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忠勇侯府有忠勇侯府的糟心事儿，而她英国公府自然也有英国公府的污遭事儿。 一门门一桩桩的，总是想到就心烦。 沈昭言以为自己进宫是去躲懒的，可进了宫发现也没有好多少。至于这回了府，才是真正头痛的事儿。 她每次回府，惯常的给家里来信。大伯二伯不知是否在家安插了什么眼线，不然她每次回府，怎么这群人总是在府里等着呢？ “啧啧啧，咱们家七姑娘总算是回来了，瞧瞧这小模样，真是宫中的风水养人，多水灵漂亮的姑娘啊！我们家小五就跟个书呆子似的，哪比得上小七这天仙下凡的小模样。二弟妹瞧瞧，你们家昭然跟小七一比，是不是就跟那土里的泥猴子似的？” 此时尚不到用饭的时辰，祖父祖母自不会等着她回来，在场的恐怕也就只有大伯二伯两家人，就连她们家的三房都没有出现。 还未到过年，就已经出现了合家团聚的场景。这大伯母也惯会是个挑事的，这一句话明面上夸她，还拿了五姐跟她比较，不过是明褒暗贬，说她跟四姐昭然空有一副好颜色，学识知识半点比不过五姐罢了。 沈昭言微微一笑，斥了水的眸子扫过大伯母，缓缓开口道：“五姐小家碧玉、秀气玲珑，腹有诗书气自华。与昭言相比，自是各有各的优点长处，大伯母谬赞了。” 女子都爱听好听的话，大伯母夸她颜色好，那她自然就顺承下来。既是大伯母非拿五姐与她相比，那就干脆堵得她说不出话来。 你们家姑娘长得不好看，当然就只能多读书了，否则以后还怎么嫁出去？ 她长相娇媚柔弱，可不代表着性子也任人揉搓。 一句话果然怼得大伯母大气不敢出，还被大伯父瞪了一眼，只好悻悻然端杯饮茶。 而这种上眼药的戏码也不是出现了一次两次，只是每回都用这种不痛不痒的方式来给人不痛快，她轻描淡写回上一两句，偏生她自己还被气的半死，沈昭言有些无语。 大房二房皆是庶出，大伯二伯却比爹爹争气，皆有功名利禄在身，虽则都是小官，但也聊胜于无。只是这一门心思想当上英国公，好拓展官路。 这两家人因为这个，倒也用过不少办法。可无奈身份在那儿摆着，祖母便是再心胸宽广，也不会让两个庶出的儿子抢了身为嫡子的风头，只是爹爹这个嫡子温吞柔软，若是真当上了英国公，还不知道会被鲸吞成什么模样。 再就是早些年姑母在宫中得势，这群人就想将手底下的姑娘塞进宫去，可姑母这人惯不是个引狼入室的蠢笨人，与其找个更加娇嫩鲜妍的女孩子和她争宠，还不如亲自培养一个姑娘，与其他勋贵之家联姻。 便宜了庶兄家的，还不如紧着自己亲哥家的。 于是这挑来拣去的，也就落到了自个儿的头上。 你方唱罢我登场，大伯母初战未捷，二伯母却是比她聪明得多。二伯分出国公府之后，考上了功名，现任京城平县县令，二伯母出身亦是公府世家，虽是庶出旁支的嫡系，但见识总要比那商户所出的大伯母多得多。 早两年二伯母未有嫡子出生，心绪未稳，总是被大伯母三言两语挑唆起来。这些年有了嫡子傍身，倒也聪明了不少。 见得老大家的没在七姑娘这儿尝到甜头，二伯母王氏只是挑了挑眉，软软的笑开。 “小七自小进出宫中，学的皆是宫中规矩仪态。再者咱们早亡的三弟妹也是个美人，小七这模样本就是天时地利人和，大嫂竟还敢拿着小五与七姑娘比？” 他们家那五姑娘长得一般不说，书读了好些，可惜喂进了狗肚子里，那贼眉鼠眼的怪模样，手脚不干净，还敢自诩有学识教养，当真是脸大如盆。竟是还敢出来与小七比较，莫不是脑壳子进了水。 二伯母在大伯母那头吃的亏不算少，二伯母为人看似软和纯净，实则嘴巴似刀。现在为了爵位，又得巴着沈昭言和荣贵妃，自然枪头对准了大伯母。 在场的家众皆是捂着嘴轻笑起来，大伯母郑氏见此情形，气得嘴都歪了，刚想回嘴，却见得身边的丈夫已然怒意满面了。 只得面色不好的畏缩在一侧，混不敢再与郑氏顶嘴，左右小七也是帮着郑氏的。 沈昭言察觉大伯母情绪已然不对，待会儿又该用饭，祖父祖母见着这等状况，定会心生不喜。 她一回来，就惹得家宅不宁，若是在这上头触了眉头，那不就成了忠勇侯府的二姑奶奶了吗？ 念及此，沈昭言蓦然噗嗤一笑：“二伯母这都多大了，还拿阿言跟大伯母打趣儿，快瞧着这厅里的人，一个个都被您给逗笑了！” 二伯母郑氏捂着帕子，报以一笑，她知晓沈昭言这是给她台阶下，她自然顺杆爬，现在还用的上老大家的，真是开罪了她可也不美。 “哎哟哎哟，瞧瞧我这张嘴，惯是个喜欢开玩笑的。若是我那些话让您不开心了，大嫂您可千万别放在心上啊。” 郑氏已经说了这是开玩笑，就是大伯母王氏再斤斤计较也无济于事，眼见着时间不早，小辈长辈一会儿过来吃晚饭，自然也只能偃旗息鼓、鸣金收兵。 几个人各怀心事的坐了一会儿，便听得一声通传，几个小辈进了来，只是面上表情各异，一进门儿就委屈的不行，各自奔着自己的母亲跑去。 整个厅堂登时热闹起来。 他们家三房也就是这时候出现的。沈昭言的继母田氏两手一边一个，携着一双儿女进了来。 小了她三岁的小丫头沈昭眠一进门就看见了她，挣脱了母亲的手，朝着沈昭言奔逃过来。 “长姐，你回来啦！我可想死你了！”沈昭眠年纪小，长得又是一张团团脸，看起来十分喜庆。 不知是受谁的影响，也或者是因为沈昭言带回的礼物，这小丫头对她这个姐姐总是格外的亲近。 沈昭言见着她就是一喜，继母田氏是个脑子灵光的，对她虽是不及弟妹好，但也不曾苛待，不冷不热也算是仁至义尽，所以沈昭言面对这个妹妹总是讨厌不起来。 见她开心的模样，沈昭言伸手勾了勾她的小鼻子：“是嘛，我看你不是想姐姐了，是想那些小玩意儿了吧？” 田氏倒也不曾打扰这姐妹俩，只带着奶娃娃沈齐越走到了一侧坐下。 二伯母摸了摸靠在田氏怀里的沈齐越，指了指对面的小姑娘：“瞧瞧，那俩丫头感情多好啊。” 田氏晓得她是个什么想法，只是人家笑脸相迎，自然也是回之一笑：“是啊，这俩姑娘自小感情就好，就是这抱在怀里的小娃娃都只能退避三舍，半点都插不进去。” 小丫头靠在沈昭言怀里好些时候，偷偷摸摸在沈昭言耳边道着礼物的事儿，沈昭言莞尔一笑。 到底还是个小丫头心境，道完思念，转眼便想到了礼物的事儿。 “放心吧，你和齐越的东西都放在我院里了，待会让母亲带你们去拿，就是被那几个姐姐瞧见了，也说不出什么来。” 小丫头听到前半句话还开心着，一听见“几个姐姐”，小嘴便翘了起来。 “长姐不知道，六姐还好，知晓自个儿是大伯家的庶出，便不怎么与我抢，可五姐倒好，非但抢了我的小玩意儿，连齐越的东西都想拿。” 要不是她眼疾手快，祖母送给齐越的玉佩都要被五姐给抢走了。 沈昭言薄凉的眸子扫过趴伏在大伯母怀里的五姐沈昭玉，这个五姐惯是个会惹事儿的麻烦精，跟着她那不识趣儿的母亲有样学样，年岁比她略长，而这举止行事，还不如一个十岁的女娃娃。 当真是不要脸面。 沈昭言摸了摸妹妹的头，从敛秋那处要了颗糖丸，趁着旁人不注意时，偷摸塞进了沈昭眠的嘴里。 甜丝丝的滋味让小丫头一扫阴霾，姐妹俩相视一笑，是谁也塞不进来的默契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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