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朝乍始萧敬便高声宣读了这封圣旨。绝大部分时候毫无存在感即使众人吵吵嚷嚷也只作壁上观看戏的新晋寿宁侯张峦顿时便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人物。他愣住了,一脸懵然地出列跪地行礼谢恩:“臣叩谢陛下隆恩。”
这晋封来得未免也太突然些,他抬起双手接圣旨的时候,都觉得略有些沉甸甸的。昨日娘娘分明不曾提起过此事怎么今天陛下倏地就给他晋封了呢?莫不是想给他一个惊喜?唉,他年纪大了这样的惊喜委实是承受不住啊简直将他唬了一跳!
五位阁老见新晋寿宁侯满脸皆是“我是谁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的迷茫知道这封圣旨张家人或许并不知情。难不成,昨日皇后娘娘那一头并不顺利,所以陛下才突然有了安抚岳家的念头?
“陛下!国朝外戚从未有一朝便封至侯爵的先例啊!”立即便有言官出列慷慨激昂地道,“历代祖先便是再重中宫皇后娘娘,外戚也只封伯而止。非追封而不至侯爵,难不成日后陛下还想封张家为公爵不成?!”
“没有先例?自今日起便有了。”朱祐樘淡淡地道,“祖宗之所以无先例,或许考虑良多。但于朕而言皇后冒着生命危险,为朕诞育二子一女,延续皇家子嗣血脉便是一等一的大功!更不必说,皇后生性仁慈,每年主持放归宫人、赈济灾民,而今又屡建医馆惠及民众,桩桩件件皆是非贤后不能为之举!”
“皇后之所以如此贤明,定然须得归于寿宁侯的教养之功!朕奖励寿宁侯,夸他养了个好女儿,为朕教出一位贤妻,乃是人之常情。且张家家风持正,是一等一守规矩的书香门第,也当得起寿宁侯的爵位!”
“陛下!”好几位言官跪了下来,都想继续进谏。
朱祐樘扫了他们一眼:“封寿宁侯之事,朕意已决,不会再改,你们也不必再谏。此外,这是朕的意愿,皇后与张家一概不知,你们也没有必要n他们。此事便到此为止,诸位爱卿可还有其他事奏报?”
五位阁老不着痕迹地对视一眼,默契地不提寿宁侯之事,拿出了他们准备好的折子:“启禀陛下,据德安府来报,岐王府已经修建完成。臣等以为,岐王殿下当可比照兴王殿下之例,准备启程就藩。”
“既然王府修建好了,岐王也确实该就藩了。”提起此事,皇帝陛下完全没有当初兴王就藩时的满腔不舍之意。那时候他还会替兴王找各种借口延迟就藩,可如今却是干脆得很,并未流露出挽留之态。
而后,内阁与六部尚书又纷纷奏禀了国计民生诸多大事,没有一人提起方才寿宁侯晋封不符合祖宗旧制。就连礼部尚书都当作甚么也不曾看见,只提出数名春闱的主考官人选,以备皇帝陛下选择。
那几名跪倒在地上的言官就这样孤零零地跪到下朝,也没甚么人理会他们。眼睁睁地见御驾离开,同僚们如潮水般从身边默默地退下,这些人才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
一人义愤填膺道:“陛下后宫拢共便只有中宫一人,皇后哪还能称得上是贤后?若不是她善妒,容不下旁人,陛下膝下怎可能子嗣如此单薄?!都说当年万贵妃跋扈,可到后来她不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先帝的皇子皇女可是除高祖之外最多的!而陛下呢?不过二子一女,比宣庙还少两位公主!”
“二子一女确实不少了。”另一人接道,“皇后是否善妒,我倒觉得与寿宁伯封侯无关。我只是认为,国朝没有先例,便不能贸然给外戚封侯。即使皇后再贤明,也须得等到寿宁伯死的时候追封,或者太子殿下登基的时候加封。不然,若是张峦寿数长久,能熬到下一位陛下登基,岂不是直接加封成了国公?”
还有人叹道:“既然阁老与六部尚书都不再提此事,咱们也没有必要穷追不放。仔细想想,这其实也不算甚么大事。不过是陛下想厚赏皇后的娘家而已。陛下只一位皇后,外戚也唯有张家一门。所以张家一封再封,乍看起来才较为打眼。先帝时既有皇后又有贵妃,还有诸多妃嫔,谁家不曾加封,不都遂先帝所愿了?”
“不能这么算!!”
他们几个在奉天门内吵吵嚷嚷,守奉天门的禁卫都盯住了他们,随时准备将这群在御门前失仪的家伙叉出去,也省得他们唧唧歪歪地说皇后娘娘的坏话。就在禁卫们打算伺机而动的时候,这些言官总算意识到了自己的举动有些不妥,忙不迭地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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