事,须得交给你去办。思来想去,这事儿或许也只有靠你的机灵劲儿才能办成。”
李广不由得暗地里舒了口气,忙不迭表忠心道:“只要奴婢能有幸为娘娘办事,必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替娘娘办成!”他心里琢磨着主子的那两句话,愈想愈是觉得这是自己翻身的绝世良机,不论如何都必须办成。唯有如此,他才能真正得到主子的倚重。毕竟,主子看重的就是他办事的能力。
张清皎点了点头,话锋一转:“李广,以你看,咱们国朝哪一位大太监的事迹是最值得你效仿的?抑或说,你想成为哪一位大太监那样的人物?”
李广愣了愣,目光微闪。他从未想过此事,只一心想当司礼监掌印太监,成为太监中的第一人。皇后娘娘怎么突然提起此事?她是真的想知道他的打算,还是不过是在敲打他,让他立身持正,绝不能走了歪路?若是如此,那他当然不能提起王振之流,那简直便是找死,他也不想自己最终落得那等地步。
于是,略作思索后,李广毫不犹豫地回道:“娘娘,奴婢想效仿戴先生,为陛下、为娘娘尽忠。”提起怀恩,没有人会怀疑他的忠义与正直。即使是最厌恶内宦的言官,也必须承认他们根本寻不出任何能够攻讦怀恩的破绽来。
如果怀恩不是宦官,他大概便能成为名留青史的阁臣。即使他如今成了宦官,恐怕亦是国朝最为难得的宦官之一。便是日后修史,史官亦会对他称赞有加。而他无疑也是当今万岁爷与皇后娘娘最为信任的人。
李广说他想效仿怀恩,并不全然只是揣测上意而刻意提起。他是当真想像怀恩一样,能稳稳地位居司礼监掌印太监一职,同时深得帝后的信任。但他也知晓,想成为另一个怀恩,对他而言太过艰难了。毕竟,他必须承认,自己的私心过重,远远不能像怀恩那般大公无私、大义凛然。
“戴先生确实是极为难得的忠义之士。”张清皎颔首赞道,“我相信,所有与他来往过的人,都会被他的品行所折服。不过,李广,你并不适合效仿戴先生。因为戴先生几乎没有任何私心,一心为国,为万岁爷尽忠。而你,多少有些不定性,若想成为他,须得舍弃许多私欲与小聪明。”她相信,何鼎能成为第二位怀恩。至于李广,别说成为怀恩了,便是成为仁义的萧敬也几乎不可能。因为他的本性便是如此,本能地会率先为自己考虑。
李广怔住了,以为皇后娘娘是不信任自己,不禁有些急了:“娘娘,奴婢知道自己有许多不足之处,但奴婢愿意改”他想改,也相信自己能改,能够克制心底那些止不住冒出来的诱人念头。
“我相信,你能够知错就改。”张清皎道,“不过,你的行事之风到底与戴先生不同,也不必全然以效仿他为目标。因为,我需要你效仿另一位大太监,完成唯有胆大机敏之人才能做成的壮举”
说到此,她顿了顿:“相信,三宝太监的名号,应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罢。”
提起几乎人尽皆知的“三宝太监”,在场所有人无不怔住了。李广更是睁大双目,满脸皆是困惑与不解,却又在心底隐约升起了雀跃:谁不知道下西洋的三宝太监?!谁不想举国上下都知道自己的名号?!可是,他他对下西洋一无所知,真的能担负起这样的重任么?更何况,许多人都认为下西洋空耗了国库,朝廷里那些文臣绝不会同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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