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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大汉又推开二楼所有包间的房门,还是不见他没追踪的人。于是黑着脸风风火火的下了楼,刚好见到笑容满面的小二端着一盘干拌猪拱嘴步上楼梯,戴帽子的汉子气不打一处来,抬脚就朝小二的胸口一顿猛踹,生生将人踹得血流不止,菜和菜盘子洒了一地,吓得店里吃饭的三两客人尖声大叫。  “老幺,别惹事,办正事要紧!!”,在黑袄男人的制止下,两人迅速出了酒楼,很快便隐没在人海中。  “呼,娘的,太险了!”,天字一号包间里,死后余生的纪午心有余悸的感叹道。从包间门后面出来,软趴趴的坐在地上,不住地喘着大气。  “确实好险,要是那两人多长个心眼,纪公子你今日可就要丧命于此了。”  暖如春风般和煦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吓得纪午瞬间白了脸,暗道:怎么又来一个!我都乔装成这样了,这人怎么还能认出我来!  分不清对方是敌是友,纪午一颗心揪作一团,强作镇定,抬头看一眼无声无息出现的男人。只一眼,便叫他看直了眼睛,太美了!这副面孔比他见过的所有女人都精致。面白无须,皮肤莹白无暇,一双浓眉似剑,风流多情的桃花眼,眼角上挑,鼻梁高挺,唇红齿白。如果不是先闻得其低沉的嗓音,纪午一定会将他看做一个姑娘家。这人真不是女扮男装的吗?  “咳咳,敢问兄台是何人?有何见教?”,纪午干咳两声,以掩饰自己刚刚的失态。同时唾弃自己:命都快没了,还贪恋颜色!  “纪公子严重了,哪里谈得上见教!在下纪继生,昨日有幸目睹纪公子在县衙大堂上的一番风采,原有意结交一二,今日恰巧遇到,便过来打个照面!”  “你是本届县案首纪继生!”  这就是那个神秘兮兮的案首,长这么个模样,难怪要遮遮掩掩了!  确定不是要他性命的那帮人,纪午也就放松了下来,褪去伪装,跟纪继生推杯换盏,他们谈了谈四月的府试,之后又趁着酒兴相互切磋了一番。  这一番切磋下来,教纪午明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连他最引以自傲的算学都败得一塌糊涂。  “继生兄,以你的才学,一定能在院试拔得头筹!他日金榜题名,指日可待。”  “借仲谦兄吉言,小弟也盼得能取个好名次,方不负这些年的寒窗苦读,也不辜负家人的期盼。”,纪继生倒也不故作谦逊,两人很快便熟络了起来,以兄弟相称。酒过三巡,纪继生好奇地问道:  “仲谦兄,小弟唐突一句,巡检司的人为何要取你性命啊?”  纪午闻言,心脏陡然一紧,望着酒气上脸的纪继生,道:  “你认得那两个人?确定他们是巡检司的人吗?”  纪继生饮下一盏茶,肯定的答道:  “认得的,小弟认得那个穿黑袄子的人,是巡检司的人。实不相瞒,小弟家中略有薄产,大前年家中遭了大盗,损失惨重,惊动了巡检司,所以小弟跟巡检司的人打过一些交道。”  听完这话,纪午的脸色又苍白了两分,叹道:“看来这回我是惹上大麻烦了!”,他以为要杀他灭口的人是庄家,却不想竟然是巡检司。他当时虽乔装了一番,但连纪继生都能轻而易举的把他认出来,他不认为巡检司的人会蠢笨到查不到他,查到他应该只是时间早晚而已。可是巡检司可不好惹,他们有人有武器,也有权利缉拿盗匪,如果查出他就是马六,那要收拾他实在太容易了。  “仲谦兄,仲谦兄……”,纪午皱眉想得入神,纪继生连唤好几声。  “继生兄弟,我怕是马上就要大难临头了,你就当今日没见过我,免得平白受我连累。咱们兄弟就此别过。”,想明白其中的厉害关系,纪午便急着告辞,他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  “仲谦兄,你这个朋友我纪继生认定了,朋友有难,我怎可能袖手旁观!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说出来,咱们一起想办法,毕竟一人计短二人计长啊!。”  纪继生很热情很仗义,可他们两人才喝过一顿酒而已,哪里来的交情值得他主动揽过麻烦!这让纪午很是疑惑,同时心生戒备。  他用余光打量对方,发现对方的表情和眼神都极其真诚。纪午心道:此人要么是真傻,才会把屎往身上糊。要么就是城府太深,另有所图。  纪午暗自思量许久,觉得自己这会儿不该把人推开,毕竟他现在确实需要有人助他一把。于是他把自己在采石场外面干的事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今天这事我确实是冲动了,当时也不知道怎么了,脑子一热就干了傻事。想来他们是不会轻易放过我的。”  “照你这么说,那个采石场里面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而且巡检司的人也参合在里面。不然他们怎么敢在大白天就想灭你的口。”,纪继生忧心忡忡的望着纪午,问他:“那你打算怎么做?我能帮你做点什么?”  纪午修长的手指在桌子上敲弹,心思转动,极为慎重的对纪继生道:  “兄弟,麻烦你……”  两个人在包间里密谋了很久,直到夜幕降临才一前一后出了酒楼,出酒楼时,店小二已经不在店里了,纪午特地找掌柜的关心了一番小二的伤势,又留下五钱银子让掌柜的转交给小二,还留下自己的姓名和住址,说他很是同情小二的遭遇,以后有困难可以找他。纪午的这一番举动可把掌柜的感到坏了,直道纪午是个大好人,菩萨心肠。  此后两天,纪午把自己锁在客栈里温书,不出大门一步。而这两日,生民县也有新鲜事发生。  万千书斋的方掌柜连发出去几十道邀请函,替万千书斋的少东家邀请县里的广大学子一同游始湖。便是拜这一封请帖所赐,大家终于得知了此届县案首的身份,原来纪继生是万千书斋的少东家。  万千书斋的声誉一向经营得很好,方掌柜的请帖一发出去,很快便收到一应学子的回帖。学子纷纷想这个案首好生奇怪,居然在二月这般冷的天邀人游湖,这可着实不多见。虽然不解,但大家还是欣然赴约了,娄见一和纪午也在受邀之列。  二月二十六,太阳难得的冒了个头,将始湖照耀得波光粼粼。一众学子或吟诗作对,或湖上泛舟,冻得瑟瑟发抖。  “啊!血!”  尖锐的叫声打破了始湖的惬意。  事情的起因是纪午同另一书生一道去小解,经过始湖堤口的时候惊见一地血水,还有一只染血的棉鞋。纪午的同伴很淡定,可纪午吓坏了,他举着那只棉鞋痛哭流涕,嘴里还说着“他死了,被人杀了”的话,其撕心裂肺的叫声把游湖的众人都引了过来。  “咚咚咚”,县衙外的鸣冤鼓被纪午敲响,他使劲浑身力气,把鼓皮敲得震天响。  饭点未过,彰大人正在后堂同新得的爱妾用饭,听得底下人来报,脸马上就黑了下来,斥道:  “怎么又是他!这个纪午怎么就不让人安生呢!”  彰县令一气纪午又生事端,二气纪午搅了他和爱妾的美好时光。衙门的人都知道,县太爷刚得了一个哑巴爱妾,稀罕得不得了。不过朝廷有令,鸣冤鼓一响,必须升堂。所以彰县令再气,他还是换上了官服。  “纪午,你有何冤屈?”,彰县令一上堂,连师爷递过来的状纸都没看,就粗声粗气的指着纪午问话。  “回大人,学生无冤可伸。”  “大胆,你可知无故敲鼓是为何罪!”  彰县令的话一落,坐在棠下的郭师爷就看不下去了,凑彰县令耳边轻声嘀咕了几句,打开纪午的状纸,彰县令立时瞪大了眼睛。  “你要告庄大善人庄有粮?”  纪午高昂着头,说话铿锵有力。  “不错,学生要代冤死的马六状告庄家采石场家主庄有粮。”  “你状纸上说庄有粮派家丁杀死了前来寻亲的马六?这个马六是何人?与你有何关系?”  纪午心里早有腹稿,口齿伶俐的说道:“正是,学生今日见到湖边的血和鞋子才知道马六已经遇害了。我与这个马六虽只有过一面之缘,可也实在不忍他喊冤九泉。”  纪午说着说着就哽咽了,跟死了亲兄弟那样哀伤。稍微停顿之后,他又说道:“大人,学生也是此案的人证。二月二十三,庄家采石场爆山那天,学生也去了采石场外面围观,亲眼看到马六要求见他弟弟马七,可是他当天并没有见到马七。而后学生又在酒楼遇到两个歹人凶神恶煞的追杀马六。其中一个戴鼠毛帽的人还打伤了店小二,学生亲耳听到他们说‘别耽搁了庄善人的正是’。大人可以传酒楼的小二,他一定能证明学生所言非虚。”  店小二和掌柜的都被传上了堂,小二此时还是一副病恹恹的样子,看来受伤不轻。他磕磕绊绊的回话:“那天是有个黑胖的客人来店里,然后又跟来了两个凶巴巴的大汉子,小人的伤就是被他们打的。”  掌柜的对那日的事也印象深刻,他补充道:“纪公子那天确实呆到天黑了才走,他还菩萨心肠的关心了我们店小二的伤势和店里的损失,纪公子没说谎。”  彰县令又问小二:“你可听到他们说自己是谁派来的人。”  店小二皱眉想了很久,实在想不起来。纪午突然出事提醒道:“就是那个人打你的时候,另一个人让他别打了,还说了什么,你想想。”  “好像是所什么别耽搁了什么正事之类的。”  “大人,学生当日也在现场”,说话的是纪继生,他在衙外高声呼喊,被带上堂后,彰县令免了他的跪拜之礼,让他站着回话。  “大人,那人学生在酒楼的天字七号喝闷酒,那两个恶汉还推开了我的门,我本欲找他们理论,刚到楼梯口就听到他们说‘别耽搁了庄善人的正事’。”  纪午又道:“大人,学生已经将那两个歹人的相貌绘成图,请大人阅览。”  接过由师爷转呈上来的画,彰县令的脑袋直犯疼。一边是生民县的红榜学子,其中一个还是案首,将来该是大有前途的人。一边是本县的首富加声名显赫的大善人。两边的分量都不轻啊!而且这事全县的读书人都知道了,再加上庄家采石场爆山一事的影响又很恶劣,这个案子他想和稀泥都难啊!  而就在这时,事务繁忙的庄有粮总算被传唤到堂了。他对纪午所告的恶行拒不认罪,并说了另一件家事:“大人,小人有事要禀。庄家在三年前就分过一次家,城南的采石场早就不在我名下。纪公子说我为了掩盖采石场的丑闻故而杀人灭口,实乃无稽之谈,真真是可笑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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