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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梁宣扑倒在雁留声身上,后背被斯侬撕咬之时,直觉全身上下从心脏开始传来钻心的剧痛,这种痛苦当真是超过了以往任何一种经历,仿佛血管中流动的血液被什么东西点燃,霎时间燃烧遍全身。梁宣紧紧闭上双眼,咬紧牙关,以为自己要命丧斯侬之口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机,空中忽然传来数声劲响,只听嗖嗖嗖几下,从远处平白飞来许多枝羽箭样的暗器,射向斯侬兽群,转瞬之间,斯侬们纷纷惊声悲鸣,先前还黑得透亮的圆圆眼珠,忽而就恢复了淡灰色的样子,和善而惊恐,连连后退。斯侬兽群顿时大乱,四散后撤。  这几只箭似乎有什么魔力,令这激怒狂暴的猛兽见之便忘记了所有的戾气。    梁宣低低喘出一口气,从雁留声身上翻身倒了过去,雁留声大叫“梁兄!”,起身去查看,此时远处的芥子也已经赶到,只见梁宣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如纸,牙关瑟瑟发抖,喉咙中咕噜作响,非常痛苦的样子。雁留声吓了一跳,连忙将他扶起来,两人查看他的后背。  但见梁宣后背之上,肩胛处正有一处伤口,被斯侬咬破,血肉外翻,淡红色的血液汩汩洇出。伤口的边缘整整齐齐排列着斯侬锋利牙齿留下的齿印,如同钉子穿成的小孔。    芥子一见了那伤口,便脸色大变,惊道:“啊,此……此乃斯侬神圣所伤!大为凶险也!”  雁留声听了,抬头问她道:“便怎样?斯侬咬伤,很不好医治么?”  “我辈雪族中人,不惧雪灵兰之毒,亦不为百毒所害,所忌惮者,唯斯侬之噬咬伤耳。其齿中之液,尝可致命。”芥子语声颤抖地道。    雁留声一听,脸色刷的便白了。拍了拍梁宣:“梁兄!梁兄!”声音已经渐渐有了哭声。梁宣竟然还悠悠醒转,勉强睁开眼来,看了看她,口中低声道:“阿声你可受伤……”  雁留声眼眶一红:“我没事,你、你现下觉得如何?”  梁宣嘴角咧出一丝苦笑,道:“我仿佛……仿佛中了尸毒一般,怕是不中用……”  “闭嘴!不许胡说!”雁留声大声道,这一句喊出来,怀中梁宣又没了动静;芥子伸手一摸他颈项,呀的叫出来:梁宣竟然没有了脉搏!这转眼功夫,怎么就没了气息?    “梁、梁公子他……他……”芥子支支吾吾,脸色惨白,双腿一软便瘫倒在旁边。雁留声不说话,一摸梁宣的气息果然是一丝也无,双眼直勾勾盯着地上,眼圈通红,却一滴眼泪都没有落。她视线瞥到地上的碧水剑,揽着怀中的梁宣,忽然一手拿起碧水剑来,倒转剑刃便要向自己颈项间抹过去……    芥子正制止不及,说时迟那时快,半空中忽然又有一枝羽箭凌空而来,嗖地打在那碧水剑的剑刃上,雁留声脸上溅起了几滴水花,空中飘散出一股熟悉的清香之气。那碧水剑被打落在地。  她转头看去,只见远处从冰原尽头,轻飘飘飞来一人,周身黑衣黑帽,一股肃杀之气。那人手持长弓,背箭袋,冷冷落在三人身后。口中道:“些许小事,便欲速死耶?”声音清凉细弱,竟然是个女子。  雁留声和芥子对望一眼,已经知道方才便是此人救了他们。这女子也不等她们回答,快步走上前来,俯身到梁宣颈项间一摸,又翻开他的眼皮来。秀眉微蹙,从衣中取出一粒白色的小药丸来,就填入梁宣的口中。又在他的后背一拍,梁宣喉头一滚咽了下去。    雁留声喜道:“他没死?”  女子看了看她,淡淡地道:“只是被斯侬咬了一口,还不至于便死去。”话刚说完,梁宣服下那药丸果然颈项一直,微微吐出一口气,一丝鲜血从口角流出。    雁留声大喜,连忙为他擦干净血,先是松了一口气,又心中有些惊奇:“这女子说的居然是中土的官白话?难道她竟不是雪岛之人么?”  她心中狐疑,但并未说出,拱了拱手道:“多谢这位姐姐救命之恩,我们三人无以为报。”芥子也跟着行礼:“不知姐姐是何族人氏?”说着上下观察了她的衣服,面有异色。    女子冷冷瞧了她一眼,似乎看出了她眼中那股异样。说道:“何须多言?随我来,不者此子则死矣!”转眼又变成了文言。    雁留声和芥子对望一眼,没有说话。于是那女子袖手在前领路,她们两个则架着受伤昏迷的梁宣,随在后面。先前那些成群结队的斯侬,此刻竟散的踪影全无。雁留声摸了摸脸上被溅上的水花,从地上拾起散落的羽箭。方才那女子正是用这箭吓退了斯侬兽群。  只见那箭的箭头并不锋利,还有一些钝,显然不欲伤害斯侬,只是在箭的尖端刻了一个凹槽,里面盛着一方小冰块,冰块中冻着的是一朵紫色雪灵兰花。此刻冰块已经溶解,雪灵兰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原来正是雪灵兰的花朵改变了斯侬的性情,让它们瞬间丢失了暴戾之气,纷纷后撤。    只是这女子到底是何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雪峰之巅附近,又为何有这等专门用来对付斯侬的武器?看样子若是能想出这种办法,她应当是在此生活了很久才对。而且,她还会说雪族人几乎不会的中土话。    雁留声心中满是疑问。    ※※※※※    神秘女子领着雁留声和芥子一路斜向上,此时天上又开始飘落起淡淡的雪花,夹杂冰粒微雨,泥沙俱下;脚下的坚冰一时之间变得又冷又滑。雁留声和芥子架着昏迷不醒的梁宣,因为他身材高大又结实,两个女子尚且架得颇为吃力。脚底难免打滑。  但是那女子在前领路,脚步却是轻快异常,如履平地,跃转腾挪熟练之极,显然已经适应了这雪峰之巅的环境。她有意放慢了行路速度,但雁留声和芥子仍旧跟不上。女子忽然掉转头来,走到二人身前,道:“你们让开。”  “啊?”芥子愣了一下,不明白她说的什么话。  雁留声却听懂了,示意芥子将梁宣放下。那女子蹲下身来,将梁宣的两肩膀一捉一提,轻轻松松就搭在自己后背之上。站起身,背着梁宣自行向前去了。整个动作没有丝毫吃力。雁留声看得心中暗暗吃惊。    女子走了一会儿,回头对二人又道:“你们两个到前面去。”这下她们谁也没有说话,乖乖向前。总觉得这女子浑身上下有一种说不出的冷冽威严。    眼前出现了两座高大的山崖,从雪峰之上凸出向外,直面寒冷的北海。山崖犹如两道大门,其上挂满了皑皑的白雪和冰凌。冰凌之中,参差生长着些雪灵兰。凄楚的细叶在冷风中瑟瑟发抖。雁留声和芥子在前领路,女子指挥她们向那两道山崖行去。  只见两崖之间,是一道纵深的缺口。下部极窄,走进去,风雪顿时小了很多,都被山崖所挡,行走其间竟是颇为温暖。她们缓缓进入,发现这缺口两侧的崖壁、地上,高高低低全都生着雪灵兰。在最深处,有一道小门,门口搭了一座草棚。棚中拴着的却是一只斯侬。    芥子一见了那斯侬便被吓得躲到了雁留声后面。雁留声道:“莫怕,非先前所见之斯侬。乃是雪族人所养。”芥子听了,这才敢探出头来张望。忽然惊奇地道:“咦,此非我雪凉之斯侬乎?”  雁留声道:“你说这是雪凉氏豢养的?”  芥子点点头,走近去看,更加确信。    身后那神秘女子冷声道:“不要多话。敲门进。”  雁留声点点头,走上前去,到门前轻敲了三下。木门很快便开了,迎面扑来温暖之意。但是开门之人却叫雁留声大吃一惊。“阿凉?你怎的会在此?”  那开门的少年正是阿凉,他见了雁留声也是吃惊不小。“雁姐姐,你怎的突然来到这种地方?”  “你不是跟了北冥来这山顶了么?”  阿凉让开来,让雁留声进去:“是啊。北冥老爷就在这里面呢,他受了伤,我们是被这户人家救了。”    雁留声心中一动,还未说话,身后芥子已经抢先进来,急道:“吾父王伤之如何?”她刚问出这话,便低呼一声,走入门内。“父王!”  雁留声跟着进入,只见房间之内,空间狭小,不到几丈方圆;陈设也极其简单。床上躺着一人,已经被白布包扎,绷带满身,右臂竟已经没了,正是两日不见的北冥老儿。他仍旧在重伤昏迷之中。    “我们在兽王洞外发现他的。”女子低声告诉雁留声。雁留声心中一沉,不忍再看,转头去观察这房中布置。    墙上挂着两只箭袋,一溜摆开排列得整整齐齐的自制羽箭,皆是雁留声先前见到的那女子所用的形制样式。桌上搁着简单的锅碗瓢盆,窗边一盆雪灵兰草,墙角一炉热火,地上一具石盆。  一个男子,长发垂肩,只松松绾了个发髻,看得出是中原样式。正低着头在那石盆里洗着带血的绷带。他见了雁留声等进入,也不抬头,也不说话,仿佛这房中从未有他人似的。    此时阿凉正好看见了那女子身上的梁宣,惊叫道:“啊呀,这不是梁少爷吗?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那女子将梁宣放下来,雁留声和阿凉接住了,架着他躺倒在床上。旁边的芥子已经围在北冥之旁,哭成了泪人。女子道:“阿爹,我回来了。”  男子依旧洗着,低声嗯了一声:“又带回了生人?”  “是。他被斯侬咬伤,但并不严重。只咬了一口。”  “服过药了?”  “服了。”    男子站起来,走到床边,他的额前脸面也被垂下的头发所掩盖,看不分明。他将梁宣放平,看了看他面色,此时身旁的芥子已经哭得眼睛肿成个桃。男子不耐烦地看她一眼,道:“汝何泣之甚悲耶?此老儿未必便死。”他同芥子说话,又用成了文言。  芥子泣道:“老丈不知,此老人,吾之亲父也。不意竟成如此。吾父之手臂……手臂……”  “汝父已失手臂。性命尚且危在旦夕。无需多虑其他。彼出入於斯侬王之口,能苟活,已属万幸。”男子一边说,一边将梁宣的身子翻过来,雁留声伸手帮忙,但男子并不欲求她帮助。自行翻身,查看梁宣肩膀上的伤口。    他看了几眼,便道:“剪刀。”  女儿便将剪刀送来,雁留声接过,递给那男子。那男子也不看她,接了剪刀,便呲啦一声剪开梁宣的上衣,将伤口暴露出来。又把剪刀交给雁留声。口中道:“水。”  女儿将石盆端过来,男子伸手沾水,将梁宣伤口处清洗擦拭了一番,道:“酒。”  于是又拿过来一只小葫芦。这是中原人非常熟悉的装酒的器皿,但在雪衣岛,雁留声还是头一次见。她越来越怀疑这一家父女的身份了。    那男子将酒从葫芦中倒出,涂抹于掌心,拍打在梁宣伤口之上。梁宣猛烈颤了颤,口中哼着,雁留声看了当下又放心了几分:梁兄已能感觉到疼了,便是在大好了。    这男子有条不紊,看起来对治疗这种伤已经是轻车熟路。他将伤口消毒完毕之后,又道:“花。”  女儿将石盆端回去,走到小厨旁边,蹲下身从抽屉里取出了另一小盆,端过来。雁留声一看,那盆中仍旧盛着水,只是却飘了满满的雪灵兰。令她惊讶的是这雪灵兰花,不是紫色的,竟然是白色的!    在逍遥侯到来之前,白色雪灵兰极为珍稀,只在这雪峰之巅的兽王洞中才有,其余地方分布的都是紫色的;这男子从何处得来这么多的白色雪灵兰?    白色的雪灵兰朵朵漂浮在水盆之中,金黄的花心还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花瓣边缘浮动着蓝色荧光,好似一层淡淡的粉末。男子将花朵取出,置入口中咀嚼,片刻后拿出,敷在梁宣伤口上。男子甚是细心,那花被咀嚼之后,还能保持七朵花瓣的形状,整整齐齐绕着梁宣的伤口排成一圈。  他一手整理着伤口,另一手取花瓣。雁留声见他忙不过来,便默默地将花瓣拿出递给他。他女儿在旁边看了,并不插手。芥子早已不哭了,和阿凉一同在旁边愣愣地看着。这男子几乎不用他们再帮什么忙了。    男子不经意间转头,低眉瞥了一眼递上来的雪灵兰。——这是最后一朵。他的目光终于抬起来,开始有些认真地打量雁留声。窗边的灯火这才照亮了他的面庞。  只见他垂发覆盖的面容之上,一张脸却是坑坑洼洼凹凸不平,右半边脸更是凹下了一大块,似乎是被什么东西咬掉又重新长起来,但难以愈合。总之甚是可怖。  这雪岛上生活的雪族人全都具有天生的美貌,看惯了俊美之人的雁留声,陡然见到这样一张脸孔,更加觉得有些不适应。    但那男子却眼神一震,他见到雁留声的眼睛,明显呆了片刻。灰蒙蒙的眼珠中,几度闪烁。蹙眉问道:“你也是从岛外而来?”  雁留声点点头。他应当是看到了自己的瞳色,并不是雪族人的灰色。所以认了出来。但是她看到的他的眼睛,依旧同雪族人一样是灰色。如此说来,他还是雪族人。    雁留声道:“我是从雾的另一头来,我们都是。”她指了指身后的阿凉,身前的梁宣。“我们是中土人士。”    男子沉默了片刻,嘴角忽然绽出一丝嘲讽的苦笑。从这笑容上可以看出,他面容被毁之前,也是一位英俊挺拔的人。他将最后一朵雪灵兰敷在梁宣的伤口上。喃喃道:“中原?想不到这两日来了两个人,都说是中原。我还以为,中原这个地方,根本就不曾存在过。”他眼睛望着那烛火,忽然指着梁宣道:“你说这少年也是中土人?可他明明属于雪族。你们究竟是何关系?”  雁留声叹道:“此中之事,一言难尽。阁下一直久居于此么?”    男子沉默。并不回答。他女儿将水盆又缓缓端了回去。    雁留声道:“阁下并不知,如今雪岛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男子闻言转头瞧着她。于是雁留声便将逍遥侯带他们一同出海,登岛,被雪族人奉为神明,视为雪伦明王之后的事情简要叙述了一下。男子听后,默然良久,忽然笑道:“雪伦明王,雪伦明王。都是雪族人的往事罢了。可是……”他停顿了一下,苦笑:“……可是这同我们,已没什么关系。”    阿凉奇道:“怎么跟你们没关系哩?你们不是雪族人么?如今我们家老爷是雪伦明王,降下恩典,雪凉族人都慢慢过上了好日子,你们何必要躲在这种鬼地方?”  男子望着他,冷嘲道:“雪族人?我们……”他摇头:“我们也并不是雪族人。”  “不是雪族人,咦?那你们就住在这里啊,难道你们也跟我们一样是中原过来的么?哦,是了,你们说的话同我们一样哩,不是叽里咕噜文绉绉听不懂的。”阿凉恍然大悟。雁留声拍拍他的手背,示意他不要多说。    那男子面色一黯,还没说话,他女儿已经怒道:“我们是什么人同你又有何干系?若是话太多,这里不欢迎你们。受伤的人留下,没事的人出去。”说着走到门边打开门。  雁留声、芥子和阿凉都颇觉尴尬。那男子咳嗽一声道:“阿夜,何必如此?他们也并不知情罢了。你放他们出去,再遇到外面那些斯侬怎么办?如今可还未入夜。”  叫“阿夜”的女儿哼了一声,将门砰的一声关上,抱臂坐下:“不想出去就不要多话!”    雁留声站起来,向这父女二人行礼,恭声道:“对不起。我们家这位小兄弟年幼,天真不知世事,还请大伯和这位妹妹不要介怀。我们无意打探二位的家事隐私。二位救命之恩,我们没齿难忘,日后定当报答。”  那男子笑了一声,摆手道:“什么家事隐私?我们说的同样的话,想必你也早已怀疑了。便告诉你又如何?我们父女二人……”他看了一眼身旁的女儿,“我们是雪岛的千古罪人,昔年私通‘雾外之人’的雪族圣女之后。自圣女产下孽种,雪族人将孽种驱赶至雪峰之巅,后人世世代代,看守雪神绝顶,保卫兽王宫。传到这一代,只剩了我们父女二人。在下霜朝丘,这是小女幻夜。”    雁留声心中虽然已经料到几分,却也颇为惊讶。原来他们之所以会说中原的官话,是因为当年林朝宗将此方言传授给了私通的圣女。因此代代相传至今,后人皆会说中原之语了。当下再度行礼。道:“如此说来,也算是故人。当年泰山掌门林朝宗,乃一代英杰。二位既然是林前辈与圣女之后,那便与我等缘分更深。我家这位哥哥……”她指着面前的梁宣道,“便是林前辈生前领导的泰山派之人。他手中的龙吟剑,是昔年林前辈所用的兵器。”她明知林朝宗回到中原之后凶相毕露的事实,但因为眼前的二人是林氏之后,自然也不好在他的后人面前说父辈的不好。因此只夸耀林朝宗是“一代英杰”,至于他回到中原后做的那些事,自然是不会对他们说的。    霜朝丘苦笑道:“缘分之说,又从何来?我们是触犯了雪神的罪人,污染了雪神高贵的血脉,被罚至此地居住,已经过去数百年。先代之事,渺远难追。已经无从追究了。所余者,唯有这一身不干净的血统,以及世代难以洗脱的骂名。还有这一口改不掉的‘雾外之言’。雾外之人当年犯下的事,倒要让我们圣女来承担,被驱逐至此穷塞极寒之地,生下我们的祖先;圣女阴郁而终。这些,都拜那人所赐。对他,我们也并没什么其他的念想。”    雁留声沉默不语。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好。又问道:“那么你们怎么会有白色的雪灵兰,以及会治疗斯侬噬咬之伤呢?”    旁边一直不说话的幻夜,此时答道:“这个你不用问我爹爹了。我们世代居住在这里,此地处处是斯侬。它们晚上是高贵美丽的神兽,可你先前也见到它们白天是什么嘴脸。只有雪灵兰的花开能让它们做出这种改变。可是雪灵兰只有在明月之夜才绽放,而我们却不能时时都让四周是夜晚。如此便时时都处在斯侬的威胁之下。雪族人不怕什么其他的毒,唯有斯侬的咬伤对雪族人来说却是致命的。一旦被咬,除非用雪灵兰的花朵,且必须是白色的才有奇效,否则必死无疑。这种白色的雪灵兰便是圣兰。山下的雪族人为何每次拜雪大典,都要冒死上山寻圣兰,为的就是这个。”  “可是雪岛的圣兰,如今只在兽王洞中才有。那是一棵万年的古兰。因此生机不断。为了生存,我们家每一代人都要冒死进洞去夺圣兰,虽然它离了母株,只能活几十年。但这几十年,却是我们的活命年。然而为此,我们每一代的先人,几乎最后都是死于取圣兰之事,命丧斯侬王之口。”    “每一代?”阿凉闻言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这世上还有这样的一家人?    幻夜点头。她看着自己的爹爹,黯然道:“我爹爹和娘亲便是因为夺圣兰,双双入到那兽王洞中,结果我母亲命丧斯侬之口,父亲被斯侬咬伤,侥幸逃了出来。可是他的面容……”讲到这里,她掩面而泣,再也说不出话来。    雁留声不语。转头望着窗边沉默的霜朝丘。他的脸孔隐在烛火的背面,阴影之下。垂发遮盖了那容颜。雁留声知道,那本来也是一个十分好看的人。只是后来,却都被那传说中美丽圣洁的灵兽给毁了。  她指着窗边那花盆中的雪灵兰道:“你们说的圣兰,便是这一盆么?”    幻夜道:“是的。等会儿天黑了,月亮照上来,它便会开花。这位受伤的老伯拼死入那兽王洞,便就是为了它,和一段圣骨。”她说的自然便是北冥。“你们三人上山来,是不是便是为了寻这老伯?”  芥子点点头。雁留声却低头不语,看了一眼床上的梁宣。此刻她只求他赶快醒来,可是等到他醒来后,见到北冥这个模样,他一定会代他去兽王洞的。她自然明白。因为她的梁兄,此行前来,便是为了代人受险的。    只不过,他来迟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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