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适才是谁在说话!    一剑封禅一时只觉得浑身汗毛根根悚然,额头、背心已布满了细细的冷汗。适才的那个声音并不低沉,甚至并不锐利,却自有股令人不寒而栗的威严杀意。这样的声音,显然不属于在场的任何一人。    既不属于这人,也不属于那人,那这声音究竟属于谁?为何观视所有人的神情,似乎只有他一人听到了这个声音?未来必将铲除之大敌,为何要铲除素还真与六丑废人?此人究竟是谁!    一剑封禅脑海里沸如灼汤,诸般猜疑纷至沓来,无头无尾的搅合成一团,没个清明的时候。陡然间前日的闯入冰风岭的双生连体怪客的声音于一派嘈杂中分外清晰的闯出:    “一剑封禅,你知道我在哭什么吗?我就是在哭你什么都不知啊!”    “我就是笑你一点自觉也无啊!”    “一剑封禅,你连自己来自哪里都不知吗?”    “一剑封禅他才是吞佛童子。只有吞佛童子才知道异次元的通道,新魔界的入口。”    “不对,剑邪才是吞佛童子!”    “一剑封禅,快快想起来你的过去吧。你才是吞佛童子,封印已经被你打破,再打开剩下的,新魔界就可以开启了……”    唏唏嘘嘘,哭哭笑笑,一派疯言疯语,甚至被他略放出点狠话便吓得逃之夭夭。那份有口没胆的怂相,让人想把他们的言辞当真都难。可是,为何自己不由自主的便将这番疯话入了心?甚至枯坐数日,连大雪压身都未曾察觉,直到被六丑废人惊动方才恢复神智?    吞佛童子、吞佛童子、吞佛童子!    “一剑封禅,你知道我在哭什么吗?我就是在哭你什么都不知啊!”    “一剑封禅,你连自己来自哪里都不知吗?”    “你才是吞佛童子……”    一剑封禅扶额的手因为陡然攥紧而暴起几条青筋,爆喝道:“住口!”    正在交谈的素还真、剑子仙迹与六丑废人才被他毫无征兆狂扫全场的杀意惊过,便紧接着被他当头一声爆喝,心情之复杂委实难以形容。六丑废人顿了顿,关切的道:“人邪,你一直心神不定,若有心事,不妨说出,废人虽然愚拙,也可以代为参详一二。”    “免了,”一剑封禅不耐的甩了甩手,“早点把这让人听了直打瞌睡的劳什子会开完,就是帮忙。”    中原人士的开会向来被崇尚直来直去作风的北域人士惊叹的尊为不亚于北隅皇城十大酷刑的残忍刑罚,向来号称是竖着进会场,横着抬出来,从无一人可以幸免。素还真等人虽知他肯定隐瞒了什么,但听他转句便提到了中原臭名昭著的开会传统,且以在场之人在江湖上的卓然身份,每回开会都是高坐台上俯视下方江湖人昏昏欲睡痛不欲生的神情的主席团成员,一时皆不免略略露出了几分或尴尬或自嘲的形容。    有一剑封禅这个丝毫不懂何为客套的棒槌在,这场注定将影响武林日后局势的江湖密会更加注定是开不长的。当下几人三下五除二的将全套计划商议完备,总算赶在一剑封禅真打瞌睡前,把这位大爷及时从沉闷的会议气氛里解救了出来。出于礼节,六丑废人陪着一剑封禅返回冰风岭,后者本就一点即炸的烦乱心情被前者行动时如影随形的石桌刮地的钝声搅和得火星乱蹦,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开口:“又不是送大姑娘上轿,至于跟这么远吗?”    六丑废人呵呵的笑了几声:“废人正有一言,不知人邪是否愿意一听?”    “不愿!”一剑封禅径直回绝。    六丑废人笑道:“你还未听,怎知道废人之言不是你所愿听的呢?”    这光景,是不说出来便誓不罢休了?一剑封禅没好气的道:“那便开门见山,请。”    六丑废人的话里蓄满了笑意:“‘汉之广矣,不可泳思。江之永矣,不可方思’。”    即使已活过了无数普通人的好几辈子,一剑封禅的文化课水平依旧停留在一手疯魔的狂草与一口五字集合毫无格律讲究可言的原生态狂野流诗人的境界上,私塾先生拿来吊嗓子的四书五经递给他,催眠效果比骨箫的迷魂箫还要剧烈。何况他的思绪早被某种无法言传的恐惧猜疑搅成了一团乱麻,这等古奥无文的诗句,听都未必听明白意思,自然更是品不出来个所以然。    可是不知为何,他却蓦然澄静下来。一点泊然的空明自嘈杂的脑海深处低落,滋长蔓延成一汪浩淼江水,女冠清绝高华的侧影绰约于离合的水光之后。此岸与彼岸隔着恶涛千堵,惊云万重,渺渺光阴,茫茫浮生。    不可泳求,不可筏渡。    “吾假设六丑废人你知道一个常识,入道之人不可沾染情爱欲念。”一剑封禅沉下了嗓音。    “道者亦有仙凡之别。”六丑废人笑道,“若不破釜沉舟一试,怎知对方不愿为你舍仙入凡?”他看着一剑封禅若有所思的神色,语声诚挚,“比起独自困顿,镇日心神难安,与练长生坦诚一谈又有何妨?”    一剑封禅就知道他肯定误会了自己适才失态的缘由,不过……开诚布公的谈一谈吗?    似乎是个好主意。    沉沉黑暗如幕,陡然被拉开,便有一线渺渺的日光合着遥远的独属于初春的花香鸟语投入。女子沉沉睡去的面容本就气色苍白,被这寡淡而清芬怡人的光线映着,更显憔悴。    惠比寿推开了密室的门,轻手轻脚的探身过去,站在床边稍远的位置,伸着脖子查看床上女子的病情。金战战自他身后端着盛了温水的木盆大踏步的走了进来,自眼角瞥见自家老公的身体与月无波始终保持了至少一尺的距离,把脉用的是高难度的悬丝诊脉,针灸时指尖与月无波的皮肤没有一点碰触——总体来说,这夭寿的表现还算过得去。    金战战偷偷的满意一笑,正脸面向惠比寿时却是一脸的嫌弃与不耐:“我要给她擦身,还不出去,是想留着一起看吗!”    惠比寿连忙向后蹿了两步,唯恐稍稍慢上半拍便无法证明自家冰雪无瑕的贞操一般。只是还没等他出门去,便听到金战战“咦”了一下,自月无波的枕边拿起来一只小巧的木盒——等等,哪里怎么会凭空多了一只盒子?刚才被自家老婆盯着,自己光顾着冒汗了,哪里还有多余的心思去往别处瞧?这么明显的东西,居然硬是没能看到!    这间密室自建成后除了他们夫妻二人之外,也就月无波进来过,旁人是怎么发现这里的?这一来一去还留了样标记,他居然半点端倪都没能察觉!万一是敌人……    惠比寿又擦了把额上的冷汗,还没来得及把自己的疑惑表达出来,那厢的金战战已然眼疾手快的掀开了盒子。    惠比寿的心一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又在看清了内中物品的庐山真面目时,稳稳的跌了回去。    柔软的白绢中间,静静的躺着一块福牌,“福寿双全”的吉祥语虽然普通,字样却出奇的隽秀飘逸,因着幽紫的质地而显得益发的不凡。淡淡的光芒流连在牌身之上,倘若定心观察,会发现那光分明是牌身中自内而外散发的光华,清妙幽沉,令人一望即心安如磐。    即使不知此物来历,惠比寿也看得出,赠送者并无歹意。倒是金战战很鲜明的诧异了一下:“百解消灾符?”    百解消灾符是道门最基础的符咒,也是最高深的符咒之一。以画符道者功力境界为据,低微者能除邪禳灾、化煞祛厄,高绝者可安身定命、遇难成祥,即便是杀身之劫,也能够轻易化消。如此逆天的保命功效,自然为无数贵胄王侯、江湖宗主、达官贵人所垂涎。只是此符对制符者的要求奇高,如练峨眉、苍这等绝顶高人,往往几百年也未必会起意制一张百解消灾符出来,而修为低微者,即使愿意制作此符,也鲜少能够熬过那繁冗漫长的折磨。盖因百解消灾符的制符过程十分庄严,须斋戒沐浴,焚香祝祷,神前参拜;再依次取清洁无根之水、清白无瑕之纸、清雅无尘之笔,祝祷清水、清纸、清笔之咒;然后奉颂密咒,含清水喷净四方,这才神凝气敛,画符念咒;末了还要口诵结煞歌封符……往往一整套仪轨做下来,没个三四个月是不成的——    三四个月!别说玩乐,连吃喝都不许,什么事都不做光画符,谁能受得了?    至少在金战战认识的所有人里,只有两人拥有书写百解消灾符之能——师父大人无所不能,自然不可能不会;而剩下一人,便是自家大师姊了。而能把这多少武林巨擘万金难求的珍贵符咒做成小孩子佩戴的福牌随随便便送人,又能不声不响的潜入密室再无声无息的离开的,自然也只能是自家大师姊了。    今日,正是她的孩儿施儿的生辰啊。    满心感动无法言说,金战战看了那福牌半晌,便下死力的刮了惠比寿两眼,怒道:“你个夭寿的,亏平时还吹自己是武林上响当当的名医、高手,竟然连我大师姊来了都不知道!现在她都走了!我竟然连杯茶都没招呼!都是你!都怪你!都是你的错!今晚别想回屋睡了!”    “老婆我冤枉啊!”    “老婆大人我错了!”    “老婆大人我真的错了!”    “老婆大人饶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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