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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将一座府城的一段历史抹得干干净净,不留给后人留下一丁点蛛丝马迹,那得是怎样通天的本事才能办到?纪午脑海里隐隐有个臆测,而这个臆测让他自己头皮发麻,心跳剧增。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火没落到脚背上,不干你的事,别瞎打听,别瞎担心。”,纪午压抑住心底的恐慌对自己说道。  熙熙攘攘的长街上,寒风萧瑟,将酒肆、食肆的店旗吹得东摇西摆。街上的路人行色匆匆,顶着冻红的鼻头和耳朵,冷得唏嘘不已。  纪午置身在人群中甚是醒目,线条冷硬的脸,笔挺的身姿,走路不疾不徐,丝毫不畏寒冷。这教迎面走来的娄见一很明显就看到他了,连忙招呼道:  “纪兄,你今日这么早就回去了?”  以往每次,都是他和纪午二人走到最后,今日他有事耽搁了,到午时才腾出时间过来书斋,不想在书斋外就见到即将返程的纪午。  “见一兄,你今日怎生来的恁晚?”,待两人互相走近,一股浓重的药草味扑面而来,  “咦?见一兄病了?”  “劳纪兄关心了,在下无事。是家母,一直受病痛折磨,每年一到三九天,病情就加重了。”  纪午看他眼下乌青一圈,眼含红血丝,面色暗黄,一副熬夜过久的疲惫样子。怀里还揣着书,想来该是才抄好的书。  “‘孝子之事亲也,居则致其敬,养则致其乐,病则致其忧’。见一兄夙夜侍疾,孝子风范。只是还需保重身体才是。”  “见一只是做了为人子的本分,当不得一句孝子。”,看见纪午手里的那册话本,娄见一好奇的问道:  “纪兄也喜欢看这《柳氏传》?”  “不是,我跟方叔讨了抄书的活计,只是我的字还登不得大雅之堂,就让我先抄些话本子。”  “纪兄就是为这事郁郁寡欢吗?其事抄话本是个好差事,尤其是你手上的《柳氏传》,是如今最为大热的话本,畅销得很,能重复抄写好些次。”  大热畅销的话本子?纪午整日在纪家和姜家奔走,看得最多的是四书和《直指算法统宗》,偶尔到书斋也是看的名人传记之类,从未接触过闺阁女子爱看的话本子。而且他接触的人也有限,更不可能知道哪些书畅销,哪些书滞销。若不是娄见一点醒他,他还真不能明白方掌柜的一片好心。  “多谢告知。纪午有心邀见一兄小酌一杯,还请务必赏脸。”  两人虽然认识大半年,可都是点头之交,从未如今日这般交谈。加之纪午意识到自己师从姜二,没多少机会结交朋友,导致他消息滞后,与外界的交流也很缺乏。深思熟虑之后,他打算好生结交娄见一这个文采斐然的寒门学子。  娄见一看似斯文,实则最是洒脱,一口应下,不过地点选在他家。  娄家就在县城西郊的大板桥附近,路径大板桥,纪午的脸色陡然沉了下了。  脚下的大板桥是他跟着吴大山一行人重修的,而出资的是庄大善人。一想起大善人庄有粮,纪午就无可避免的想起了林月娘,她入了庄家的门,想必日子一定过得顺风顺水吧。  “到了,这就是我家了。”  纪午知道娄见一家境不好,但不知会这么不好!  矗立在眼前的房舍与其说是房舍,不如称之为牛圈马舍更为妥当。两间瓦房,有一间的外墙已经垮塌,真正能住人的就只剩一间。窗柩朽坏,用几块薄木板档着。而灶台在三十步外的草棚,四面通风。  “寒舍粗陋,纪兄切莫嫌弃。”  “有瓦遮天,有榻安面,又有慈母爱护,何陋之有!”  两人相视一笑,没在说什么客气话,但彼此的关系似乎更近了。  娄母睡着了还未醒来,纪午便没去叨扰,帮着把桌子支在灶台棚子处,两人就开怀畅饮。  “莫道有酒终须醉,酒入愁肠愁更愁。”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君”  又轮到纪午了,他作沉思状,好一会儿都对不上来,只好放弃,端起桌上的酒一饮而尽,懊恼道:  “想破脑袋都对不上来了,小弟认输”  娄见一有了轻微酒意,不再温文尔雅,整个人有种江湖侠客特有的潇洒之气。长臂一挥,吟诗高歌:  “惜君才未遇,爱君才若此”  这是纪午提出来的对诗游戏,以上一句的结尾字做下一句的第二字,对不上来的就罚酒一杯。  “不行不行,没花头我就没动力,这样吧,就以五个铜板为注,如何?”  “不可,诗词是大雅之物,不可与金银俗物相提并论。”  “大雅即大俗嘛,见一兄何必如此拘泥。”  最终的游戏规则便是输的人罚酒一杯,外加五个铜板。  一个时辰以后,灶台棚子里一片狼藉,酒瓶四处散落,娄见一酒量浅,没喝多少就醉乎乎的,睡倒了还在嘀咕:  “纪兄作弊,哈哈哈每输三四局就赢一局,用心良苦啊”  纪午离开娄家的时候天上飘起了小雪,小米粒状的雪花落在身上,转眼就化成水,他的衣服没一会儿就湿了。路过荣盛赌坊,纪午又皱起了眉头。  “兄弟,我问一下,虎子还没调回来吗?”  “没有,没有,你这书生怎么这么烦人,月月都要来问一次,滚滚滚!不然别怪老子对你不客气。”  还没回吗?他找虎子兄弟大半年了,只是一直没见到人,后人赌坊的人说虎子被调到海闫府的赌坊去了,归期不定。只是他这心越来越慌,总觉得不对劲,自从上回他被虎子一棍子敲晕之后,虎子就被调走了,好半年了都没回来。  纪午打算今日先回去,下回乔装一番再想法子去见六哥,争取搞清楚状况。  就在他转身的时候,一个消失已久的人出现了。  “安爷,您来啦,快请快请!”  刚刚对纪午凶神恶煞的赌坊看守,现在对着来人,笑脸相迎,极尽谄媚。  “打狗还要看主人,胖三,那人是我同族兄弟,以后客气点,知不知道?”  “哎呦,我这是被狗屎糊了眼睛,安爷莫怪。”  “安子?你没死?”  “哈哈哈,纪午老弟真是枉读圣贤书,连个话都说不来,哪有人一见面就说死不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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