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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午跟兰氏同屋同衾半载,头一次听兰氏一口气说这么长的一串话,还带着怒不可遏的质问。  不过她不是自愿帮原主和林月娘打掩护、传递消息的吗?那她的愤怒又是因为什么?  “别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当初是你自己心甘情愿帮我和月娘的,再说了,我什么时候说过杀了马五就杀你的话了?”  “呵,你明知我回娘家就是死路一条,还拿休书威胁我,我能不帮着你们狼狈为奸吗!你是没说要杀我,可你跟林月娘说等马五死了就写休书,那么做跟杀了我有什么区别!”  激动得浑身颤抖,兰氏黑黄的脸滚烫,耳根子血红,眼泪终于滑出眼眶,兰氏抬起手背一个用力,擦的干干净净,动作粗鲁又野蛮。  “你知道给马五下药的事?”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兰氏似有破罐子破摔的打算,把自己所做所想抖了个干净。  “只是马五太没用,我都把毒茶偷偷掉包了,他都没杀死你,反而还把自己摔死了,到头来便宜了你们这对没脸没皮的狗_男_女。”  “你把茶调包了?”  起初他以为自己是摔死的,而后知道了原主跟林氏合谋下毒的事,他就认为自己是被毒死的,现在,兰氏又告诉他茶已调包,他和的养身生茶是无毒无害的,他是自己不慎摔死的!一拐十八弯的死因,这简直教他哭笑不得。  他记得他回家的头一天,有个乞丐给他带了消息,说他家媳妇要他尽早回家,家里的屋子漏雨漏的厉害。他当时因着林氏主动叫他归家而欣喜若狂,全然忘了屋顶在正月里才修补过,哪里会漏雨呢。  纪午如今细细想来,看着眼前愤怒幽怨的兰氏,这才恍然大悟。  “马五那天会冒雨回家不会也有你的功劳吧?”  “你都躺人马五的床上睡人婆娘了,还不兴马五知晓吗?”  兰氏言语间尽是嘲讽,说话也越来越尖酸刻薄起来。  房间里突然安静了下来,兰氏坐在床尾发呆,神思哀伤。纪午笔直的坐在书桌前,临写字帖,表情越来越淡定。  一炷香过后,纪午背对着兰氏,缓缓开口道:  “没有装失忆,我确实失了从前的记忆,你耿耿于怀的那些事我通通都不记得了。现在只想安心念书,争取早日考得功名,给自己挣一个锦绣前程。你如果回不了娘家,那咱们之前约定的五年之约依然作数,只是你不能再跟我耍那些花花肠子了,我贪生怕死得很,否则……”  否则就算你替马五换了毒茶,让他免于死于毒茶之下,我也绝不会留你在我背后插刀。  三天以后,纪午恢复了在姜二那里的的学业,他被“刺伤”的案子也结案了。县衙查明,凶犯是个偷盗惯犯,八月三十那晚,凶犯潜入燕子湾,被纪午发现了行踪,惊慌之下起了歹念。已于九月初五晚再次作案时被捕。  然而纪培安一案依然毫无进展,一直没有消息,生死不定,下落不明。除了纪培安的家人,其余村民都觉雨过天晴,又恢复了以往的安宁日子,每日早出晚归,忙着收割田里的稻谷。日晒风吹,虽然苦累不堪,可大伙儿脸上的笑容从未断过,尤其是看着饱满的谷粒,农人们洋溢着浓浓的满足跟幸福。  秋去冬来,寒霜白雪。  纪午还是每月雷打不动的要去一次万千书斋,只是他想要的书一直没有找到。也到过其他书肆询问过,都没有安岭府百年前的史料记载。  “方叔,你是说建朝次年和之后的史料都能找到,唯独缺失了改朝换代时期和建朝元年的那部分,对不对?”  “是啊,小老二也觉得奇怪得很,连京城那边,我都拖朋友问过了,实在没有纪公子你要的那些史料。”  方掌柜一日比一日富态,他圆滚滚的肚子高高隆起,晃眼瞧着像怀胎七月的肚子,纪午不敢靠他太近,生怕那的肚子一不小心就撑破了。三步之外,纪午收敛起讶异,诚恳致谢:  “这些日子劳方叔费心,我本就只是慕安岭武将的骁勇,以为在朝代更迭之际,会有不少乱世英雄的故事,想寻来看看,既然这么难找就算了。”  纪午最后象征性的买了本《安岭民俗》,之后再不与方掌柜谈及安岭府的只言片语。  “方叔,在你这里抄书能挣多少银钱?”  “啊?抄书是个费时费事的事儿,纪公子是打算抄吗?”,不怪道掌柜的惊奇,在他眼里,纪午虽然衣着寒酸,可跟他店里抄书的寒门学子大有不同。因为纪午并没有在书院或私塾进学,可其课业进度颇快,涉猎颇广,这一点从他每次来书斋阅览的书籍就能看出来。是以他以为纪午有请专门的先生教导,其家世该不算清贫才对。  “是的。不瞒方叔,小子家里有兄弟两个同时念书,花销太大,家里实在是入不敷出了。我看你店里时常有请人抄书,便想一试,不拘赚多赚少,总是个进项。”  “你们家有两个读书人啊,那当真是不容易。这样,我先看看你的字再来定价。”  书斋临窗的地方设了几张桌案,专门用来供人抄书所用的。纪午便自发的走至桌案前,研墨润笔,执笔运腕,墨迹在宣纸上晕开,其动作娴熟流畅,神情淡然自若。  “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不错,纪公子的一笔小楷笔力险劲、圆浑流畅!小老二若猜的不错,公子习的是钟系小楷,隐约可见几分古朴自然,假以时日,必有所成啊!”  方掌柜巧嘴妙口生花,将纪午所书的优点大夸特夸,如果不是姜二时常对他耳提面命,他可能真会被夸的飘飘然。  “方叔,你看我这字拿来抄书可行?”,第一次不用通过卖苦力挣钱,纪午问得有点小心翼翼,心里忐忑不已。  “自然是尚可。只是……”,喝口茶润了润嗓子又接着说道:  “公子的字虽好,但到底缺了□□,徒有其形。若是不嫌弃,可以先试着抄些话本、故事集之类,每本大概在二十文的样子,若写的好,价格还可以再议。”  纪午越听心越往下沉,苦练小一年,他从未懈怠,原来只有抄写话本的资格。姜先生所言当真不虚,他的字确实还上不得台面。亏他之前把现在的字和以前的做比,觉得自己进步甚大,暗自自得许久。如今想来,都觉得臊皮的慌。  带着一本热门的《柳氏传》出了书斋,纪午的神情颇为抑郁。不仅仅是因为他的字,更为那段寻不到记载的安岭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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