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倾有点唏嘘,于氏可悲,殷梓璋可恨,而阳儿,这个被父母遗留独自活在世上的孩子,更是可悲。 “大娘,那位于娘子的尸身去了哪里?” 王大娘摇摇头,半是敬畏半是懊悔地道:“不知道啊。我是看着于氏闭了眼才出了产房的,你说这总不可能是别人把她尸身偷走了吧。我们后来村子里有人说,那于娘子一看就不是什么普通人,说不定是神仙下凡呢。这不在凡界丢了性命,就回天上去了呗。” 于氏是不是神仙还两说,但眼下的阳儿绝对不是什么普通人。一觉睡个几千年,还能直接看到王大娘的鬼魂,看来本身已是有了点修为了。 “王大娘,在下有一事相求。我想,收阳儿为徒。” 当初下凡本意就是想在凡间收一个有天赋的弟子,如今碰上阳儿,到也算是天意了。阳儿体内的修为尚不知深浅,绝对不能被有心之人利用了。但若是沅倾收她为徒,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教导她,免得损了她的一身修为。 殿仪对这个结果很是差异,甚至有点抗拒。他不反对沅倾收徒,可怎么能收一个凡人为徒呢,哪怕这个凡人有微弱的修为,可是比起仙界的世家子女终究是差了点的。 炽阳倒是没什么反应。她虽已有了上千岁,可中间都被睡过去了,如今的理解力也就只是七岁小孩的水平,勉勉强强知道收徒是怎么一回事,却也只是以为自己从此多了个亲人或玩伴。 唯独王大娘,激动的不能自已。她原先逗留凡界数千年,没有投胎转世,就是因为担心阳儿。如今突然来了一个不可貌相的公子,说愿意收阳儿为徒,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就算没有了她,以后也有其他人来照顾阳儿。而且依眼前公子的模样气势,必定有能力保阳儿一世安康。王大娘求之不得。 “既然如此,那大娘就托大做个见证人。阳儿啊,来,”王大娘拉过阳儿,引着她对着沅倾恭敬地磕了三个头,条件限制,拜师礼也就简便了许多。 王大娘看着眼前的场景,感慨非常。 “我原先还担心阳儿,现如今公子既然愿意收阳儿为徒,也是她的福分。我啊,也该走了,以后,还请公子好好照顾阳儿。” “阳儿啊,”王大娘又转向阳儿,道:“大娘要走了,以后阳儿要好好听这位公子的话,不可再像以前那般调皮捣蛋了。知道吗?” 说到后面,王大娘的声音哽咽,充满不舍。她与阳儿虽非亲生母子,可是她一把手地带大阳儿,给她哺乳,教她说话,这等情分,远非母子情分四字可以比拟。 “阳儿啊,在那堆树叶下有个小匣子,匣子里是你母亲留下的簪子。大娘本来准备看着你簪着它漂漂亮亮高高兴兴地出嫁的,可如今是看不到了。” “阳儿啊,阳儿啊,阳儿啊……” 千言万语道不尽。 …… 王大娘逗留尘世过早,地府中可能已经没有了她的记载,故而还需沅倾的一臂之力——请来鬼差。 幸好仙界与鬼界关系一向不错,此时沅倾也不想去顾忌使用仙力的后果,直接隐了灵力,唤来了四位鬼差。 一般鬼差勾魂两位即可,只是为了表示对沅倾的尊敬,这次出动了四位。 沅倾客客气气的同他们解释清了来龙去脉,又奉上一把俗称的“引渡资,”叮嘱要为王大娘投一个好胎,然后捂着在一旁泣不成声的阳儿的眼,送走了王大娘的魂魄。 终于,洞内只剩三人,沅倾面无表情,殿仪白眼翻上天,只有阳儿的啜泣声萦绕着。 沅倾发现自己压根没有哄小孩儿的能力,所以只好朝殿仪努努嘴,希望他能上前安抚阳儿一二。 可是殿仪是真的无法理解沅倾收一个凡人为徒的想法,连带着对两个人都带着一股怨气,根本不想搭理沅倾,甚至还想像个无知小孩一样,不高兴了,闹个脾气离家出走。 殿仪的这个想法最终很顺利的实施了。 在破晓之前,两人一剑飞出了洞坑,阳儿还在为刚才的腾空而起感到诧异,殿仪就一溜烟地从剑里出来,然后撒开脚丫子跑远了。 殿仪没有仙力,只能靠着一双脚。沅倾本来还想叫住他,可突然觉得也许是这个几百万岁的小老头怪脾气上来了,这时叫住他反而不妙,倒不如让他一个人待着,兴许能想明白,反正殿仪剑也还在他手上,而且作为两人媒介之一的眉间朱砂也还在,到时只需一个小小的法术,就能叫殿仪乖乖回到剑里。 “阳儿,我带你离开” 在王家岭和扬州城之间有一个小镇,虽比不得扬州城繁华,但该有的东西一样都不缺。 沅倾找了个看上去好一点的客栈,直接吩咐小二上热水,有叮嘱他上街买两套小孩穿的衣服,然后自己就躺床上入睡了。 小二狐疑地看着衣衫破旧的阳儿和穿着良好的沅倾,不知脑补了些什么,脸上浮现出诡异的笑。 沅倾一睡就是三个时辰,醒时肚子有点饿,桌子上放着两碟子剩菜,应该是阳儿吃过的。沅倾也不嫌弃,拿过一副新的碗筷,挑挑捡捡地吃了些。 屋子里诡异的安静,沅倾终于后知后觉,殿仪不在也就算了,毕竟离家出走了,可是阳儿去哪儿了? 刚刚在街上沅倾就注意到有一些偷鸡摸狗之人,如今阳儿有一个人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本来就是个小孩子,而且还是个女孩,这要是万一被人哄骗了,可怎么办? 沅倾心里顿时想象出无数个不好的情景,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弄丢了刚收的徒弟,那他可就愧对众人了。 只是沅倾不知道的是,桌上的饭菜里掺了蒙汗药,他虽然有仙力,可身体到底还只是肉身,所以轻易地就中招了,还没想清楚该怎么去找阳儿,头就小鸡啄米般歪倒在了桌上。 门外早就有人侯着,只等沅倾中招。现在看着时间,估计沅倾已经晕了过去,就立马堂而皇之地走了进去,再出来时,背上就多了一个麻袋。 “大哥,这人看起来不简单,不会很快就醒了吧?” “放心吧,吃了老子这蒙汗药,不睡个三天三夜是醒不过来的。” 那被称为“大哥”的贼人的话固然有夸大的嫌疑,但沅倾足足睡了两天两夜倒是事实。沅倾醒时,只觉四肢发软,但头脑却异常清醒,因此他很快意识到眼下自己所处的境况。 不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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