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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宣跟治平一路走到码头边上的时候,却意外遇到了雁留声。但是让他大惊失色的是,他的七弟居然打扮成了个女人!    “梁大哥,你可真是让我好等!”雁留声的声音不但细嫩,更有一种娇媚在其中,让梁宣听了心头直发麻。他倒退出几步,上下端详着雁留声,想从中看出一丝古怪;但是无论怎么看,“他”就完完全全是一个女子,而且,还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    两脑嗡嗡直响,仿佛有点天旋地转。梁宣额头上的冷汗都冒了出来,脸霎时变得通红。还好治平扶住了他,否则他只怕连站都要站不稳了。他指着雁留声,张开嘴,却感觉自己的舌头都要打结:    “你……你……你是个姑娘?”    雁留声看着他们的眼神忽然间一转,不知想到了什么,她一手抚摸着自己鬓边的长发,动作温柔羞涩,那是典型的女儿家姿势。樱唇微启,榴齿半露。    “怎么了,梁大哥见到我穿成这一身,不适应么?”    梁宣心中一沉,低下头不敢看“他”的脸。但雁留声此刻的声音、举止,其中流露出浓浓的媚态妖冶,都让他觉得有些陌生,甚至感到不可思议!  七弟虽长得漂亮,但眉目间自有一股昂然的英气。那是完全不同于一般清秀少年的。所以他才从来不会令梁宣感到女里女气。然而眼前这个……    “你……你真的是七弟?”梁宣嗫嚅着道。  “阿宣,你疯了么,这不是雁子,还能是谁?”治平道。  “七弟明明是个男儿,怎的会……怎的会……你说!你到底是谁?”他指着对面的雁留声,愤愤地道。    雁留声眼睛眨了眨,笑道:“我道是为了什么,原来就是为了这身衣服!梁大哥你不知,方才我走到城中,那天上就簌簌下起雨来,将我的衣衫都淋湿了。我便在路边买了件衣服,不过那家只有女儿家衣物,我一时应急才穿了来;正想要给你一个惊喜,不想却叫你误会了,真真是万万没想到……”  她脸上眉开眼笑,越说越甜,动作扭扭捏捏。梁宣越看,越觉得“他”就是个女人!    “你在开玩笑么?”治平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雁留声看治平的目光似乎有些陌生,但她很快便又笑道:“如今又下起雨来,咱们不如去那边避避雨!”说着便要拉着二人往回走。    “怎的避雨不回船上,却往外面走?”治平奇怪地道。雁留声只是笑,并不回答。但梁宣却也没说话,任由她拉着自己和治平,一路穿过人群往前。    梁宣心中惴惴。暗道:“她确是七弟没错。瞧那模样便是七弟的样子。只是……这样子还是个女人呀!”他一边想,一边看到雁留声袅袅婷婷地在前面走,那动作十足十地便是女子的软媚。    梁宣的目光始终盯着在前引路的“雁留声”。他的心中忽又猛地一揪紧。他终于想到了什么。略思索了一番,心情渐渐平复下来。    正在走着,忽听身后又有人叫他们。三人回转身来,却发现居然是方才的卖艺少年男女。  那少年撑着伞,与女郎共在伞下。少年的头发已经扎了起来,扮作行旅的样子,只是额头前,依然有几缕头发垂下来,平添了几分潇洒。    “兄台,不知有何贵干?”梁宣拱手道。  “方才多谢仁兄,资助金银,我们兄妹二人感激不尽。只是人多眼杂,不便言谢。如今终遇,不知仁兄可否赏脸,上楼一叙?”那少年含笑说道,手中向旁边指了指。  梁宣转头看去,只见他手边所指的,正是那有名的浔阳楼。    此时天上的雨还在下,洒到梁宣等人身上,渐渐湿了。只有雁留声还打着伞,但是她站在梁宣和治平身后并不出言。梁宣忽然转向身后,对雁留声道:“留声妹妹,你看如何?”    治平瞪大了眼睛,向梁宣瞟了一眼:留声妹妹?这么快就改了称呼了?简直听得他一口老血喷薄欲出!    雁留声却并未觉什么不妥。笑道:“小弟怎的做的了主?不过这天正下着急雨,我们进这楼里坐一坐也是好的。”  梁宣点点头,便与那少年一起,几人走进了浔阳楼。    ※※※※※    到得楼上,便有酒保上来。梁宣这次十分热心,随手点了几个小菜。旁人倒还罢了,那治平却悄声奇道:“你点的这几个菜,全都是雁子不爱吃的。这可怪了,她要怎么动口?”  梁宣一听他这话,暗叫不好,马上看了眼雁留声。只见她脸上平静,正往窗外望去,似乎并未听见。    梁宣瞪了治平一眼,闭了嘴没有说话。那酒保拿了菜单,一会儿便上菜来。大家喝酒说话。  这卖艺的兄妹便开始自叙生平,原来那少年复姓贺兰,与妹妹是从西域而来,往中原漂泊。四处卖艺为生。  梁宣见他并不报名字,显然是不肯深交,当下自己也只说是与治平往南方探亲,敷衍而过。心中想:“这少年分明是有意隐瞒,瞧他卖艺时的手段,多半是有功夫在身,且功夫还不低。”    大家说了一回话,雁留声却只是光看不吃。只是喝酒。梁宣和那贺兰将这些默默看在眼里,并未多言,两人谈笑风生。那女郎旁边坐着,两眼瞪得圆圆的,对梁宣三人很好奇,只是中原话不熟,颇不爱说话。    治平拐了拐梁宣胳膊,小声道:“你若是生气雁子有意隐瞒自己的女儿身,也不用如此吧?何必只点一些她不爱吃的,没的饿了肚子就不好了……”  梁宣却装作没有听见似的,脸上含笑与贺兰对答,桌下却伸过一只手来按住治平。这也是他和治平之间的“暗号”之一,意思是叫他不要妄动。中有可疑之处。  治平觉得奇怪,左右看了看雁留声和梁宣,更加摸不着头脑。    眼见这雁留声一杯酒接着一杯酒地喝,脸上却并不见红,宛若常人。贺兰笑道:“这位姑娘,虽是女儿家,酒量却是海量,真是令我辈汗颜哪!”  雁留声笑道:“哪里哪里,兄台过奖了。”    治平奇道:“雁子,我记得你是三杯倒啊,怎的今日这么海量?”    雁留声一听此言,脸色微变,樱唇启开,还未说话,梁宣先接口道:“不错。留声妹妹,你可知今日这酒,着实能醉人。想不到你竟千杯不醉……”  雁留声定定瞧着梁宣,梁宣也定定瞧着她。二人目光交换,彼此脸上都还堆着笑意。雁留声忽然笑道:“梁大哥你们不知,往日我都是有意隐瞒。今日这酒是好酒,我便什么都不顾了。”    梁宣点头笑道:“只怕你隐瞒的事情还有很多。”  “梁大哥此话怎讲?”    梁宣摇摇头,喝了一口酒,并没有说话。治平左右看看他俩,更加不懂,叫道:“你们两个今日怎的打起哑谜来了?”    此时,酒保忽然端了一盆清水来,走到那贺兰少年身边。道:“客官,您要的清水来了。”  治平奇道:“兄台你要清水作何?”  贺兰笑道:“我用它下面。”    “下面?”    贺兰点头道:“不错。我们回疆的牛肉面,各位只怕没有吃过吧?”    只见他从酒保手中端过那盆清水,站起身来,想要放在桌子中央,忽然间双手一滑,那盆清水当的掉在桌上,倾倒翻转,水哗啦流出,竟然全都冲着雁留声的脸去了!  治平惊叫了一声,梁宣却早拉着他跳了出去。    雁留声一声娇呼,那水已经溅了她满脸。她立在那里,掩面怒道:“你这人,怎的如此莽撞?”  贺兰冷笑道:“不敢。奉送清水一盆,为兄台洗脸了。”    “我用得着你帮忙?你这分明是有意刁难?”  贺兰转身望着梁宣笑道:“梁兄,你看看洗得干不干净,若是不满意,你再洗一遍。”    梁宣笑道:“留声妹妹,将你的手拿开,让为兄看看,干不干净?你怎的老是用手挡着脸是何意思?”    雁留声捂着脸,声音忽然变得凶狠冷戾:“你什么时候瞧出来的?”  梁宣淡淡道:“不久。”    “你们……你……你的声音……”治平指着雁留声,吃惊不已。  梁宣“呸”了一声,大声说道:“平哥,这人可不是七弟!你看他的脸便是!”几步上前,手中却持了一根筷子,将那人的手一挑;“雁留声”迎面也是一拳对脸而来,梁宣微微侧过面,躲了开去,左手成掌将她的出拳挡开来,右手中的筷子便穿过她的掌缝往她的眼中插下去!    雁留声两手指一紧,竟然用手指紧紧夹住了梁宣的筷子,然后手掌翻开来,将筷子抛了出去,此时“她”的面目已然昭然若揭!    治平见了那人的面目,顿时惊叫道:“你是谁?”    只见对面的“雁留声”,脸上竟然如同泼了泥浆一般,灰白粘稠,更有些黏着之物不断从“她”的脸上、鼻上、额头不断流淌下来,他的真面目随之慢慢显现。他狞笑着,冷冷站在床边。    很快梁宣就辨认出了此人,顿时心中热血上涌,脑海中千愁万绪都涌将上来。他指着那人,大声道:“千面郎君!原来是你么?”    那“雁留声”正是千面郎君假扮的,他号称“千面郎君”,正是擅长易容之术,能男能女,能老能少,一人可以易容成千万张不同模样的人脸,真可谓是“千面”。    千面郎君笑道:“小贼,多年不见,可曾想奴家呀?”声音又变作娇媚无比,但是软糯之中透着一股狡诈,令人作呕。  梁宣冷笑道:“那是自然,当日恩情,梁宣没齿难忘,正想着何时逢到郎君你,好好报答呢!”    治平道:“原来他就是千面郎君,不是曾在多年前虐待你的那人么?”    梁宣不答,恨恨望着千面郎君。想到多年前,他与闻琴漂泊逃难,流浪之中落入此人之手,当时便是被他的易容与迷香所害!  他还记得千面郎君每日叫自己走路,将脚板走得流脓出血,脓破掉之后再长,晚上他还要强行自己泡热水洗脚,真是以折磨自己为能事!    千面郎君忽然又恶狠狠地问:“我自觉易容之术无双,你是如何认出来的?”声音又从千娇百媚的女郎变成了苍老的男声。此刻酒楼之上,所有酒客见生事变,眼前这人忽男忽女,都吓得走的走、散的散,只有几个胆子大的,躲到角落里偷偷看。    梁宣冷冷地道:“你易容之术确实厉害,第一眼见的时候,我也信了你便是雁留声。可是你却只知道模仿他的面容与声音,至于他的习惯、说话声口却并没有完全清楚。你张口便叫我什么‘梁大哥’,却不知真的雁留声惯常叫我‘梁兄’;我叫你‘留声妹妹’,你也表现如常,因为你并不清楚,我平素都是喊雁留声‘七弟’的。”    治平了然,原来梁宣方才的称呼都是有道理的;他早就发现了这“雁留声”有些可疑,因此在暗中试探!他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大声道:“对了!阿宣你点菜之时,全都是些雁子平素不爱吃的东西,也是为了试探?”    梁宣点了点头,笑道:“只可惜你声音太大,被他听了去,他反倒一口都不敢吃了。”  治平笑道:“可惜他却算错了一招。”  “不错。”梁宣道。“那便是酒。我们都没有说,雁留声平素很少喝酒。酒量也并不很大。可是他一杯接一杯,简直若无物。”    “兄台你不知,若是易容之人,最忌讳的便是吞咽。”那复姓贺兰的少年出口道,“尤其是男扮女或女扮男。因为男子吞咽之时,会有喉结滚动。这位易容高手,我想应该深知此事,但是却不加遮掩。只怕这易容也只是权宜之计。”  原来他方才也早就看出此人可疑,至于“清水下面”云云,那也是为了揭穿这易容高手的最后一招罢了。    梁宣拱手道:“泰山梁宣,多谢兄台方才出手相助!好一个‘清水下面’,叫这恶贼现了形,这面可吃得太好!”  贺兰也拱手道:“客气。在下贺兰明月,昆仑派。这是我的师妹,冬格尔。”经此一役,他与梁宣这才自报真正家门。  梁宣道:“明月如心,其质高洁。兄台取名不俗。”    他与贺兰明月你一言我一语,如在对话一般,竟是丝毫不把千面郎君放在眼中。那千面郎君怎能不气?只是他一心要拖延时间,以争取另一边雁留声能答应那机要之事,不得不强自忍耐。他忽然狂笑数声,道:“好一个贺兰明月!莫非便是左昆仑那位年纪轻轻的少年贺兰掌门么?还真是年少英才。”    贺兰明月微微一凛,点头道:“郎君谬赞,掌门一位,可有可无,年少英才,更是愧不敢当。”  那叫冬格尔的女郎这时候却终于出口道:“掌门师兄你莫要谦虚,我们昆仑一派唯你马首是瞻,咱们可不能在魔教妖人面前短了自己!”声音甚是不服。    千面郎君又狂笑数声,道:“多年来,昆仑派已分裂为左右两派,右昆仑势力最强,可惜早已投靠血昆仑,甘心当其犬马,还不是与我们一样?至于你们左昆仑,势单力薄,人丁凋零,连掌门人居然也要挑一个少年小子来当,可真是要笑掉大牙。”    冬格尔一听此言,不禁大怒,“呸”了一声,道:“那右昆仑行为不端,早已不是昆仑一脉,只有我们左`派才是正宗!他们血昆仑恶贯满盈,也休要将帽子扣到我们头上来!”    千面郎君冷笑摇头,道:“随你怎么说。左昆仑在这江湖上,终究不过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冬格尔怒叱一声,突然从身后拔出银枪来,举剑便要刺,贺兰明月喊了一声“不可!”,但是冬格尔哪里顾得了?她一枪`刺出,当真是又快又稳,凌厉异常;这一招“月出昆仑”,出招便是不凡,梁宣在旁看了,也是暗自敬服。心中想道:“久闻昆仑派分裂已久,但毕竟是九大门派之一,出招精妙。”    那千面郎君见到枪法势头凌厉,忙闪身躲避,冬格尔手持银枪,连刺三十余招,但凌厉有余,渐渐到了后程便有些定力不足;千面郎君只是躲避,而不还手。两人从这座位上斗到桌上,又从桌上忽而飞起,沿着这一方小小空间上上下下,你追我赶,但冬格尔就是奈何千面郎君不得。    拆到七十余招,贺兰明月见双方相持不下,出口喊道:“师妹快退!你不是他对手!”他对梁宣急道:“梁兄!此人在拖延时间,恐其有诈!你那兄弟在何处?当心遇险!”    梁宣一听之下,这才恍然,他竟然将真的雁留声忘了!当即大声道:“千面郎君!真的雁留声在何处?你们到底有何阴谋?”说着飞身而起,向着千面郎君一掌袭去!    千面郎君在空中,飞起一腿踢翻了冬格尔的银枪,马上全力抵挡梁宣,只听他冷笑道:“你先过的了老夫这一关,再去谈见他也不迟!”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他袍袖翻飞,忽然在空中震了震,梁宣只见一道粉色的烟雾从空中弥散看来,鼻中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    粉舞弥漫,但是眼前已然模糊,下面贺兰明月却脸色微变,他掩住口鼻,冷声喝道:“大家屏息!这是毒香!”    梁宣一听,大为凛然,原来他首当其冲,那香气已入自己鼻中大半,当即运起真气来抵抗,但是转头一看,那千面郎君已然不见了踪影!    梁宣落下地来,与贺兰明月对望一眼,彼此一齐说道:“追!”    三人从酒楼急下,转眼看去时,千面郎君已经到了对面的屋顶之上,兀自狂笑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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