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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暖冲寒不用媒,匀朱匀粉最先来'    桐城的细雨初停,城楼边上的罗缨湖畔环绕一片片粉□□白的樱云。风和日丽的日子,罗缨湖畔满是出来踏青看花儿的游人。湖边有一片依水而建的阁楼亭台,间或有几声深情或是高昂的诗词从里面传出来,接着就是一片喝彩声,这是不知道哪家的书生学子正趁着春光陶冶情操,以诗会友。    罗文君端坐在马车里,同罗文浩细细交代些琐事,譬如备下的碎银子放哪儿,大额的银票缝在那一条腰带里作应急用,考试时候的时候千万不可以穿错,等等。    不一会儿就跨过大半个湖畔,远远可见九州镖局高高支起的帜旗在樱花丛中轻轻飘荡。    九州镖局在桐城经营多年,位置就在罗缨湖畔靠近西城门。他们同账房先生约好了在镖局见面,罗文君带着红桔出来送送罗文浩。至于赵氏,那一日回去就胡思乱想了一夜两日,说是夜里睡不好,神色怏怏,请了大夫来看,说是要养神多休息。    罗文浩就不愿她多劳累,离别又总忍不住伤心,于是只带了妹妹出来,一路上互相嘱咐,到了镖局前还觉得没有说完。仔细想来也都是些琐事,到了要分别的时候忽然就沉默了下来。    罗文浩最担心的还是母亲犯浑,若是赵氏一意孤行,即使罗文君再聪慧也于事无补。罗文浩生怕赵氏受了旁人蛊惑趁他不在胡乱将他妹妹嫁了,就在前一日避开罗文君同他母亲聊了许久,第二日赵氏就病了,罗文浩也只能硬下心肠,带着行李出发。    九州镖局旁也种了许多樱花,纷纷扬扬,飘落的花雨下面,大部分的举子都已经带着行李书童聚集过来了。镖局大门外停着一辆运货的马车,马车里放了好些箱笼,只留了大约足够一个身材比较瘦的人堪堪平躺下。    另有几辆桐城车马行里来的马车和车夫,这种马车里头十分简陋,但是空间不小,座位底下都是用来放行李的,一辆车上只坐了两个书生并他们各自带的书童。    罗文浩下车同同窗说了几句话,又问了还有谁没有到,听说之差二三个很快就过来,又回到马车前同罗文君说了几句话。    不一会儿就见两三个人搭伙儿急急忙忙赶过来,这几个都是乡下村里出来的举子,家资不丰厚,也没带书童,自己背着行李过来的。    白嫩嫩的账房先生笑眯眯的点了人数,满意的点点头道:“人都到齐了,可以走了,都上马车吧。”    说罢转身进了镖局,过一会儿却跟着个妙龄女子出来,这女子眉眼如画,腰如束素朱唇皓齿,行动时落落大方。镖局门前除了即将远行的举子,还有不少像罗文君这样的送行的人,那女子半点不怯场,大大方方同众人点点头,环视一周,说了些预祝路途平安,金榜题名之类的话,罗文君只觉得初见这女子就有些奇异的感觉,然而那种似有若无的感觉一闪而逝,来不及抓住。    账房先生同女子说了两句话,同另一个身材精瘦纤长的黑衣男子一起同女子抱拳道别,随后,黑衣男子跃上一匹黑马,账房先生却跳上了镖局的马车坐在车夫的位置上。这时,罗文君才发现九州镖局自己准备的马车上并没有车夫,难道说是这个白软的账房先生不成?    这时,罗文浩已经上了车马行的马车,九州镖局的马车一马当先带头引着排成一列的马车缓缓向城门口赶去,骑着黑马的黑衣男子落在最后。    罗文浩早交代了吴伯不必赶车到城门送行,等到九州镖局一行人出发就送罗文君回去。吴伯见罗文浩的马车已经出了城,隔着高高的城墙再看不到的时候,正要赶车离开,却有一个扎着丫髻,面容清秀的小丫头跑到车前道:“我家夫人见小姐面善,请小姐到湖畔小亭一见。”    罗文君问:“你家夫人是?”    小丫头咧嘴一笑,十分天真可爱,“就是九州镖局的夫人呀,小姐放心,只在小亭里说说话,不耽误小姐回家。”    罗文君想起刚才惊鸿一瞥,想了想便答应了。    吴伯把马车停在小亭不远处的樱花树下,罗文君和红桔到了小亭的时候,九州镖局的夫人已经在那里了,石桌上摆了红泥小炉,上面一壶水已经咕噜咕噜的响着,不久就会沸腾起来。    方才来过的小丫头领着个食盒过来,石桌上摆出几个小碟的茶点。    九州镖局的夫人微微一笑说道:“罗小姐,请坐。”    罗文君在她对面的石凳上坐下,石凳上还很细心的铺上裹着香草的坐垫。九州镖局的夫人随手拈了一把茶叶放进一个带盖的茶杯里,正巧这时红泥小炉上的小壶里的水开始沸腾起来,冒出一缕轻雾。    “我叫陈颐。”九州镖局的夫人,单手直接拎起小壶的把手,丝毫不惧烫手。    罗文君和红桔惊讶起来“小心烫手”。  小丫头却笑嘻嘻过来拉着红桔:“姐姐陪我这边来,我们夫人有话同罗小姐说。”    红桔看向罗文君,得到罗文君微微犹豫之后的允许,这才随着小丫头到亭子不远处可以看到小亭的地方呆着。    “我没事,”陈颐单手摆了摆,然后往装满了茶叶的茶杯里注满水,随后又将这第一泡的茶水倒在一个瓷杯里,另又冲了一遍,这才错开茶杯的盖子,将滤清的茶水倒进小瓷壶里,翻出一个小小的只能装一两口的小杯子里。    陈颐将茶杯放在罗文君面前道:“请,这应该是罗小姐家乡的味道,尝尝看。”    罗文君已经被陈颐的一系列动作惊呆了,若是她没有记错,着一手泡茶的功夫不应该是这里的土生土长的女子会的。而所谓的家乡的茶的说法,更是让她有些震惊到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低头浅浅的抿了一口,果然是熟悉的味道,那个来自过去的,却比记忆更加久远的世界才有的味道。    “你是?从哪里来的?”罗文君忍不住疑惑的问道。    “我们算是老乡吧,受人之托,前来见你一面。”    “谁?我,我想回去,你觉得有可能吗?”罗文君有些茫然,但心底里是知道的,所以她只是这样问着,只是忍不住握紧了茶杯。    “怎么说呢?那里已经没有你的位置了,额,这个位置指的是身体,原来的已经是一捧骨灰了。”陈颐好似见怪不怪的说道。    “有人托我为你带了这杯茶,你也喝了,我的任务也完成了。不过呢,我觉得你这人还挺有趣将来我再来这里,希望还能找你聊聊天打发打发时间,也是缘分,送你个小小的外挂,祝你一切顺利哦。”    随着熟悉的说话语调,陈颐抬手在指尖划了一道,白嫩的指尖溢出一滴鲜红的血,她嘴里嘀嘀咕咕不知道念叨着什么,随即一指点在罗文君的眉心,然后收手道:“行了,等你需要的时候就会出现的。”    罗文君震惊的看着陈颐的指尖完好无损,呆滞的抬手摸了摸眉心,什么也没有,没有血液黏腻的触觉,再看看手,也没有粘到什么。    陈颐做完了自己该做的事,利利索索吃了几口小点心,吆呼小丫头风风火火就回九州镖局去了,临走时留下话:“好好过,我相信你,等闲了再来找你说说话。”    红桔连忙奔过来,伸手在罗文君眼前晃了晃,“小姐,没事吧?”    “我脸上有东西吗?”    “没有啊,什么都没有。”    “这样,那,回去吧。”    红桔一向只能懂她家小姐一半,剩下的一半就是她家小姐说些奇奇怪怪的话,或是问一些奇奇怪怪的话之后沉默不语的时候。    回到家,罗文君还是一副心神不定的模样,麻姑有些担心,偏偏少爷已经走了。夫人还在床上躺着养神,见了送少爷走后回来的小姐,随意问了几句就摆摆手让小姐走了。    麻姑不放心,生怕罗文君被人欺负了,悄悄找了吴伯问今天有什么事,吴伯仔细想了想:“除去送少爷离开,也就是和九州镖局的夫人说说话喝了杯茶而已,没耽误多少时间。许是少爷忽然走了,小姐有些不习惯吧。”    一时想不出什么所以然来,麻姑只好叮嘱吴伯:“如今家里只剩下些老小,老吴你赶车出门的时候也小心些,要是小姐出去了你也看着点,别让人给欺负了。”    “放心,我省的。”    罗文君想了一宿,连同哥哥离别的心绪也淡了许多,这位叫做陈颐的九州镖局夫人,言谈间都是带着善意的,哥哥这一行应该不会有什么麻烦。只是不明白什么人托了她送来一杯家乡的茶水又是什么意思。    虽然没有直言,但罗文君知道陈颐说的就是她想的那个意思。但,陈颐又是什么人?难道她可以在这两个世界穿梭吗?她究竟是什么人呢?或许还是要找机会再去见见她,或许能够知道些什么。只是不能再像今天这样大意,这样的事若是让别的什么人知道了,即使是最疼她的罗文浩也会当她是个霸占了他妹妹的身体的恶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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