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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儿原本还有些紧张,毕竟要去见的可是上仙啊,这要是在凡间,那可是得行跪拜礼的。    不过想着师父也在,反而倒是放松了下来,反正有什么事,师父应该也会帮她的吧,会吧会吧。    不过在看到隐枫的瞬间,阳儿就觉得,其实师父在不在都无所谓了。上座之人剑眉星目,许是处高位已久,全身上下都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气息,可偏偏,阳儿看着那张脸,就觉得似曾相识,仿佛来自尘缘最深处的召唤,让她有种想流泪的感觉。    她这样想,眼睛也特别争气地做到了。    隐枫吓了一跳,甚至虚虚摸了摸自己的脸,心想,莫非自己是老了,竟然能把个小姑娘吓哭。    沅倾也吓了一跳。这怎么好端端的就哭了?连忙走过去轻声安慰。    沅倾向自家师父投去一个“大逆不道”的谴责眼神。    隐枫上仙不是个会哄孩子的人,可看着阳儿,心里突然升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慈爱。隐枫将它归为自己的心血来潮。    “好孩子,不哭了,来师祖这儿。”    长辈的威仪不能丢,只是隐枫脸上显而易见的笑容让沅倾再次被吓一跳。    听到这句话,阳儿偷偷瞟了眼沅倾,又偷偷瞄了眼隐枫,然后蹭蹭蹭几步上前。    前一刻还安慰阳儿的沅倾:感觉自己被抛弃了。    隐枫自认自己一大把年纪了,索性也不顾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直接抓着阳儿的手,细细观看她手上的纹路。    隐枫贵为上仙,修为高深是不用说的,而值得人们津津乐道的,反而是他那一手出神入化的占卜之术。仙界传闻,隐枫上仙一双慧眼可以看透万物本质,一副卦象可以算透前世今生。    可是隐枫却在阳儿这里犯了难。    从手相来看,这孩子是难得的好命,是个父慈母爱,一生顺遂的命格,可偏偏沅倾却告诉他这孩子自幼孤独,由旁人抚养长大。    怪哉怪哉。    也罢,反正自己生辰将近,倒是不妨再替这孩子卜一卦。    “我那时听你师父说,你想改个名字,为何?”    隐枫思维少有的活跃,收放自如地跳到了下一个话题,而阳儿还在猜测师祖为什么盯着自己的手看了那么久,也没什么好看的啊,无非就是胖了点,短了点。    陡然被问到改名的事,阳儿却也不知怎么回答。她本是想彻底与凡间生活做个了断,可沅倾同她说的话也甚有道理,如今反倒让她有些抉择不定了。    “也没什么,只是觉得‘阳儿’二字不适合了。”    “姓名皆为父母所赐,你若真想改,这‘阳’字还需得留着。这样吧‘炽阳’二字如何?”    “炽阳?”    “《说文》中解释道,‘炽,盛也。’灼灼炽阳,盛而不衰。”    同这世上所有长辈一样,隐枫希望阳儿此生没有坎坷,顺遂安康。可是又有句话,“盛极必衰”。谁又说得清呢?    赐过名,也就表示隐枫这是承认阳儿的身份了。阳儿没想清楚这里头的关节,但对“炽阳”二字甚是喜爱,当即跪拜在地,拜谢赐名之恩。    从此以后,她就是炽阳了。    隐枫受了这一礼,然后扶起她,让她坐在旁边的小几前。    小几上摆着一壶冷透的茶,还有几碟子没被动过的小零嘴。    炽阳看着它们蠢蠢欲动,手指动了动,却还是没敢伸手。隐枫注意到她的小动作,亲自将碟子往她身前推了推,然后又转开目光同沅倾谈论起凡间的经历。    等到炽阳肚子微饱,两人才说到草原之行。她索性支着头,听两人的对答。    隐枫对着沅倾就没有对着炽阳那么细致耐心,通常就是沅倾说自己的所见所闻所感,然后隐枫觉得可以就直接跳过,觉得不可以就粗暴地打断,然后抛出问题让沅倾思考,直到满意为止。    殿内两角点着熏香,透过纱窗的阳光又格外温柔,明明消失的无影无踪的瞌睡又慢慢爬上。    殿内一派和谐,除了隐枫的面无表情,和沅倾的欲哭无泪。    终于等到点点星子铺满整片黑夜,弦月高高却又黯淡地挂在天之涯。    炽阳还没辟谷,晚饭是必须的。隐枫见她吃得香,也去过碗筷用了些素菜,而沅倾在仙界想来是个三餐不少的特例,就连殿仪也从剑里钻出来。四人围坐小方桌,和乐融融的用了顿晚膳。隐枫甚至兴致来了,还遣人去酒窖里取出珍藏了几千年的“思华年”,沅倾阻挠了一下但显然没什么作用。    思华年为隐枫上仙亲手所酿,但其实与其他酒并没什么区别,无非是酿制之人法力高点,藏酒的时间短了点,还有那酒的味道稍微涩了点。    炽阳是没那个口福尝尝这可能与她差不多大的酒了,不过看着沅倾勉强将它灌入口中,却又接连不断地倾杯倒盏,而殿仪更是边流泪边将酒倒入口中。炽阳大概知道,这酒不错了。    但也仅仅是不错,具体如何,还是试过再说吧。    趁着隐枫和沅倾两人喝得醉醺醺之时,炽阳抓着一根干净的筷子,小心翼翼却又快速地在沅倾的酒杯子里点了一下,然后在垂在筷子上的液体滴落之前将它含进了嘴里。    涩。    炽阳苦着一张脸,她算是明白为何沅倾一脸勉强了。师祖酿这就是怕是怕眼泪当成水了吧。不过,是幻觉吗?她好像看到了一个很漂亮的女子,姣好的容颜,好有火红的衣裙,只可惜那美好的景象转瞬即逝。    好在这酒入口虽奇怪,可回味起来却甚是甘甜,也算是奇事一桩了。    那酒后劲挺足,隐枫还好,只是微醺,沅倾一张脸看不出什么,可看他筷子都抓反了,估计醉得不浅,殿仪倒是好,醉得直接钻进了剑里。    有仙婢进来点亮烛火。拿烛火与凡间的烛火不同。凡间的烛火呈昏黄色,光线不强却让人觉得温暖;而仙界的烛火却是乳白色的,纵使满室光明,却还是少了些人情味。    隐枫虽好酒,却不酗酒。那壶思华年还剩了一半就被他宝贝地收起来了,然后借着酒疯将沅倾炽阳二人赶了出去了。    炽阳拒绝了仙婢的帮忙,一个人扶着沅倾慢慢离开。    星子照亮了路,两道影子错落在上,一长一短,时而交错,时而分开,分外和谐。    炽阳小心翼翼地扶着走不稳路的师父。她这两年身量虽然涨了不少,但在沅倾面前,还是显得瘦小。沅倾整个人像是没了骨头一样瘫在炽阳身上,偶尔还冒出来两句醉话。    炽阳算是知道了,自家师父喝醉了酒不上脸,只是会变得迷糊。    炽阳听着沅倾的呓语从隐枫念叨到鱼浅,还在想着怎么不提一提自己,结果下一句就来了。    “阳儿,嗯,不对,炽,阳。你是我的徒弟,不准跟别人跑了。”    这话说出来有点孩子气,可炽阳还是开心地点了点头。她才不跑呢,跑了上哪找这么好的师父去。    “你要在我身边待一生一世的,不准跑。”    一生一世。    远处忽然传来一阵笛音,和着这四个字轻轻撩拨着炽阳的心弦。    一生一世啊,好像也不错呢。    之后沅倾又念了几句,只是声音低沉下去,炽阳听不太清,只勉强听到“出嫁”什么的。    夜色不错,炽阳心情也不错,就连扶着沅倾走了老远的路也不觉得累了,反而心里像有只蜜蜂采了花蜜一样,甜丝丝的。    到了苍云殿,殿内仙婢怎么也没想到一向持身的沅倾上仙会喝得这般醉醺醺地回来,一时之间都有些手忙脚乱。偏这时候沅倾还来捣乱,“呕”地一声把胃里的东西吐得个干干净净。炽阳身上也沾了些残渣,于是又有人上前迎着炽阳去更衣。    一片混乱结束后已近戌时,一群仙奴好不容易伺候着沅倾沐浴完,又哄孩子似得哄着他躺上了床。炽阳之前更衣完后就一直等在沅倾寝殿外边,眼下见师父好像没发酒疯了,也就随着仙婢去了临时收拾出来的客房。    “姑娘,这是苍云殿里平日经常打扫的客房,姑娘来得及,奴婢们来不及收拾新屋子,只得委屈姑娘先将就一下,等姑娘有中意的屋子,奴婢再去给您收拾出来。”    说话的是个年龄看起来较大的仙婢,炽阳对她的第一印象挺好的。    然后那仙婢又侧身指向她身后的另两个仙婢,介绍道:“姑娘,这两个是如安,如锦,以后就由他们来伺候姑娘了。奴婢独玉,是这苍云殿的掌事,姑娘如果有什么问题,可派人来寻奴婢。夜已深,姑娘还请早些安寝。”    独玉一言一行丝毫不像白天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仙婢,倒是自成一派,端的是清高出尘。而且如安如锦二人颤巍巍地立在独玉身后,仿佛她不开口,二人就不敢有所动作。故而炽阳不敢小瞧她,遂礼貌地回了一句:“谢姑姑。”    独玉听到这个称呼,也没有进行纠正,反而是理所应当地受了,然后瞥了如安如锦二人一眼,颇有些警告的意味在里面,这才悠悠离开,月白色衣裳在夜色中透着凉气。    “姑娘还请安寝吧,奴婢们在外守着。”    “你们还是先介绍一下自己吧。”    方才独玉介绍她们只是一带而过,炽阳都没弄清楚到底谁是谁。    如玉如锦交换了个眼色,意味不明。    如玉是个微胖的小姑娘,大概就是凡间时王大娘说过的好生养那一类的,不过说是小姑娘,但比起炽阳,还是要大个一两万岁的。而如锦相比之下就有些纤弱了,再配上她所穿的素色衣裙,颇有弱柳扶风的气质。    知道了两人叫什么,炽阳就心满意足地躺上了床,只是还不忘叮嘱她们两回去休息,她这里不用她们在边上守着。    来仙界的第一天,哭了,也笑了,得了新名,喝了美酒,倒是很好的开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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