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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明洲显然对沈昭言的话还是耿耿于怀,只是半天没琢磨出个味儿来。那姑娘的意思,难不成让他孤身一人正面硬杠?别说他不想杠,就是他能杠,恐怕也杠不过那对会演戏的母子吧?    他甩了甩头,企图将脑子里这些混沌的想法集体甩出去。再是加快步伐,只想快点回到蓬莱阁的厢房里,不断地念书洗脑。他怕不是被那女孩子几句话就撬动了初衷。    他只是来当个米虫安稳过日子的,别特么东想西想,自寻烦恼!    他这沉思,又甩头,继而再一次沉思的举动,倒是让一同回蓬莱阁的陆畅安感到疑惑。他这三叔怎的自见过六皇子之后就不大对劲的样子。    两人虽是一道走着,心中却各有各的想法,只二人没想到,一回到府中就是一场腥风血雨。    正厅上的氛围有些凝重,周围的侍婢埋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自己的哪个举动犯了侯爷的忌讳。    陆问胸口急促的起伏着,看看下首的左侧,复又看看右侧,恼怒的眼神就没从这二人身上下来过。    季氏端坐在椅子上,细嫩的右手抚着脸颊,泪珠儿无声的滑落,不时抽噎着,哭的梨花带雨,却安安分分的躲在左侧,半点声音都没有,但无声的哭泣却将所有人的同情心和关注力都系在了她的身上。    而另一侧的陆明月则是一脸不屑,敌视的目光几乎将季氏扫穿,端看陆明月那模样,若是陆问不在上头,恨不得立时站起身来猛抽季氏一顿。    可她眼神便是再凶狠,遇上陆问的目光,也只能是暂时的偃旗息鼓,只在陆问饮茶压下那股怒意时,再一次的春风又生,继而瞪着对面的季氏。    真是个会做戏的女人,在自己的公爹面前还要演的这副模样,哭成这样,莫不是准备勾搭哪个小官人,好给她那大侄儿当便宜后爹么!    只她再愚钝,也知道这种话大逆不道,自不会说出来触陆问的霉头。    也是气氛胶着的时候,两个竞争者进了门。    “父亲。”    “祖父。”两人不明就里,一同进门的时候还摸不清到底什么情况。    也不知哪来的默契,互相看了对方一眼,视线相触时,又立刻嫌弃的转头。    “父亲,这是怎么了?”往日回家也没这么大动静,怎么他这亲姐姐一回家就这么热闹,陆明洲方才行礼时偷偷瞧了一眼,他那大嫂一直摸着脸颊,看起来……好像被打了?    陆畅安也狐疑的抬头,却是见母亲嘤嘤哭泣着,不曾给他示意。    于是两张好奇的脸齐齐面对着陆问,更是让怒意丛生的陆问怒不可遏。    将茶盏狠狠的往桌上一掼,粗厚手掌上被溅上略烫的茶水,然而他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    “什么事?还能有什么事?就是你这个厉害的姐姐!”陆问嗓音浑厚,一嗓子出来,差点没把众人耳朵喊聋。    仆婢的头埋得更深了,生怕陆问的怒火蔓延到自己身上。    陆明洲闻言还皱着眉望着陆明月呢,还是陆畅安眼疾手快,不惧压力,从陆六手里拿过茶壶,走上前给陆问的茶盏里添了茶。    将茶奉上,见陆问接了,心知自家母亲肯定是占了上风的,便扬唇道:“祖父先消消气儿,有什么事儿,先坐下来说。”    陆问复又坐下,又让两小子坐下,稳了心神才想起说话,却是连看都不想看陆明月。    “你且说说,你为何要打你大嫂?”    陆明洲听完,震惊的抬头,眼见着这个亲姐姐不以为意的撇撇嘴。    “若是我今日不回家,没去长宁院。明洲差点被打死的事儿,怕是我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你这是听谁说的混话,明洲不过受了些皮外伤,哪来的打死!”陆问气的吹胡子瞪眼,恨不得把茶盏扔过去砸死陆明月这个犯浑的闺女。    陆明月闻言,非但没有相信,反而鼻腔发出不屑的轻哼,仇视的目光撇过季氏,又道:“那么,畅安早先被明洲磕伤,明洲还要被您罚跪,那么大的雨,明洲跪了那么久。可为什么畅安打伤了明洲,却是什么责罚都没有?”    “这么大的事儿,不是畅安在外求学学坏了,就是大嫂从中唆使,意图让明洲成个残废,好让她的儿子继承这整个侯府!”    陆明月的话无疑是一颗重磅炸|弹,只把这平静到压抑的湖面炸的水花四起、连绵不绝。    在场的人心中都有自己的小九九,但也都有自己的拿捏轻重,却是没人像陆明月这般,将心中所想全都宣之于口的。    还是在这么多仆人丫鬟面前。    陆问的脸红了又黑,黑了又红,被陆明月的这番话气的心口疼,只抚着心口压抑火气。    季氏见陆问此状况,心知戏再演就过了,陆明月这个憨子,他们在陆问背后怎么斗都不为过,哪怕是死了,那也是自个儿活该倒霉。    可这婆娘偏要将这些东西捅到陆问面前,那不是将暗斗的路子都给堵没了吗?    许久未说话的季氏在此时开了口:“公爹莫气,原就是儿媳的错,儿媳太惯着畅安,畅安被明洲磕伤,是畅安嘴巴坏。”    她一边说,一边抹眼泪,那委屈爱怜的眼神不时看向下首的陆畅安:“明洲与畅安比武,畅安就不能与长辈动手,哪怕真要比试,也该是长辈赢了才是。”    “至于那责罚,公爹不过是体谅我们孤儿寡母,替明洲应下了。公爹对小辈一向一视同仁,明洲跪了,那我与畅安也应该下跪认错的!”    季氏这哭的梨花带雨的样子,全没了往常半点的端庄大气,如同被欺负的小媳妇儿似的。拉着旁边的陆畅安,就往陆明洲面前一跪。    膝盖骨碰上青砖地面的声音清脆响亮,母子俩眼泪汪汪的看着陆明洲。    “明洲,是大嫂的错,求你原谅大嫂。”    “不,三叔,这并非我母亲的错,全是我,我不该以下犯上,是畅安错了啊!”    母子俩以头抢地,并没有哭的翻天覆地,只是如同被欺辱的小狗儿,无奈又凄凉的跪着。    陆明洲眉心一跳,发觉事情走向越发的歪曲了。再这么任由这母子俩跪下去,他特么分分钟就被陆问给撕了啊……    也就他那傻乎乎的姐姐,见着母子俩跪下,竟然还轻嗤一声,嘴里吐出“做戏”二字。    这二字出现在众人面前,陆明洲便心知不好,恰是此时,陆问拍案而起,双目圆瞪,爆发的怒意全都写在了脸上。    他的手因着练武本就粗厚,趼子都结了一层。一抬手陆明洲便明白了他下一秒要做的举动,也不知是什么想法驱使,竟是一闪身挡在了陆明月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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