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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么一再威胁我,是吃定了我不敢伤你,是吗?”  “不,不是威胁,学生是在在求您,姜先生。”  “哈哈哈哈,不知天高地厚的毛头小儿!你明知我的身份还敢接近我,有种!我姜老二竟不知这世上当真有嫌命太长的人!哈哈哈”  姜先生忽然大笑起来,笑得前俯后仰,止都止不住。可那在山间回荡的笑声比嚎啕大哭还要显得悲怆。  “你既冥顽不灵一心向死,我也不拦你,只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教你五年,顷我毕生所学,绝不藏私。如何?”  “行,五年就五年。”  世事难料,五年之后的事谁能说得清呢?纪午暗道。  “先生有什么条件尽管开口,学生一定会竭尽全力去办。”  “五年之后,不管你学得几分,也不管你是否有资格参加会试,都必须上京,替我完成一件事。至于到底是什么事嘛,现在无可奉告,反正不是什么好事就对了。你想清楚了!”  必须到京城去办的事?他只知道这个男人是瑞安年间的状元,姓姜,并且是个有罪在身四处逃亡的状元。可其具体名讳他不知道,所犯何罪他也不知道。只能在言谈间窥见这人犯的罪着实不小!  不答应,就肯定拜不到状元门下,而且以他现在的臭名声,只怕也没哪个清白的先生肯收他;答应,以后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他想脱身都难,还有要他去办的未知的事,凶险不知几何,但听上去有种脑袋跟脖子连得不怎么牢靠的感觉。  纪午闷着头沉思了约莫有两个钟之久,就到小猪仔都不耐烦的四处乱串了。  “学生纪午,拜见先生!”  无比慎重的磕了三个响头,一个比一个磕得实诚,额头上沾满土黄色的泥沙。  “开弓没有回头箭,你记好了。你的书本,根据自己的学习进度自行准备。两日后到磨子村来,就说找姜二便是,逾期作废。”  目送一人两猪离开,纪午严肃镇定的脸色陡然垮了,眉头紧皱,平添几分忧郁的气质。  “也不知道这个决定是利大于弊还是弊大于利,可别把自己坑死了才好。哎,老天保佑,保佑姜状元能隐姓埋名一辈子!”  纪午又折回了万千书斋,正值饭点,书斋里没什么人,店小二坐在柜台后面正在擦嘴。  “小二哥,刚才多有得罪,还请你大人大量不要见怪”  之前他冲撞了人,也没认真赔礼道歉,此刻店小二看他的眼睛都是斜的,纪午颇有眼色,当即郑重的致歉。  “哈哈不怪不怪,我王宝就不是小气的人,最是宽宏大量,小事一桩,我都没放在心上的。”  “小二哥长期与书卷打交道,定然是见多识广,小子有一事不明,可否请你指点一二?”  世人多爱重读书人,轻贱耍嘴皮的小伙计。王宝是第一次被读书人盖上顶天的高帽子,受宠若惊到近乎结巴。  “啊?我我我指点你?我就就是个看店的小二而已。”  “我这刚刚拜了先生,却不知该准备买哪些书籍?价钱又是几何?”  “哦,这个啊,问我就问对了。我告诉你,是这样的,先蒙学,再四书,后五经。小哥儿你学到哪里了?”  “刚学完蒙学”  “啊?”,十六岁才学完蒙学的人还真不多见。  “那你该先买《论语》《大学》《孟子》《中庸》。这个价钱嘛,不带注解的是每本一两五钱,若是带注解,就要视写注解的人不同来定价了。像朱熹的《大学章句》这类要三两一本,本朝孟大师的要二两四钱,最次的是本府才子庄大苟的《注解诠释》,只要一两八钱。”  看着王宝吧啦吧啦的嘴巴,纪午惊的目瞪口呆。他知道念书的花费大,但不知道竟如此大!一本书就要一两五钱,还有什么注解之类的更贵,再加上笔墨纸砚和赶考的盘缠,这得多大一笔花销啊!  难怪世人都道读书人金贵,用这么多银钱堆出来的能不金贵吗?  “小二哥,有没有便宜一点的?”  “书是便宜不了,我以前听秀才老爷说过,其他的都可以图便宜,唯独这圣贤书,便宜的书里内容不全不说,还有不少错别字,那是害人子弟的东西!你还要笔墨纸砚吗?我可以给你推荐价廉物美的。”  “自然要的”,原主的一应书籍笔墨,已经悉数交给了福娃子,他要啥都得重新置办。  “我今日没那么多银子,明日再过来。”  走出书斋,摸了摸自己干瘪的钱袋,纪午心里颇不是滋味。以前他的积蓄都交给了林月娘,自己连个私房钱都没藏,如今钱到用时方觉少。若早知如此,他一定不会傻乎乎的把钱都交出去,只可惜没有早知道。  这天晚上,纪午没回客栈,而是到了荣盛赌坊。  “兄弟,请问虎子兄弟今日可当值?我是他兄弟的朋友,有事情找他”  他兄弟不多,还活着的就剩虎子一个。虎子是他们那批人里最小的小兄弟,也是身世最为凄惨的。他以前到县里找活计的时候没少受他帮忙,连他能活着顺利离开赌坊也多亏了虎子。两人上一次喝酒还是他成亲那会儿。  巡场的男人身材奇高,足足高出纪午半个脑袋,他居高临下地打量纪午,疑惑道:  “你不就是昨天六哥见的那个马六吗?虎哥昨个回来听说他一个姓马的兄弟死了,大概急着回去奔丧了吧”  “他去清水镇了?”  他的尸体都烂了,奔哪门子的丧!虎子最是重情讲义气,他去清水镇,只怕纪家是没安生日子过了。纪午幸灾乐祸的想着。  次日天一亮,纪午终于结了交易。一座一进的小院,外加屋后的两亩沙地和家里堆的老木头,一共卖了三十两银子,扣除大额佣金和给赌坊兄弟的劳苦费,纪午总共得了二十三两。  二十三两对普通的庄户人家而言,是一笔非常巨大的收入,省着点够五口之家生活个七八年。可对供着读书人的人家来说,也只够得上供一人读三四年而已。  “哎,银子还没捂热乎,就要进别人的荷包了,白忙活一场。不过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以后当官了,一定要连本带利收回来!”  为官者当造福一方百姓,当做老百姓的青天父母,可纪午从来没有这样的觉悟。他的目的非常明确,做一个有权有钱的人上人,就算不鱼肉乡里,至少也要做到不为人鱼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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