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链和耳钉的事自然没能逃过亓家俩活宝的眼,调侃是必不可少的了。次日清晨,在吃早饭时,亓玄先注意到了泠墨右手上突然多出来的手链,接着眼尖的亓萱也发现了魈左耳上的耳钉。 “坦白从宽,啥情况啊?”亓萱朝着泠墨坏笑着眨了眨眼。 就一晚上,这俩平时什么都不戴的人一个戴手链一个戴耳钉的,虽然种类上相差甚远,但那上面镶的宝石不瞎的都看得出是一对。 “他求婚。”泠墨一本正经的吐出让亓玄和亓萱差点惊掉了下巴的话。 “......” “......” 将求证的目光转向魈,得来的是一个轻微的点头默认。 “......” “......” 最先回过神来的是亓玄,喝了口豆奶压压惊,朝泠墨问道:“师父,您芳龄几何啊?” 如果他没记错,他这位师父似乎还没成年吧...... “刚过十六。”虽然不解亓玄问这个干嘛,但泠墨还是回答了。 果然! 亓玄“啪”的一声拍桌而起,怒指向还在一脸淡定给泠墨剥着鸡蛋的魈。 “你这是猥亵未成年人你知道嘛?!”一脸恨铁不成钢,“作为阿尔卡那的理事长,你怎么能这样呢!” 魈挑挑眉,说道:“那就当订婚好了。” 刚端起杯子的亓萱差点一个手抖泼了自己一身豆奶...... 余光瞥见泠墨嘴角的一抹笑意,终于意识到他们俩这是被人家耍着玩儿呢...... 虽然是被人耍了,但却意外的看到了这人淡淡的一个笑容。 她好像,还没看到泠墨笑过呢。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惊艳,只是有一种,刹那间冰雪消融的感觉,让人忘记了一切负面情绪。 玩闹结束后,魈宣布了一个让亓萱哀嚎不已的消息——亓大系长得老老实实回到她的职位上去干活了。 原因是再过半个月就是阿尔卡那的百年校庆,具体是第几个百年......我们的校长和理事长表示他们也记不清了。但所幸校庆的具体日期还是没忘了的,毕竟这是每年一次的活动。 因为还要忙着筹备校庆的事情,亓玄也无暇再帮亓萱处理火系的事了,她得自己回去管事了。 没了亓萱陪着,泠墨索性也就不出门了,每天就是宅在小窝里,除了正常的吃饭睡觉,其余的时间都窝在自己的房间里看魈给她拿回来的各系魔法口诀。 果然,特权阶级出面就是方便! 要知道,图书馆内有关魔法口诀的书是不允许学员外带的,就连教师要外借都需要经过打申请,去签字,做备案等一些列繁琐的程序。 偌大的房子内就泠墨一人,显得有些空旷冷清。 亓萱中午的时候照常打包了饭菜回来陪她一起吃午饭,还喋喋不休的朝泠墨抱怨了一通她哥甩给她一大堆文件,真是惨无人道的压迫!她要罢工!这系长她不当了还不行嘛?! 嘴上虽然这样说,但吃完午饭后亓萱还是老实的回办公室去跟文件君长期抗战了。 午后的闲暇时光总是让人有些昏昏欲睡,泠墨索性放下了手中的书,躺到了床上打算小憩一会儿。 微凉的清风从半开的窗口吹入房内,阿尔卡那的选址真的很好,贴近自然,连微风都带着一丝草木的清香,沁人心脾。 午后略有些燥热的气温也被这丝丝缕缕的清风化解,躺在床上,适宜的温度让泠墨很快便意识模糊起来。 当芊苜落在窗口上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侧躺着蜷缩在床上的泠墨。 双目微瞌,从均匀的呼吸来看,此人现在应该已经睡熟了。 “粽子,你这算不算私闯民宅?” 芊苜微诧,这人没睡吗? 不,只是已经习惯了随时保持警惕,不会让自己睡熟而已。所以在芊苜出现在窗口的一刹,泠墨便醒了过来。 “怎么认出我的?”芊苜索性跳进了房间内,倚靠在窗台边,对着依旧躺在床上闭目养神的那人开口问道。 “气息,我把半死不活的你捡回去后照顾了你快半年。”泠墨淡淡开口道。 芊苜挑眉没有再说话,在那半年的相处中,就已经见识过了这人的能力了。 “如果我的记忆没出问题。”床上的人睁开了双眼,看向倚靠在窗台上那个从身形来看姑且可以称之为少女的人,“你不是男的么?” 这也是最初见到的时候泠墨没能认出他的原因了,在她的那段记忆里,她明明救下的是一个身受重伤的男人。 大概是两三年前的某一天,结束完当天训练的泠墨在归途发现了一个倒在地上满身是血的人,看那人还有口气,泠墨就把他带去了最近的一个小诊所。因为诊所医护人员有限,她一时也联系不到那人的亲属,便帮着照顾起了那人。 整整过了一个月那人才从昏迷中醒过来,命算是保住了。不过醒来后他一句话都不肯说,泠墨几乎都以为那人是个哑巴了,因此也绝了联系他家属的念头,泠墨只得好人做到底把人带回了自己的住处养伤。 虽然是小诊所,但收费也不低,她个住在深山洞窟里的人很穷的! 因为那半年里,大部分时间那人全身上下都是缠满绷带的,他又不肯说自己叫什么,泠墨就管他叫“粽子”了。 可那人伤好之后就一声不响的离开了,就留了张纸条写了句“谢谢”。 此时再见,两人都不再是彼此印象中的那个样子了。 “我姓清水。”芊苜答道,语调平和,却让人莫名的觉得心头沉重。 冠上这个姓氏的人,此生注定深陷家族的宿命...... 泠墨皱了皱眉,之前没太注意芊苜的姓氏,直到他现在再次提起,竟然是那个清水吗? 清水家族是以杀手闻名的家族,是正是邪无法判定,她们不接受任何委托,但家族的每个人都是训练有素的最优秀的杀手,只要是被清水家族锁定的人,注定逃不过死神的镰刀。 还有一点值得一提的是,清水家族是个全女性的家族。有传闻说,清水家族使用古老的禁术,在女性怀孕后以配偶的鲜血献祭设阵,来确保腹中胎儿也是女性。 可是,芊苜是个男的啊? 似是看出了泠墨的不解,芊苜继续道:“那个傻女人,她不忍心下手。” 芊苜转头看向窗外,眺望着远方的天际,目光四散毫无焦距。虽然是很简单的一句话,泠墨却是听明白了。 芊苜口中的那个“傻女人”应该是他的母亲吧,一个为了爱情违背了家族祖制的女人。 “他们本来打算逃走的,但背叛了家族的人清水家是不会放过他们的。”芊苜淡淡的说道,仿佛只是在说着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的过往。 .也许,疼到了极致,也就麻木了吧。但泠墨却在他眼中看到了挥之不去的悲伤..... “那个男人在追捕中为了保护那女人被杀了,因为那个女人身份特殊的原因,家族长老决定再给她一次机会,让她立刻用那个男人的尸体献祭完成阵法,可她拒绝了。” 意料之中的回答,能让人选择背离自己家族的爱情,应该是刻骨铭心的吧。既然深爱,又怎会忍心伤害?即便那人已经逝去。 “然后她被带回了家族,关在地牢,听天由命。家族长老决定,如果她生下的是个女孩儿,还可以留母子两人一条命,但如果是个男孩儿就两个一起杀了。”芊苜深吸了一口气,耸了耸肩,“很不幸,她并没有得到命运女神的眷顾。” “芊苜......”泠墨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有些伤痛,旁人没办法帮他抚平,让他能有个倾诉对象,也许就是对他最大的帮助了...... 芊苜转过身,对着泠墨像没事人般的笑了笑,说道:“显然,那些个长老没能如愿杀了我,我这不还好好的站在这儿吗?” 泠墨起身站到了芊苜身前,抬手捧住他的脸,踮起脚尖,额头与对方的额头相抵,轻轻蹭了蹭。 她恍惚间记得,梦中那个金发的女人就这样安慰过她。 芊苜被泠墨的举动搞得有点儿愣神,惊讶的看着近在眼前的精致面孔,此刻,眼前这人跟当初救他的那个天真灿烂的女孩儿重叠在了一起。 其实,她从来都没有变过吧......虽然不知道这分开的几年来她经历了什么,才披上了一层冷若冰霜的外衣,但她还是她,那个为了一个陌生人都能倾尽所有的她。 “因为某些原因,他们最终没有杀我。而是把我培养成了清水家最利的刃,还定期给我注射密药保持女孩儿的身型,那个女人也被他们留下作为牵制我的工具。但三年前,那个女人在我面前自杀了。最后一刻,她只是看着我笑了笑,什么都没说......” 芊苜眼中浮现出一丝迷惘,她不懂,那个女人为什么要这么做,活着不好吗?难道她真的认为,她死了,他就能自由? 从他记事起,便是不断的接受以杀人为目的的训练,他生来就是个工具而已。他甚至不知道,除了奉命去杀人,他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 “她很爱你。”泠墨说道。 芊苜没有答话,只是继续道:“失去了那个女人作为桎梏,我当天便离开了清水家,不出意外的被清水家的人截杀。然后就被你救了。” 知道芊苜是在刻意避开那个话题,泠墨也没有多言,退开几步坐回了床上,等着芊苜继续说下去。 “当初不告诉你和不告而别只是怕连累你,我在阿尔卡那的身份是有人帮我伪造的,避开清水家的最好方式就是待在她们眼皮子底下。用密药继续扮成女生,用着清水家的姓氏进入阿尔卡那。” 即使知道芊苜还有很多事情没告诉她,比如他究竟在清水家有着什么特殊的身份让那些长老最终没有杀他?又比如帮他伪造身份的又是什么人,他定期要使用的密药从何而来?泠墨没有再多问,她不是喜欢去探究别人秘密的人,有的时候,好奇心不是什么好东西。 更何况,谁都会有秘密,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不说我了,说说你吧。”芊苜双手环抱在胸前,看向泠墨,“你那天怎么会被宁婕她们压制到那个份上?” 他可是知道这个人的真实身份和真正实力的,但那天却被宁婕一行人伤成了那样。如果不是他恰好在附近感觉到了不正常的空气流向赶过去了的话,后果绝对是不止伤到手臂了。 “芊苜,你也觉得我应该去完成我所谓的宿命吗?”泠墨定定的直视着泠墨的眼睛,冰蓝色的眸子里毫无波澜。 不解泠墨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个问题,但芊苜还是回到道:“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利,没有谁就应该去为别人付出什么。” 何况,是生命呢...... 其实,他这样说还是有私心在里面的,他是不愿意看到这个透彻得像水晶一样的女孩儿去承担那些事情的...... 她这个年龄的女孩儿本该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在父母的呵护下,恣意潇洒的活着,平凡却幸福。 泠墨却只是淡淡的笑了笑,仿佛是在自嘲。 “我知道我逃不过,也没打算逃避。只是,在那之前,我还有些事情要搞清楚而已......” 就算一切都是注定了的又如何?既然未来的结局是她无法选择的,那当下的过程她要牢牢握在自己的手中,她想要做的,没有人可以阻止。 “芊苜,她是想让你为自己而活。”泠墨无厘头的冒出这样一句话。 芊苜起初没明白泠墨说的是什么意思,但反应过来之后却彻底愣住了。曾经的那些被他早已遗忘在心底的画面重新浮现出来,沾染了无数鲜血后的麻木,深夜里蜷缩在角落自我厌弃的痛苦,和那个女人总是淡淡凝望着他的温柔目光...... 她虽然从不曾给与过他言语上的安慰,但每当他独自一人痛苦的时候,她却总是陪在他身边的。她将他所有的痛苦看在眼里,所以最后她选择以那种决绝的方式来结束他的痛苦,或许这是身为母亲的她唯一能为他做的了...... 真的,是个傻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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