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仪存于世间上百万年，无可否认，他所知道的事情比沅倾要懂得多。而这一次，沅倾丝毫没有对付魔族的经验，殿仪一直居于剑内也并不方便，倒不如让他化作人型，跟随自己身边。 “要我帮你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我有有几个要求。”殿仪昂着小小的圆圆的脑袋，颇为傲娇。 “你先说你的要求。” “第一，你知道的，我体内没有仙力，碰上打架斗法之事，你得保护我。” 殿仪没有仙力之事，沅倾是已经知道的，虽然不知道缘由，但殿仪不准备多说，沅倾也就没多问。如今这种情况，难保没有打架斗法之事，所以他保护殿仪是应该的。 “第二，此事过后，你要带我吃遍大渝。嗯，据说人界的食物都不错。” “好，还有吗？” “暂时就这些了，还有一个要求，我现在也想不到，先留着吧。” “都依你。那现在我们来分析分析这天鲜阁吧。” 殿仪点头，却不说话，只是用动作示意沅倾跟上自己。 大渝都城内市坊无数，街道交错纵横，沅倾跟着殿仪，到了一排房屋的后面。这里除了略显安静外，与其他的街道并无什么区别。可是殿仪却选了一棵大树，丝毫不顾及形象的坐下。 “这是天鲜阁的后街，你且等等。” 从不远的地方传来喧嚣声，可大抵是离得远，声音并不是很大。 守了约一炷香的时间，其中一间房子的门打开了，一个小厮模样的人探出头来，四处瞅了瞅，然后才出了门，偷偷摸摸地离开。 “跟上他。”殿仪终于开口了。 那小厮行事颇为谨慎，在闹市之中来回乱转，还意思意思地买了点小玩意儿，似乎并没有什么明确的目的，只是单纯地乱逛。 沅倾也有就近观察小厮购买的小玩意儿，可并没有什么可疑之处。 一个时辰后，小厮似乎没了继续逛的兴致，打道回府。沅倾连忙跟上，可是到了天鲜阁的前门时，人山人海，那小厮如一尾鱼钻进了人海里，彻底离开了沅倾的视线。 “他应该没有回天鲜阁，不过现在看来，我们是找不到他了。走吧，回客栈。我饿了。” 沅倾还想拨开人群再找一找，可殿仪已经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抓着沅倾的衣袖，拖着他走上了回客栈的路。 回到客栈时，老板对于突然出现的殿仪表现出讶异，可也知趣的没有开口询问。经商之道，其一就是“不该问的绝不多问。” “老板，有什么好吃的，送点进来。”沅倾吩咐道。 “好的，公子稍等。” 送菜的还是早上的小厮。早上沅倾忘了问他的名字，现在才被告知那小厮名叫“陆安”。 陆安原本是京城里的乞丐，后来碰上了客栈老板，老板可怜他，就把他带回了客栈，让他做客栈里的小厮，虽然月钱不多，可至少有吃有穿，不至于哪日就饿死街头。 “没想到，老板倒是个仁义之人。” “老板是天下最好的好人。”掷地有声，不容反驳。 陆安端上来的饭菜有点多，不过那几碟子酱牛肉、卤鸭掌、剁椒鱼之类的味道确实不错，沅倾殿仪两人吃了将近半个时辰，才将这些美食彻底消灭。 饭后，沅倾同殿仪确定下午没有其他活动，就脱了外衫，躺在床上午睡。 以前在仙界整日囿于华西境练功读书到不觉得累，可如今到了人界，不过是跟着天鲜阁的小厮走了一个多时辰，沅倾就悲哀地发觉，走路可真是一件累人的事。 沅倾是被妇人的哭喊声吵醒的。那哭声很大，在睡觉的人听来无异于天降惊雷，搅得人不得好眠。沅倾揉揉嗡嗡作响的头，看向桌前的殿仪。 在仙界的时候，每日午饭后，殿仪都要写两个时辰的字。据他自己说，这是上万年的习惯了。不过沅倾看着他那□□爬似的字体，也不懂殿仪在剑里哪来的练字笔墨，所以对殿仪的话持怀疑态度。 “殿仪，外边发生什么了？” “隔壁一位老先生老了。” 老了，在仙界是羽化，在人界是驾鹤西去。沅倾恍然，难怪那妇人哭得撕心裂肺。 殿仪又补充道：“方才客栈老板来说，这几日隔壁要做道场，可能会很吵，要你见谅。” “这道场，是什么？” 陆安刚好要进来服侍，听到沅倾的问题，以为他是问大渝京城的道场怎么做，热情地解惑道“公子有所不知，在京都，凡事老了人的人家，都要去西山请西山观的道长，道长们会为死者做足七七四十九天等我法事。前七天是在死者家里进行的，还要吹锣打鼓放鞭子，特别热闹。后面的，等埋完了尸体，他们就回道观，接着做完四十二天的法事。” 陆安有心卖弄，沅倾也就听的比较清楚。不过据他所知，凡人死了后，是直接由冥界派出鬼差来勾魂的，那些道长的做法不过是无用功。 “陆安，送壶茶来吧。” 沅倾睡了一觉，刚好有些渴了，现在听到殿仪对陆安的吩咐，顿觉心里一暖。殿仪虽然平时喜欢打击他，可偶尔对他还是很关心体贴的。 陆安很快端了一壶雨前龙井上来，殿仪不客气，直接端过茶壶，就着壶嘴就往自己嘴里灌茶。那茶壶本就小巧玲珑，盛不了多少茶水，殿仪这般喝茶，不过几息之间，那茶水就尽数进了他肚子。一边的陆安看着如此狂野的殿仪，配合地张开嘴巴表示惊讶。而沅倾只能内心默默吐血，是他看错殿仪了。 “陆安，再上一壶茶吧。” 客栈提供的茶委实不错，称得上唇齿留香。这时殿仪已经收拾好了桌上的笔墨，又净了手。 “喝完了就陪我出去走走吧。” “做什么？” “买衣服啊，我刚刚才发现，我都没有衣服更换。” 沅倾这才回过头来，当初来人界虽然算不得走得匆忙，但确实忘记准备充实，沅倾兜里的那些钱，还是经验充分的鱼浅临时塞的。 “那走吧。” 买衣服这事情对沅倾来说异常简单，他身材匀称，看上合适的，就直接拿来试试，觉得满意了就直接买下。可殿仪就不同了。殿仪个儿不高，人又胖嘟嘟的，根本没有适合他穿的衣服。 “公子，我们这里可以定做衣服的。”成衣店里的小厮善良的提醒。 “嗯，那你们给他量一下尺寸吧。” 有师傅过来给殿仪量尺寸，沅倾就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喝茶，他做的座位正对着大街，街上车水马龙人山人海尽收眼底。 当然也有不和谐的事情。一个红衣女子正被一群纨绔围在中间。那女子背对着沅倾，他看不大清楚，本想上前去帮一把，可沅倾注意到那女子手上的剑，剑柄上刻着繁复的花纹，不像是一柄普通的剑。再看那女子的姿势，再纨绔们的包围中已显戾气，似乎下一瞬就要拔剑出鞘。 不过红衣女子是没有个机会的。街上的巡捕已经出动，以极快的速度捉住了那些常年欺男霸女的纨绔。红衣女子收了戾气，向巡捕们含笑道歉。临走前，那红衣女子终于转头看了一眼，视线掠过一直紧盯着她的沅倾，又飘向了别处。 不过就算是那匆匆一瞥，也足够沅倾惊艳。仙界不乏美人，可大多标榜清雅素洁，然而红衣女子的美却摄人心魄，颦笑之间风情万种，像极了书上画的鬼花“曼殊沙华”。 殿仪量完尺寸过来，顺着沅倾的视线只能看到转角处的一片红色衣角。 “怎么，春心萌动了？” 沅倾瞬间红脸，手忙脚乱地放下手里握着的茶杯，捧着装着成衣的盒子，付了银子，率先出了店门。 天上太阳西斜，东边已隐隐可见月亮的轮廓。客栈隔壁依旧吹吹打打，沅倾站在不远处稍微观察了一下灵堂，虽然可能对死者有些不敬，可不得不说，这灵堂布置得有点寒酸。 到了晚上，月上柳梢头，可惜无人相约黄昏后。 隔壁哭声，喇叭声，各种声音嘈杂交错，搅得沅倾睡不得一个好觉。无奈只能起床独自对月，发呆。殿仪趴在床上，中衣撩起一片，漏出一个圆圆的小肚子。 “夜里光线不好，这若是不小心当成肉丸子咬上一口可如何是好？” 说完又觉得自己无聊，假作正经地咳了一口。突然想起白日的天鲜阁。白天殿仪带着自己跟踪从天鲜阁后门出来的小厮。天鲜阁的菜与魔族有关，可那厨子看样子是普通人无疑，也就是说，有问题的可能是…… 食材。 那，那个形迹可疑的小厮可能就是天鲜阁的采买，所以他才能在午饭时无所事事闲逛。 感觉茅塞顿开，沅倾连忙叫来陆安，从他那里沅倾得知，一般为了保证食材的新鲜，采买们都会当天卯时左右去集市或城外进购食材。 速战速决，睡不着但仍然精神抖擞的沅倾决定等会儿就去天鲜阁后门蹲点。至于殿仪是如何的满腹抱怨，睡眼惺忪，就暂且忽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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