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萧拍好了照片，转手将手机递向了身后，林淼顺势接过，着手摁起手机键盘，开始编辑要写的内容。 陆冉站在她俩人的背后，冷眼看着二人的所作所为，她的双手别在身后，拳头攥得越来越紧，青筋可见。 “你们就非得要这么做？”最终她还是开了口，徒作最后的反驳。 “怎么，想反悔了不成？难道你忘记了她当初对你的所作所为？”林萧闻言，转了身来，一把将陆冉按压在她身后的树腰上，陆冉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嘴角一阵吃痛，牙齿咳破了嘴唇，一股血腥味顿时蔓延在她口中。 她痛得额头的细汗都渗了出来，两眼眯成一条缝，明明很痛但还要强忍着回答林萧的话:“不，我永远都不会忘记的。” 看着陆冉眼中透出的恨意，林萧甚是满意。她贴近陆冉三分，盯着她的瞳孔，轻蔑地用手指头勾起陆冉的下颚，看到她隐忍又不敢反抗的姿态，嘴角的笑意更浓，她喜欢陆冉的回答，或者说，她更喜欢陆冉用这种低声下气的口吻来回答她的任何问题。 站在一旁的林淼费了好一会儿功夫才编辑完要写的内容，抬头见到林萧的所作所为，似乎早已司空见惯，她看惯了林萧这些把戏，甚至说她习惯了林萧这些所谓的恶趣味，对于她这个姐姐，可谓看得十分透彻，除了保持一向强势的作风之外，还喜欢欺负那些逆来顺受的人，就好比陆冉。 等她这边刚一结束手头上的事，也跟了过去，不顾陆冉的反抗，径自将手机强行塞回到陆冉的手中。 “拿着，发出去。”林淼盯着陆冉的眼睛喝声催促道。 林萧松开了手，退居一旁。陆冉颤抖地拿起自己的手机，方才林淼拿得正是自己的手机，她瞅了一眼，果然，自己猜没错，这屏幕里编辑的内容无一不是在针对顾子欣。但……但凭什么要以自己的账号发送出去？若是哪天东窗事发，顾家查起此事，第一个被查到的绝对会是自己！ 她咬着唇看着林萧林淼二人，如今自己只不过是被她们利用的棋子，仅此而已。回想起往日那段时光，陆冉苦不堪言，若说顾子欣欺负她事实，那林氏姐妹花又何尝不是？她看着林萧望着自己眼里满是不屑，林淼虽然总是冷着一张脸，可说到底，她若狠起来，比林萧有过之而无不及。 那一刻，她忽然生起了一个可怕的念头，要是……要是她们俩都死了就好。 可是啊，她恨归恨，可无论如何，也还是改变不了自己的命运啊。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自己就一定要活在她们的掌控之下？ 老天爷，你在拿我的命运开玩笑嘛？陆冉时常在心里祈祷着，希望有一天上苍能听到她的祈愿，可是，真的有老天爷的存在吗？ “如果你现在想反悔也是可以，只不过倒是可怜了你的父亲……”林萧话未说完，便被陆冉打断。 “够了，求求你不要再说了，我照做就是。”陆冉快速按下发送键，发完了还不忘将手机屏幕转过来让她们二人检查。 林萧和林淼满意地看着屏幕显示的画面，按照林淼编辑的内容，今日过后，学校的论坛必定卷起一波风云，而那时候，她们只管负责围观看戏就成，若是有人查起，就连替罪的人选都已备好，甚至不用担心替罪羊会反咬一口。 “早跟着做不就没这么多破事了嘛，你说是吧？”林淼咧着嘴拍了拍陆冉的脸颊，只一瞬间，她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常态。 没多久，二人便离开了这里。陆冉看她们走远了之后，身体如抽丝般无力地顺着树干渐渐滑落，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直到最后，她埋头抱着自己的双臂，无声地哭泣。 “顾子欣，这一切也都是你逼的，怨不得我……” 情绪失控的陆冉，没想到最后竟仰头望着天空失声笑了出来。 人呐，到底是经历了什么绝望才会哭得这般决绝而疯狂。 ＊＊＊ 到了正午，周棠棠如约而至，跟周诚孙贺二人一同聚在了“海棠若初”，三人坐在后院东边的厢房内，厅中央摆了一张古色古香的圆木桌，上面早已摆好了丰盛的美食，无一不是周棠棠最爱吃的菜色。 随着一声“菜上齐咯——”，阿华端着一盘葱花油鱼便从庭院往屋内走来，跨过门槛，直接将盘子端放好位置，也入了席。 这一桌的佳肴全出自阿华一人之手，孙贺看着这些菜色，忍不住咽了口口水，道:“好你个周诚，早知道你家伙计这么能做菜，我还天天吃什么食堂啊！” 孙贺说着便一把拿起筷子就开始动手，一一席卷各道美食。周诚有些无奈地看着自己这位好友，他这狼吞虎咽的模样倒是让他不禁想起第一次在医院里跟顾子欣碰面时的场景，那时的她大概跟孙贺差不多吧，吃相尤为惊人，跟好几天没吃饭似的。 他一想到这儿，不由笑出了声，就连脸上也洋溢起笑容。 再看席位上，与孙贺形成鲜明对比的反而是周棠棠。但见周棠棠此时正一脸专注地盯着放在饭碗一旁的手机，两眼直勾勾地注视着屏幕，时不时地用手指点了点手机键，而碗里的米饭也只是三三两两吃了几口，这跟以往的她相比甚是反常。 周诚作为哥哥，自然不希望妹妹在吃饭的点做其他的事，忍不住拿筷子敲了敲自家小妹的饭碗，清脆的陶瓷声跃然响起，这才将周棠棠拉回了神。 “吃饭的时候不要玩手机，要不然菜都凉了。”周诚好心提醒。 谁知周棠棠反而一脸神秘兮兮地凑了过来，小声道:“哥，你知道吗，咋们学校出大事了呢！” 周诚闻言，挑了挑眉，打着趣儿道:“天大的事能比吃饭还重要？” “别说，还真被你猜中了！”周棠棠扬了扬眉头，说起事来眉飞色舞。“你看看，Z市富豪之女光天化日之下行巫蛊之术，对其校友狠下毒手，这标题够劲爆的吧？”周棠棠一脸兴奋地将手机递给周诚。 周诚并不是很想接过周棠棠的手机，天知道他要是接了过去，只不准她又开始扯东扯西，然后午饭肯定会磨蹭好久才能收场。 本来他只要选择无视就好，谁知他只不过撇了一眼他妹的手机，竟看到屏幕里显示的富豪之女指的人他竟还认识？ 他有些不淡定地抢过周棠棠的手机，为了证明自己并没看花眼，放大了手中的图片再次确认图中的人是否就是顾子欣，到最后，他俨然看到图中之人正是她，他不相信她会如标题中所说那般。 然而事实是，帖子里的内容并没有贴出最强而有力的证据，只是放了一些含沙射影的照片，光凭这些所谓的“证据”，周诚是不信的。前面放的图片里，虽然显示顾子欣与他人同框，但与摔倒受伤的同学相距甚远，怎么可能有下手的机会。 但看到最后，帖子里又放了一张顾子欣在宿舍楼前的照片，图中的她站在大门的台阶上，回头望着她身后，一副与人交谈的模样，可图中并未显示与她交谈的人是谁。 细看，宿舍楼前，除了她，便再空无一人。 正是因为如此，周诚才对最后一张图略有些耿耿于怀，发帖的人绝对不可能无缘无故就放了这么一张图在最后，一定是有什么原因。他试图再往下翻阅，可无论他怎么点击依旧显示不出下一页的内容，到最后，反而看到的是，内容已消失的提示，他无法再继续查看下去。 看来应该是顾家的人开始出面解决此事。他本来还在担心事情再这么任由下去绝对会闹大，既然有人出手，反倒免去了他的担心。毕竟顾子欣身为黎杨的朋友，以他爱屋及乌的性子，多多少少也会担心起顾子欣的名誉，他可不希望对方会因此陷入到这些所谓的流言蜚语之中。 “哥，你看完没有？” 周诚淡然地将手机还了回去，故作镇定道:“哦，不知道你给我看这个做什么，里面什么内容都没有。” 周棠棠闻言，满脸不信的模样，她以为周诚在说胡话，结果等她一把拿回手机时查看了屏幕，才发现里面还真的什么都显示不出，又是一阵惊讶，暗自捣鼓了一番，无果，不得已以失落作为收场。 周诚没告诉周棠棠可能是顾家出面才撤了这些帖子，结果周棠棠反倒以为帖子里说的内容是真的，认为这富豪之女当真会这些巫术，才会瞬间将这些内容尽数删光，否则这么会儿功夫，怎么就不见了呢。 周诚若是得知周棠棠心里所想，指不定这会儿就该拿着筷子撬开自家小妹的脑袋，看看她的脑子里到底装了什么浆糊。 说来也巧，周诚看了这篇帖子后不禁想起了中午见到顾子欣时孙贺说的那些无厘头的话，他一把扯过孙贺的手臂，结果因他没掌握好力道，落得对方刚夹起的一块回锅肉，因他这么一扯，竟直接掉落在地板之上。 “我说姓周的，你是存心不让我好过是吧，白白浪费了那块肉，我都还没吃到呢！”孙贺见快到嘴的肉被人这么糟.蹋，内心很是心痛，要知道作为一个吃货，浪费粮食的行为可以被他定义为是一种罪行，此时此刻的他，正散发出一股怨念的眼神怒视着周诚。 周诚选择性地无视了此人的目光，一把扯过孙贺的领口，一脸严肃地道:“少啰嗦，问你个事。” 孙贺难得见到周诚这么严肃地板着一张脸，当下服软，好声好气地应道:“是是是，不就一块肉，我大人不记小人过就是了，你有没有问题尽管问就是了，前提是咋们能好好商量嘛，别这么弄我的衣服诶。” 孙贺用眼神示意了一番，周诚这才松开了手。 “我问你，上午你不是说到顾子欣这人不简单嘛，我想知道是怎么个不简单法？” 正巧这时，大皇翘着尾巴从院落里踱步进来，绕着周诚转了几圈之后，顺着周诚的大腿跳上了圆桌，对着桌上的饭菜嗅了嗅鼻子。 孙贺见地上的回锅肉还安详地躺着，便捡了起来想要喂给大皇，结果得到了对方一脸嫌弃的回应，不仅如此，还别过头，无视了他的存在，紧挨着周诚的手臂，冲着他叫唤。 周诚见了，知道它是饿了，这个点闻着饭菜香才直到要进来吃饭，忙提起筷子夹了点肉放在一旁干净的盘子里喂给它吃。 孙贺见状反而不乐意了，他问道:“怎么你家养的猫还随了你的性子不成？这么无视我的吗？” “别扯开话题，赶紧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否则我就把你那份喂给我家大皇吃了。”周诚低着头撸起了大皇脖子上的猫毛，大皇似乎很赞同他所说的话，接二连三地冲他欢乐地叫唤。 孙贺一听，立马将自己的饭碗捂紧了三分，他这午饭还没吃饱呢，怎么能拱手让给他猫呢？不行，绝对不行！ 孙贺立马清了清嗓子，一副准备要敞开话夹子的势头，周诚不由怀疑，俨然有种孙贺被周棠棠八卦之神附身的错觉。 “这事呢，还要从大半个月之前发生的一起车祸说起，就前不久，跟顾子欣交往的董家二少因开车过猛，跟她一同出的车祸，结果男方当场失血过多身亡，女方则进了医院，结果没几天就出院了，这个事情你应该也是知道的。但奇怪的是就在后头，董二少出殡的那天，董家是去了城南的殡仪馆，当天浩浩荡荡一大堆人，排场大你也是知道的。” 周诚点了点头，说起这场葬礼，可谓全城的人都知晓，当时的排场盛大之极，就连他在自家的店门前也能看到那场盛大的葬礼。 “说重点。”他忍不住敲了敲桌子，提示孙贺不要反复再说一些他已经知道的事情。 “咳，好，我说重点。虽然前面这些事情你都知道，但是后来殡仪馆发生的事情就鲜有人知，这个秘密还是偶然听我爷爷说起的。你知道吗，当时去半山腰上的殡仪馆的大概有二三十个人，可到最后，竟没几个人能活着回来。”孙贺说道这里的时候，脸色不由十分的凝重。 周诚瞅了他一眼，不禁对其中缘由也是产生了极大的兴致，二三事个竟没几个人活着回来，到底殡仪馆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没想到接下来孙贺的表情更是近乎神秘兮兮，他忽而凑近周诚，贴着他的脸低声问道:“你相信这世上有鬼吗？” 周诚顿时被问住，一时语塞，这个问题若是在卓越事件之前有人这么问他，他肯定会无比坚信这世上绝对没有鬼魂之说，但自从他亲眼见到一个原本天真可爱的小孩子变成一个见人就咬的阴森恐怖的脸庞之后，他的信念忽而产生了动摇。 他不得不否认，这世上有太多科学还无法证实的东西存在于世。 “虽然我不知道这世上是否真的有鬼，但我知道，鬼其实就住在我们心里。所以，殡仪馆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倒是跟我细细道来。” 在一边围观的周棠棠见俩人突然讲起了这么渗人的事，鸡皮疙瘩不禁起了一身，略有些胆小的她为了缓和一下场面，忙吆喝起来，叫二人赶紧动起筷子，否则阿华做的饭菜就都要凉了。 “话说阿华哥做的菜就是好吃，老妈在家做的虽然也不错，可就是没这里的香，看来我以后得常来这里才是。”因饭菜确实诱人，周棠棠又含着饭讲话，结果说话支支吾吾，甚是滑稽，令一旁的阿华瞧了也没忍住笑了出来。 周诚知道周棠棠胆子小，饭桌上也确实不适合讲这些渗人的话题，只好作罢，孙贺自然心领神会，闭口不谈此话题。 阿华见有人夸自己的厨艺，自然笑眯眯地道:“被周大小姐这么夸，那还真是荣幸了呢，不过接下来的一个月里你可能是尝不到我做的饭菜咯。” 众人闻言，纷纷停了筷子，目光全部聚集在阿华的身上。 阿华被他们这阵势吓了一跳，不禁耸了耸肩，愣了半天才慢悠悠解释道:“我这年纪老大不小了，乡下的二婶给我介绍了一姑娘，说是要叫我要回老家一趟，顺便看望一下家里的二老。我跟周爷说过这事的，他老人家还大方地同意我带薪回去一个月呢。” 周诚听闻这个消息顿时惊呆，一时之间整个人都不好，什么？阿华要回家相亲？那他和大皇一人一猫接下来一个月内的伙食要怎么办？店铺又少了一个伙计帮忙，那他这个掌柜岂不是得要天天守在店里，跟这些老古董们作伴？ 阿华表示也很无奈，虽然他很舍不得小周爷和大皇，但婚姻大事摆在面前，他还是不得不走啊。 正是听闻了这个不好的消息，整顿饭下来，估计也就剩孙贺和周棠棠二人吃的还算开心，但周诚一想到接下来的一个月不能吃到阿华做的饭菜，顿时垂头丧气。 散了席之后，孙贺带着周棠棠回了学校，阿华到厨房里头收拾碗筷，就剩他只身一人来到了西厢的书房，对着书桌上的墨砚，开始动起手来，就着宣纸写起了毛笔字。 他正一筹莫展该写些什么时，大皇正好踱步走了进来，跳到了桌子上，来来回回看着周诚的手，想要一探他在宣纸上面写些什么。 “你是不是也很舍不得阿华离开啊？”大皇歪着脑袋冲着周诚眨巴着眼睛，随后喵了一声。 自大皇来了之后，周诚顿时灵感一现，着手在宣纸上大手一挥，写下了数行大字。 完工后，周诚瞅着纸上的墨迹，甚是满意自己写的内容。 大皇看了一眼之后，为了表示赞同，又连叫唤了几声，光是听它的声音，甚是悦耳，周诚知道大皇心里也是赞同他的想法，所以到最后，他不忘将大皇的小爪子蹭了蹭墨汁，在宣纸上留下它的小脚印，当作是最后的落款。 大皇以为墨汁是可以吃的东西，自顾自地舔起了自己的小爪子，结果怎么也没料到墨汁的味道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吃，当时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瞬间皱起，猫嘴附近沾了不少的墨迹，样子看起来甚是滑稽。 光是从外貌上看去，这可真谓万黄丛中一点墨。 周诚拿起宣纸，就往屋外走去，大皇紧随其后，也跟着他来到了店铺门前。一人一猫站在红木门前，周诚负责贴上宣纸，大皇负责在一旁监工，待大功告成之后，周诚看了一眼，甚是满意自己写的字体。 待周诚走了之后，一旁路过的行人才纷纷涌上前来，想要一探个究竟，众人对着宣纸上的几个大字指指点点，一时之间，南后街的街头，随处可见人人都在传述宣纸上的消息。 令无数人困惑的不是海棠若初要招人的消息，而是身为一个资深的古董大店，竟……竟然要招一个厨子当伙计？ 光是看到宣纸后头提到的薪酬自报，一时之间，整条南后街人潮涌动，逐渐排成一条浩浩荡荡的长龙，自发有序地朝海棠若初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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