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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晌的时候终于有洗洒的丫鬟报,说是找到了季庭香。  当一众人急忙赶去的时候却发现季庭香衣裙还湿着,脸色有些苍白的睡在金祥苑的暖间里。屋里没有地笼,院子里的丫鬟也说不清她是什么时候来的。  “快去禀告老夫人……你叫医婆赶紧过来瞧瞧……”邓妈妈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她走近床边去看季庭香,只觉得她脸色有些苍白,呼吸却很平稳,仿佛只是睡着了。  可这么大的动静,但凡是有几天几夜没有阖眼,也不会叫不醒啊!  医婆来的很快,她一夜未睡刚刚才到家,还来不及放下药箱子就又被小丫鬟叫了出去,索性只吃了一口茶算是垫垫肚子。  如今看着床上睡着的季庭香赶忙去把了脉象:“二小姐有些受寒……咦?”她伸手去探季庭香的额头时却瞧见被细碎的头发遮了大半的脖子上有些淤青的痕迹,不由得就把头抬了起来,露出了长长一道黑紫的淤青来。  “啊!这……”邓妈妈自然也瞧见了,她惊恐的望向医婆,心里不由得想起一些不好的可能。  最终医婆点了点头:“是被人打得……二小姐这不是睡着了,应该是被人打昏了吧……索性不碍事……”  季庭香被带回了季老夫人的院子里,直到晚上也没有醒过来的意思。  邓妈妈悄悄的只告诉了季老夫人关于季庭香脖子上淤痕的事情,两人心思想到了一处,久久的最终只叹了口气。  第二天清晨,季庭香才终于醒了过来,大概是因为被打的太厉害,她神色呆滞的坐在床上,很久不能集中精神。  所以在季应庆和季老夫人的追问下,她竟然想不起一丁点关于那天的事情来,季老夫人瞧着她的样子心里难过的要紧,可却不能表现出来——季应庆相信了季芳华的话,如今正寻了衙门里的仵作在验尸,于情于理她都不能驳了自己儿子的面子。  那几日季庭香便被幽禁在屋子里,里里外外守满了丫鬟,医婆调了药汤给她喝了四五日,这才渐渐的好起来,人也有了神采。  “你们见到春桥了吗?”这天她终于尝出了药汁的苦涩,说出的话也不再有气无力。  伺候她吃药的丫鬟显然一愣,接着就垂下了头:“奴婢不曾见过……”这些丫鬟全是季老夫人院子里调派来的,平日里也和春桥有些交情,如今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心里有些难过,更多的却是悲哀。  主子们只想着小姐,哪里管一个丫鬟的死活。  季庭香垂下眼帘,她自然知道一个下人的命在这偌大的府邸犹如蝼蚁,可是她心怀希望,她觉得春桥还活着,至少还活着。  另一旁的一处旧宅子里摆着娇娘的尸体,仵作正指着娇娘的后颈和季应庆说着:“……府上的姨娘确实是被人杀死的,大人请看这里。”仵作用手比划着那明显的乌青色的掌印说:“有人这样按着姨娘的脖子朝水里按去,您再看姨娘的手指有明显的擦伤,这就是挣扎所得。”  “哼!孽女!”季应庆觉得自己的头要炸开了似得,无论仵作说了什么他也只听到了一句话:“……是被杀死的。”  季老夫人却在门外咳了一声朝仵作问道:“大人觉得一个女子可能以这样的方式来杀人吗?”  仵作楞了一下,他不由得侧眼看了一眼季应庆。方才季应庆的话他听得清清楚楚,可这些深宅大院里的是是非非总是偷着一股邪劲,他从来都不肯把自己参和进去,然而季老夫人这一问却不能逃避。  他想了想回道:“若是有些力气的女子也有可能办得到。”  这算是模棱两可的回答,季老夫人并不满意,她又抬高了声音朝里面问道:“若是一个养在深闺,金钗年华的小姐呢?”  “这……”仵作咽了口口水:“也不乏有天生神力者。”  “若是我们家二小姐那样的普通女子呢?”季老夫人句句逼人,仵作的额头微微冒出了汗珠来。  他忐忑的看向季应庆,对方却也正皱着眉头望向他。  “绝不可能是二小姐所为……”索性豁了出去,仵作深深吸了一口气引着季应庆瞧向娇娘颈后的掌印:“这掌印宽大,绝非一般女子的……倒是可能是男人的……”  “你所言不虚?”季应庆猛地抓住了仵作的手质问道。  “下官……所言皆为属实……”仵作心里叹了口气,早知道就不该来趟这趟浑水的:“大人如不相信可找一男一女来比对掌印!”  没理由找别的人,季应庆上前比对了一下便知道仵作没有骗他,那宽大的掌印比他的还要略大一些。  如此一来,季芳华说的话就完全不可信了。  季应庆有些失魂落魄的送了仵作离开,自己一个人陪着季老夫人不知不觉的就逛到了季芳华晕倒的小亭上。  这亭子是休在假山上的,原来只是因为应景而建,不过能容纳四个人对坐罢了,站在小亭里往河对岸看便正好是娇娘尸首发现的地方。  “不是我不信芳华的话,只是香儿的伤和娇娘的掌印都指着别的方向……”一段沉默后,季老夫人率先开了口,她知道季应庆对季庭香是有些偏见的,可却没想到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季应庆觉得有些痛苦,他最最看重的、养的那样好的嫡女怎么会做出这种事情来,可眼前的母亲却不肯把这件事情揭过去。  季老夫人瞧着儿子紧紧皱在一起的眉头,于心不忍,可是她依然说了自己的打算:“这件事一定要彻底的查办,不光是为了娇娘和香儿,也是为了你,为了这个家——芳华显然是有了帮手才能做到这种地步的……”  “可是芳华她……”她也是受害人啊!  季应庆的话到底没敢说完,这个理由连自己都觉得不可相信,《孙子兵法》里不是常常说“苦肉计”吗……  儿子的情绪越发的糟糕,季老夫人忍住那份不忍劝解道:“况且我这几日夜里还叫丫鬟们守在这里去看河对岸,可丫鬟们一个一个来回我,说河对岸没有点灯,黑漆漆的什么也瞧不见,芳华她又是怎样瞧见了香儿和娇娘的?”  “哎……全凭母亲做主……”  季老夫人十分满意儿子的退步,说话的语气也渐渐的柔和起来:“也不是要定她的罪,说到底这件事是家里的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不过是为了弄个明白,可别无故冤枉了好人。”  季应庆垂头看着小亭下的流水,不置可否。  锦荣院的正堂里熏着浓郁的檀香,季老夫人坐在上座,下首分别坐着神色慌张的柯氏和有些颓废的季应庆,正堂的中央分别立着季芳华和季庭香。  “母亲……芳华的身子还不大好……”柯氏心疼的看着女儿微微晃动的身子,生怕她突然之间就倒下来。  “只是站一会,香儿身子也才好不也一起站着吗?”季老夫人的表情依旧像是曾经那样的严厉,冰冷的不尽人意。  柯氏张了张嘴,最终还是低下了头。  季芳华拿了帕子掩了嘴轻轻咳嗽几声,余光却望向身旁一步之遥的季庭香,心里五味杂陈。  他说会杀了她的,为什么她还活着?  季老夫人最终开了口:“……这件事太过蹊跷,芳华,你说的事情却是一件也对不上。”  这就是□□裸的审讯!  季芳华睁大了眼睛看向季老夫人,满脸的不可置信。  不是说是来审讯季庭香的吗?杀人的不是季庭香吗?为什么会说这些伤他的话?  “芳华……芳华说的句句属实!”她的声音微微颤抖着,甚至有些尖锐。  “你说你在小亭瞧见香儿杀了娇娘,可那么黑的夜,漫说是看得清人脸,只怕河对岸是不是站着个人都难以瞧清楚吧……  “仵作又验出娇娘是被一个男人所杀,莫不是你那时看花了眼?  “跟何况你妹妹的脖子上被人狠狠的打了一下,如今那淤青还不曾消失,她总不会自己打了自己吧?”  问题接二连三的被抛出来,季芳华越听心里越凉。  她明明是和那人商量好的!只要说瞧见季庭香杀了娇娘便可高枕无忧,等过段时间从河里也会发现季庭香的尸体,那时候大家也不过只觉得是季庭香畏罪自杀……怎么全变了?  “我……”季芳华咬了咬嘴唇:“我分明看见……”  这话说的一点底气也没有。  “看见了你妹妹吗?你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看见了她的脸吗?”  “我……我不知道……可能……”  季老夫人的步步紧逼使得季芳华哑口无言,说到底还是心虚占得更多一些。  她害怕身边站着的季庭香,也害怕上座的季老夫人,更怕自己失去了季家嫡女的位置。  “既然芳华你也不敢肯定,那为什么便咬定是你妹妹呢?”季老夫人不给她反应的时间,一句一句紧迫的问着:“你又为什么会大半夜的跑去后花园里?”  “是杏儿说二妹妹约我相谈的!”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季芳华几乎尖叫着说出了这句话来。  一旁的季庭香虽然有些憔悴,却也睁大了眼睛看向季庭香,一脸的不可思议:“……是杏儿把我引到河边的。”  那么,杏儿呢?  季老夫人心知肚明,恐怕已经凶多吉少了。  “撇开杏儿的事情不说,芳华,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失望的语气显而易见。  季芳华从来没有如此的紧张过,她的手心覆着薄薄的一层冷汗,连嘴唇也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我……我没有……”  季应庆满心的不忍,他忍不住开口劝道:“芳华,你就告诉爹和祖母,那个杀了人的到底是谁?爹保证对你既往不咎……”  “那是……”听着疼爱她的父亲所说的话,季芳华真想把一切都全盘托出,可是她不能,她答应了陆阳要信他的……  这句话久久的没有下文,终于,季老夫人疲倦了。  她摆摆手叫人把两位小姐带下去:“……没有我的吩咐,不可踏出房门半步……”  话还尚未说完,只见外面跑来一个丫鬟跪在门口急声禀报:“皇长孙殿下来了,正在外书房等着老爷呢……”  屋里的人面面相觑,各怀鬼胎。  季芳华却最终舒了口气,心里顿时暖洋洋的。  陆阳,果然不曾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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