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室纷纷离京朝堂却并未因此而平静下来。原因无他丘濬邱阁老忽然病倒了而且病情来势汹汹。虽有仁安堂的谈老先生尽力施救,却依旧是病体沉疴,久久不见好转。稍微清醒后,丘濬便命家人写了折子乞求致仕。朱祐樘并未准许让他安心好好养病,待到痊愈之后再入朝办事。
因着丘濬的病情朱祐樘还特意在谈老先生给自己请平安脉的时候问了起来:“仲深丘濬字先生的病况如何?最近两天听内阁提起仿佛病势又沉了些。先前不是曾有些好转的迹象么?怎么突然”
“陛下人生七十古来稀。丘阁老已是七十六岁高龄身子骨弱经不起这样一场大病的磋磨。”谈老先生摇首叹道,“若是用猛药,倒有可能见效。只是邱阁老也经不得那样猛的药性极有可能适得其反。”
“如此说来”朱祐樘怔住了,皱紧眉头。他并非不曾经历过阁老离世,万安、刘吉等人都已经过世,可他听人禀报的时候,也不过轻叹而已。毕竟这两人并非他想要的能臣,犯了不少错误他们去世与否都激不起他的情绪。可丘濬不同,他是他亲自任命的阁臣,才华能力样样不缺唯独有些执拗而已。失去这样一位良臣,令他如何能不感慨悲伤呢?
当然,悲伤的同时,他亦须得做好充分的准备,不能令内阁出现空缺。说来,王恕王阁老今年已经十岁高龄了,徐溥也已经六十七岁,便是最年轻的刘健也已是六十二岁。或许,是时候让年富力强的能臣进入内阁了。
数日后,何鼎接到消息前来禀报:“陛下,户部尚书、武英殿大学士丘濬邱阁老病逝了。”
朱祐樘闭了闭眼:“你替朕往邱家代祭。”尽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他心里依旧不好受。“戴先生,传朕的口谕,命礼部给邱先生拟定谥号。多拟几个,朕仔细挑一挑。”他如今能给的,也只有死后哀荣了。
张清皎听闻后,劝道:“这样的年纪,已经是喜丧了,万岁爷不必太过介怀。不是所有人都能与王恕老先生那样,年逾十依旧精神矍铄。”连她都知道,那位王恕老先生据说在怒上心头的时候,还能捋起袖子拿笏板揍人。十岁的老人家,简直比四五十岁的人还活蹦乱跳。
“我知道。”朱祐樘道,“希望人人都长寿是不可能的。如今内阁里的这群老人,也指不定甚么时候就撑不住了。所以,我想着这回得寻年轻些的替上,总好过内阁时不时地便空缺下来。”他其实早有合适的人选,但还须得经过廷议与推举方符合规矩。
第二天早朝的时候,朱祐樘便命吏部会同六部、都察院、通政司、大理寺及科道官,推举行止端方、学术纯正者六人备选。经过激烈的讨论与商议,吏部最终给出了名单呈上了折子:吏部尚书耿裕、礼部尚书倪岳、礼部左侍郎兼翰林院侍读学士李东阳、吏部左侍郎周经、礼部右侍郎傅瀚、詹事府少詹事兼翰林院侍讲学士谢迁等六人皆在推举之列。
朱祐樘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在李东阳和谢迁两人的名字上用朱砂勾了一圈,让他们俩以原职入内阁参预机务。不给他们升官职,只因着西涯先生和木斋先生都太年轻,且他也没有给内阁三位阁老往上升的意思。但既然已经参预机务了,那升成实打实的内阁大学士也是迟早的事,只是欠缺一个时机罢了。
李东阳和谢迁接到圣旨后,按照惯例写了封折子推辞不受。朱祐樘自然也按照惯例批驳回去,让他们赶紧搬去内阁办差的地方办事。徐溥、刘健和王恕听说他们搬过来了,亦出来相迎。李东阳和谢迁对三位前辈自是礼数周到,而三位前辈瞧着这两位“年轻”的后辈,心里亦是颇多感慨。
李东阳,生于正统十二年,眼下不过四十岁。谢迁,比李东阳还小两岁,如今不过四十六岁。便是最年轻的刘健,也与他们俩都差着一辈。更不必提王恕了,论年纪都能当他们俩的祖父了。
由此来看,皇帝陛下心里想要最甚么样的能臣,已经不言而喻能干活,且能长长久久地干下去。陛下的眼光自然是不错的,便是让他们三个来挑,也挑不出更好的人选。只是,还须得看这两位的盛名才华究竟担不担得起陛下的期望。
自这一日起,弘治朝最负盛名的内阁已经初具雏形。
转眼便到了春暖花开的时节,某个良辰吉日,朱祐樘与张清皎送了永康长公主出降。翌日,永康长公主带着驸马入宫觐见,脸上皆是娇妍之色。见她与驸马时不时便相视而笑,显见情意绵绵,他们俩也不由得放心了许多。
昨日还泪汪汪说舍不得姐姐的德清长公主和仙游长公主亦是禁不住露出了笑意。她们只是担忧二姐姐过得不好,如今见她满面喜意,自然替她高兴。
虽说出降之后,永康长公主与仁和长公主同样会时常入宫,可到底是不一样了。不能像从前那样朝夕相对,更不能像从前那样有甚么心里话随时随地都能说。这令仙游长公主很是不习惯,依偎在张清皎怀里撒娇:“嫂嫂,咱们宫里头的人越来越少了。等到年尾德清姐姐也出降,就剩下我孤零零一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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