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婷用筷子拨弄着盘子里的糖醋里脊，十分想念陈灏做得那桌菜。他做的菜真好吃，这直接导致易婷最近几天吃外卖都不香。正唉声叹气打算随便吃两口草草了事，却被对面彭菲的样子吓住了。 “菲儿姐，你怎么了？” 彭菲脸色白的可怕，衬衣外套的季节，她额头上渗出冷汗，用手捂着嘴，努力摇摇头，想把胸口的恶心感压下去。还是不行，她放下筷子，冲向洗手间。 易婷觉得不对劲，怕她是犯胃病，她们工作加班饮食不规律，许多人都有胃病。跟进去的时候彭菲趴在洗手台上，脸埋下去，干呕起来，整个人难受地蜷缩着。 易婷用手轻轻扶着她的后背，彭菲干呕了好一会儿，才颤抖着手打开水龙头，接过易婷递来的纸，擦了擦因为痛苦而流出来的眼泪。 “菲儿姐，你这样怎么行呢？去医院看看，我陪你去。” 彭菲摇摇头，没说话。水龙头开到最大，白色的水哗哗地流，在面盆里翻腾出许多水花。易婷还想再说，却忽然发现彭菲的肩膀在微微颤抖。 “菲儿姐？！” 彭菲她哭了，不像是难受那种哭，是委屈，还有说不出来的伤心。 “怎么了，菲儿姐？”易婷一时间有点无措，彭菲从不在人前示弱，几乎没有素面出来，何况还是这样颓败地哭。“菲儿姐，”她递纸过去，“要不和我说说，也许不那么难受？” 彭菲吸吸鼻子，她声音还有些哽咽，眼睛肿得眼线都晕开了，“易婷，下午下班我想和你一起过去看看那边的房子。你有空吗？” 易婷说道：“有。” “嗯。”彭菲朝她笑笑，“我没事。影响的你没胃口了吧，我晚上请你吃饭做补偿。” 易婷抿着嘴，犹豫了一下，“今天的饭菜不合胃口，我也不想吃。” 办公室里，陈灏保存了屏幕上的文档，大写的四个字“辞职报告”非常瞩目。敲门声响起，外面的人说道：“陈总，你找我？” “进来吧。” 秦家武一肚子疑问走进来，陈灏指了指沙发，“坐，我们聊聊。” “你觉得赵林怎么样？各个方面。” 对话直接开始，没有寒暄，这是陈灏的风格。 秦家武想了想，才说道：“工作能力强，有想法，经常出其不意，但太自我，经验不足，有点急躁。” 陈灏点头，“很中肯。那不谈工作呢？” “不说工作的话，”秦家武笑起来，“活泼得很，是个好相处的人。” 陈灏说道：“他和大家相处得确实不错。” 秦家武尴尬地笑笑，不知道陈灏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赵林要晋升？ 陈灏接下来的问题更让秦家武摸不着头脑，“你们组现在情况怎么样？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这可有点为难秦家武，得夸，但又不能明显得夸，主要不知道陈灏是什么目的。 “组里现在一共六个人，不包括我，论能力，彭菲和易婷都很好；论经验，彭菲和老李比其他人强。剩下的都比较一般，还有两个新来的，处于自己扑腾阶段。” 陈灏略微想了一下，“彭菲工作了有五年，老李是前年跳槽过来的，易婷……”他顿了一下，“易婷的经验太少了。” 秦家武在一边点头，本来以为陈灏还会问，结果没了，陈灏坐在那思考着什么。 好一会儿，就在秦家武准备问的时候，陈灏开口了，“海雅这个案子还有两周左右结束，案例你整理一下，后面的项目总结汇报你来写。” “啊！？”秦家武愣了一下，犹犹豫豫着开口，“这个平时不都…………” 陈灏道：“平时是我写，这次你写。”末了又加上一句，“好好写。” 惊讶和欣喜冲进秦家武的脑子，脸上都没掩饰住，“陈总，你……” “具体下周我会通知大家。对了，你让彭菲写一份自我总结上来。” 秦家武忙不迭地点头，“好好好。不过，我觉得易婷也还可以……”他是挺喜欢易婷的工作态度，想替她再争取一下。 陈灏却没多大反应，只是淡淡的，“我知道了。” 既然领导这么说，秦家武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他没想到这么突然，陈灏年轻、能力出众，听说总公司的人很喜欢他，以他现在的情况，用不了多久，就能去总公司当地区负责人了。看今天谈话这样子，不像是要升，那大约就是辞职跳槽了。这当口，辞职多可惜，不过，人家有的是好下家，秦家武也不操这闲心。 陈灏刚发消息给易婷，问她晚上想吃什么，就收到易婷的回复，她要跟彭菲去看房子。陈灏捏捏眉心，他觉得有必要让易婷建立正确的认知，产生自己有男朋友这个意识。因为易婷总是不记得这回事。 易婷和彭菲走进自己小区的时候，才猛然间想起，好像又忽略了陈灏………… 出租的房子在易婷的楼上，倒是干净明亮，和易婷住的户型一样，家具什么的也都有，但要价有点贵。 易婷本来想拉着彭菲让她压压价格，可彭菲不知怎么，像是很着急，着急到明天就要搬，房东开的价格，她一口答应。 这么好的事，房东也是有点惊讶，本来价格的零头就是给人砍价用的，没想到这两个女的竟然直接答应了。当场签了合同，交了三个月房租还有押金，彭菲拿着钥匙，一副抓着救命稻草的表情。 “菲儿姐，”易婷带着彭菲回家，拿水给她喝，“你怎么都不砍价的？” 彭菲没什么精神力气，低声道：“价格不重要，我只是想快点搬出来。” 易婷轻声问：“菲儿姐，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易婷，”彭菲低着头，手指在杯沿上摩挲，“你觉得我傻吗？” 易婷收起表情，说道：“你怎么会这么觉得？公司里谁不知道菲儿姐的性格脾气。” 彭菲似乎笑了一下，但很快垂下眼睛，像是在和自己说，“我自觉聪明，性子张扬，虽然平时浓妆艳抹，可是，易婷，我理直气壮、问心无愧！”她用手在脸上蹭了一下，“我没做错什么！” 易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看彭菲的样子，一定是受了很大委屈，她没有安慰，只是说：“菲儿姐，我相信你。” 彭菲抬起头，眼睛里还带着零星的泪水，她笑起来，“易婷，谢谢你！” 明天是周五，彭菲说下午下班她就搬过来，东西已经收拾好了。易婷答应她要帮忙，所以——又要忽略陈灏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陈灏刚刚订了周六下午话剧的票，闻言静默了五秒钟，然后十分平静地说：“彭菲她最近工作是不是不饱和？刚好有新项目来了，我打算让她明天加个班……” “别别别——”易婷急忙阻止，“你怎么能公报私仇呢？再说，菲儿姐最近应该是有事，她状态不太好。” 陈灏也没再解释，“那副油画画好了吗？” “画好了。在晾着呢。哦，对了，有一盆玉露有点软，我按照你说的捏了一下叶子，发现它软软的，是不是有问题？” 陈灏说道：“拍个照片发给我看看。” 照片发过来，颜色正常，那就是缺水了。“你多久没浇水了？” 易婷想了想，有点心虚地抿着嘴，“不记得了。但我保证，上周六是浇过的。” “………………”陈灏放下手里的鼠标，摸着额头，“缺水了，浇点水。玉露相对来说，喜欢潮湿的环境。” “哦。” “现在这个天气……这样吧，你每三天浇一次，早上上班来不及，就下班回来浇，这两个时间点比较温和。” “哦。” 陈灏被易婷哦地没法子，只好道：“我订了周六下午的话剧票，不许再和别人跑了。” 易婷委屈：“…………我没和别人跑。” 说好了搬家，临下班彭菲却被秦家武叫住了，虽然压低声音，但两人的对话还是隐隐约约传过来。 秦家武恨铁不成钢：“你的总结还没写好？” 彭菲低声道：“没。” “唉。”秦家武叹了口气，“你周末加个班，快点写出来，赶周一早上给我和陈总各发一份。还有啊，陈总说，新项目让你接手负责，你可多上点心。” 彭菲：“老大，我最近身体不舒服，周末有事，而且我下周想请一周假。” 秦家武脸色不好看了，“你平时工作也挺努力的，这段时间是怎么回事？” “实在是有事。”彭菲扭着头看向旁边。 秦家武左右扫了扫，才压低声音说道：“我告诉你，现在这个机会你好好把握，陈总想让你升组长。你要是这个态度，那机会可就是别人的了。身体不舒服，很严重吗？要是能坚持就坚持一下，就下周的事了。” 彭菲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轻声说道：“恐怕坚持不了了。” “那行吧。”秦家武的声音正常起来，但不满很明显，“你自己做的选择。” 秦家武走后，彭菲站了好一会儿，才收拾东西叫易婷去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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