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纸灯散发着明亮而温暖的光,照着地牢中的前路。 这里是扬州东海总坛的牢狱,它的位置处在地底宫殿的下方很深的所在。雁留声、元地书和被人抬着的梁宣,跟着领路的章算才,一路在地牢中缓缓前行。两侧牢房中散发出浓重的臭味,粪尿和腐烂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这些牢房犹如一个个被挖开的洞窟,里面塞一颗花生米一样的灯笼,可怜的点着微弱的黄光。处在其中,已不知白天还是黑夜。 时节已经到了盛夏。但是这地牢之中,依旧可以感受到一股阴寒之意。雁留声抱着镣铐,脚上的铁环随着她的脚步发出响声。身边经过一间间洞窟样的牢房,时常有犯人听到响动,从躺着的地上抬起那头来,有的则挤在栏杆边,伸手向外够:“饿,饿啊……”像这样的叫着,叫人听了,浑身直发麻。 雁留声环顾上下左右,这四周的环境如此熟悉,让她想到了自己在东海蓬莱时,被逍遥侯囚禁在死牢之中的数月。也是在这样阴寒的地底深处。窗外经常可以看见东海如同蓝色魔夜的海底之景。她那时被逍遥侯下毒,眼睛渐渐看不见了。但是刚开始还没有失明的时候,她经常坐在干草堆上,倚着冰冷湿滑的墙壁闲看那窗外的游鱼,来来往往,犹如一个个幽灵般的海底刺客。 那时候要是没有梁宣,她当真以为,自己要葬身在这无人可及的地牢中了。 不想没有过几个月,她竟然又到了这样的地方。幸而只是做短暂停留。 玉露留她在此,不过是为了泄心头之恨而已。玉露好胜心强,但刚愎自用,心胸狭隘,绝不可能成什么大事。她也不想和她再置什么气了。 前方隐隐又传来狱中犯人的呼喊声:“来了!来了!……啊,来了,他们来了!” 雁留声没有在意,继续往前走,经过这间牢房时,这犯人的嘶喊声已经十分响亮。空气中有一股浓重的鲜血的腥味。他们转头向里看时,只见靠墙有一个巨大的长形石缸,一个蓬头垢面的长发男子,半身都泡在石缸之中。那缸中就盛满了殷红的血。 从哪儿弄得这么多的血?他们的脚步慢了下来。 那男子浑身上下都是血,疯狂喊着“来了!来了!”,一边喊,一边用手臂猛烈地敲打侧面的墙。墙上挂着一盏灯,灯被震得一摇一晃。灯光明灭闪烁之间,那男子身上的皮肤犹如干裂的地皮,点点都是大小不一的深色斑点,脸上也都是,甚是可怖。 看上去像是被什么尖锐之物撕咬的疤痕。 他仿佛已经看不见,听到有人靠近,猛然向后倒退,双手掩面,鲜血抹上了他的脸,将面容完全遮盖。“别……别过来!你们这些畜生!别过来!”他绝望的大喊。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 这人的年纪倒也并不大。声音听上去却有些熟悉,虽然已经严重变形。 前方领路的章算才仿佛猜到他们会对此人感兴趣,识相地停下了脚步。雁留声和元地书都站在那里,停了一刻。但觉那犯人的惨状实在是难以言喻。他浸泡在血缸中的身体转了一圈儿,游动了一会儿,渐渐平静下来。 转身的时候,雁留声看到他背上的伤口。一个个密密麻麻,或长,或点状,有的早已结痂,有的则已经被他蹭破、重新流出血。 牢房中臭不可闻。血缸还散发着微微的热气。 此时,后方走来一名狱卒。“劳驾让一让。”他绕过众人,手中提着的却是一个木桶。雁留声蹙眉掩住口,难以置信那桶中装的竟是满满的热腾腾的鲜血。 狱卒打开这犯人的牢房,走到石缸前。背对着众人的囚犯此时听到狱卒过来,猛然转身,在缸中爬着过来,狱卒提桶将新鲜的热血倒入缸中,那犯人就贪婪地伸出头,任由血液从他的头发流下,遍及全身,最终汇入缸中。血液从他的前额灌下去,沿着鼻梁、眼眶流了满脸,他喃喃道:“好暖,好暖……” 章算才停了一会儿,这时候便示意雁留声继续前行。雁留声点点头,紧紧抱着怀中的小白不让它乱跑——再看下去,她就几乎要吐出来了。他们终于从那犯人旁走过,听到身后那犯人口中哼哼着,忽然唱起了几句诗: “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在这样一个惨绝的场合,这样一个暗淡无望的时刻,尤其在这样一个惨之又惨的无名囚犯口中,忽然吟出这样两句高雅的诗;它的内容与这周围的环境真是全无相关。听来颇觉古怪兼凄惨。 雁留声心想:这人一定是玉露的重犯。但他看来又不像是犯人。因为犯人何必要泡到热血之中?这样新鲜的血,也是很贵重的。 这样想着,前方章算才便将他们领到了目的地。 一间并不起眼的小牢房。并不是最后一个。一样的洞窟样的所在,里面干草丛中,背靠背坐着两个人,都在打坐。牢房中灯光太过黯淡,看不清他们的样貌。 章算才指了指这里面,狱卒便走上前,将那牢房打开。雁留声一语不发,迈步就走了进去。向后迎着那些抬梁宣的人。元地书也跟着进去。章算才道:“宫主在此将就一晚,明日相信就已经在船上了。” 雁留声点点头。看着他们将梁宣放下。低声蹙眉道:“这里面怎么还有人?” 章算才微微一笑:“宫主细看看便知。” 雁留声不解,正要再问时,身后已经有一个声音出口道:“是……是宫主回来了么?”声音很熟悉。雁留声一愣,转过身,只见那两人,同时面对着自己和元地书。正是许久不见的云中雁和东林道人。 数月之前,云中雁和东林道人被逍遥侯留在东海蓬莱阁,看守。但现在却在这样的地方遇见了他们。雁留声上下打量了一眼两人,只见两人均是身着破衣烂衫的囚服,脏乱不堪,蓬头垢面,身上伤痕累累,脸上青一块紫一块,显然经过了刑讯拷打。 她已经猜出发生了什么。 云中雁见了雁留声,便要下跪行礼。他本来是半坐着在地上打坐的,如今要下跪却颇为不易。雁留声连忙将他搀扶起:“不必多礼。想不到在此竟遇见了你们。”语气中比往常多了不少温和。 章算才见雁留声已经见到了这二人,便告辞出去,将牢狱又关上了。云中雁愤然道:“怎么,你们竟叫宫主她老人家住这种地方么?她怎么能跟我们这种属下住在一处?”瞪视章算才。 章算才淡淡笑道:“此是宫主自愿之事。”看着属下人将牢房重新上了锁。说罢望着雁留声,道:“宫主,今夜可能有好梦?” 雁留声也转头望着他不语。元地书冷笑道:“好梦?这种地方还能做什么梦?” 章算才不答,依然和雁留声对视着。二人目光似乎有什么交流。章算才伸出指头来,在那铁链条上轻轻弹击了三下。小白这下来了好奇,忽然从雁留声肩头跃出,直接跳到那链条上攀着,向外探出脑袋盯着章算才。吱吱叫了两声。 章算才嘴角浮出一个淡淡的勾,用手指刮了刮它头顶上的绒毛。小白浑身上下打了个哆嗦。章算才微微笑着,又抬头望了一眼雁留声,领属下人走了。 “小白,过来!”雁留声将小东西唤回。目送他们远去。此时云中雁忽然叹道:“宫主!想不到连宫主您都被关了进来,玉露此人当真是太过嚣张!目无王法!”说完重重咳嗽数声,一拳打在地上。 雁留声将他从地上拽起来。“你小心些。看你这样子,受的伤可不算轻。” “嘿嘿,玉露这娘们还留了一手;还不敢将我云老儿就弄死。她还巴望着从我这里打听到门主的什么信儿!”云中雁擦了一下嘴角咳出的鲜血,慷慨道。刚说完,就一眼看见旁边躺着的人。奇道:“咦!这怎么是梁宣?他怎的成了这副模样?还有这位老人家,瞧着眼生得很。” 元地书客客气气地道:“不敢。在下泰山元地书。” “泰山派的人?”云中雁向后退了退。 “呵呵,魔教和正道的人关在一个监狱里,也是颇为古怪得紧啊。”元地书嘲讽地道。 “你们两位,省省嘴皮子吧?”雁留声插口道。将梁宣的胸前衣服摊开,露出胸口的伤疤。云中雁惊道:“这、这是怎么回事?梁宣这小子怎么受了如此重伤?……” 雁留声从怀中取出帕子来,丢给他。“您还是先擦擦您嘴上的血吧?自己受了那么重的伤,还关心人家?” “梁宣与我有半个师徒之谊,我不得不问问。”云中雁煞有介事。自己用袖子草草擦了擦嘴上的血,将手帕递还给雁留声。“属下不敢冒犯宫主。” 他看着雁留声将随身带着的保存好的雪灵兰花瓣从瓶中取出,一一敷在梁宣伤口。她用的很节约,那些花瓣只敷在较大的伤口。如今花瓣已经将要用尽,她不得不省着些了。旁边的小白一直待在梁宣身旁,蓝眼睛滴溜溜随着她手上的动作转。 云中雁问道:“宫主和门主去了哪里?果真找到了那雪衣岛么?” 雁留声点点头。叹道:“逍遥侯如今人还在那里。我们是……我们是提前回来了。”她不想再重复回忆从雪衣岛逃离时那些惨痛的画面。因此只是简略交代。 云中雁呆呆地道:“看来还真的有这么个地方!” 一直不语的东林道人发问道:“说的是李愤大侠和林朝宗去过的那个地方么?” “哪还有别的地方?”云中雁反问。 东林道人默然。他的先祖当年曾涉及此事,与李愤和他的游记颇有渊源。 雁留声一边给梁宣敷药,一边问那云中雁道:“你将知道的都告诉了玉露多少?” “属下怎么会告诉她?”云中雁又激动起来。咳嗽数声。东林道人为他捶了捶背。云中雁叹道:“门主临走之时嘱咐属下看管好蓬莱阁。属下绝对不敢辜负门主的期望。” “真的没有?”雁留声半信半疑。 “宫主若不信,只想想玉露何以至今还未有任何动作。她还想在宫主身上打听出什么来呢。” 雁留声叹道:“看你这样子,受伤着实不轻。竟没吐露一个字。难为你的忠心了。等哪天门主回来,我便向他禀明此事,有你的好处。” 云中雁道:“属下不过尽一人之职责罢了。谈不上忠心不忠心。更无意升迁。只是不知门主到底何时能回?如今门中被玉露搞得乌烟瘴气,已经大不如前了。” 雁留声默然。她也不知道逍遥侯到底何时归来。或者他究竟还会不会归来?他已经找到了自己真正的族人和故土,还会眷念这中原么? 旁边的元地书点头道:“你方才说到逍遥门大不如前,这点我们这一路行来确有体会。我们从江浙来,沿途竟没有见一个逍遥门人。且在长江上,遇到那尸鬼营中的人马,逍遥门竟对其畏惧如鼠。昔年叱咤江湖的蛮横凶残,当真是再也见不到了。” 云中雁道:“尸鬼营崛起太快。听闻其人众有特异的本领,近似野兽而非人。不知虚实。但是我圣门经营多年,原本也未必能比他弱。是玉露自己自作孽,将一门的大好局势拱手让人。” “怎么说?”雁留声问道。 “尸鬼营这数月在江北、山东、冀州、黄河以西发展甚是迅猛,吞并了原本属于逍遥门的江北大片领土。而这个当口儿,玉露在忙着做什么?”云中雁冷笑起来。“先是自封起了‘逍遥夫人’,这可不是笑掉大牙么?她不过是门主无聊时解闷的玩物,何以能当得起‘夫人’?……这还不止,她又趁势而起,入主逍遥门,迁到扬州,将我和东林老儿都弄了来,变着法盘问我们两个门主怎么去的那雪衣岛。我们两个怎么会知道?自然是没有门路。” 雁留声道:“不错。看来连鼎鼎大名的东鲁王,也没有帮她想出什么办法来。” 云中雁哂笑道:“东鲁王?那也是个自封的主!这是玉露大老远又从泰山派……”他讲到这里,看了一眼元地书,笑道:“不瞒元大侠,真个的便是您那泰山派!从那里请来天字门的门主敖天,因为她觉得此人武功高,又久入门中未得重用,因此会是个得力的帮手。” 元地书淡淡地道:“敖天已经入逍遥门许久。与我泰山再无瓜葛。我泰山没有这等厚颜无耻之人。” 云中雁听了不爽,瞪眼道:“怎么,入我门中就厚颜无耻啦?你……” “哎呀,说重点,别打嘴仗!如今您二位吵的什么?”雁留声插口道。 元地书冷笑一声:“谁会和这种鼠辈一般见识?” “云某人虽然是鼠辈,如今有幸,也能跟堂堂泰山地字门的门主在同一间牢房呢。”云中雁毫不示弱的回敬来一句。 “你们两个,有完没完?”雁留声双眉一竖,面罩一层寒霜。将梁宣的衣服掩好,抱着胳膊坐在那里瞪视二人。小白见状,哇哇大叫数声,也学着雁留声的动作抱起两只前爪,半坐在那里鼓着腮帮静止。那正在斗嘴的两人果然都不再说话。 雁留声将手一指云中雁:“你说你的!” “是!”云中雁一个哆嗦,连忙低头唯唯:“那玉露这还不肯算完。她又去跟远在西域的血昆仑谈判,将押在那里的金风给赎了回来。听闻花费了黄金万两,无数珍宝。门中只怕是损失惨重。” “你说她将金风给弄回来了?”雁留声诧然。 “是啊。那金风之前在昆仑会谈之中,与雁云清一同被抓。后来关在血昆仑的天牢之中,听说那里有万年不化之寒冰,浸透人半身,还有吸血蝙蝠,日夜前来吸噬撕咬人肉,吸噬人血。惨不可言。这金风被千里迢迢换回来,基本上也等同于是废人了。——我猜玉露一定以为金风是她的师兄,或许还能助她一臂之力。可没想到金风受折磨太多,已经完全丧失了神智。如今日夜都被关在地牢之中,宫主您听听,到现在有时还能听见他在那头惨叫呢!” 雁留声和元地书对望一眼。元地书点头道:“便是那个泡在血缸中的人了。”二人心中一沉。雁留声这才明白,为何她方才听到那奇怪犯人的声音时会觉得有些熟悉,又为何他会唱那一句“金风玉露一相逢”,因为他就是金风啊! 只是因为受得折磨太过惨绝,因此已经完全无法辨认其本来面目了。 但玉露竟能将金风从血昆仑换回来,此事绝不简单。她知道摩罗尊者是一个非常看重势利的人。不给他一定的好处,他绝不肯放弃手边这样一个还有用的弃子。云中雁说玉露花费了“黄金万两、无数珍宝”,但是这两样在摩罗尊者的瑶圃之中并不稀奇。想必玉露还是用了什么其他的办法,能让摩罗尊者允可。 她想到当初在昆仑瑶圃,黄英提出这等灭绝人性的法子来,当时元地书也在场。不知他如今作何感想?但见他现在脸上表情默然,也许他也觉得师妹当时的决定,果然是太过严苛了吧? 她又想到父亲雁云清。当日若不是她心中残存一点父女之情,设计将他引入深谷之中。后来被不知什么高人救走,如今父亲也在那天牢中了。受尽酷刑折磨。……她完全不敢再想下去了。 “这就是玉露自己作的一手好棋!可怜她忙活半天,没有一件事是对的。还让远在黄河的尸鬼营趁势兴起。” 雁留声笑道:“她确实是自作聪明。不过她要不是这样蠢,那梁兄可就小命不保了。如今他受了伤,我还要带他去江南洞庭治病。” “梁宣伤的可要紧?”云中雁忙问道。 雁留声苦笑:“你看他这人事不省的样子,还要不要紧?” “可是玉露怎的会如此听你的话?” 雁留声便草草将自己如何应对玉露的事对他说了一遍。云中雁这才知道他们也中了那归元散。原来他和东林老道也都身中归元散之毒。不敢运功发力疗伤。 “听闻洞庭神农山庄医术天下高绝,一定能治好宫主和元大侠及梁宣这小子所中的毒。明日宫主便要动身远行,属下在此祝宫主一路平安,得到洞庭无虞了。”云中雁拱手道。 “神农山庄地方大得很。到时候多两个中毒的人,医女也不会嫌麻烦。”雁留声打趣道。 云中雁听了这话,和身旁的东林对望一眼。彼此皆是颇为惊讶。“您是说,要带我们一并去神农山庄看病?” 雁留声点点头。 “可是玉露她可是只答应了带你们,我二人如今都在这牢狱中,出不去哇!”云中雁举着那手中的镣铐,又踢了一脚东林脚上戴的,哭笑不得。 雁留声冷笑道:“玉露这蠢女人,有谁还怕了她?有我在,你们不用管她准不准。我说了带你们走,别人谁也留不住。”她站起身来,跳了跳,那脚上手上的镣铐楞楞直响。她轻笑道:“这玩意好没意思。我戴也戴烦了。” 说完,她一脸鬼笑,看着元地书、云中雁和东林,从腰上忽然抽出腰带来。云、元、东林三人看了,脸上一红,都以为她说得那“玩意戴烦了”,竟是要解腰带,当下大囧;元地书怒道:“臭丫头!没羞臊了么?” “宫主,属下该死,万万不敢冒犯宫主芳仪!”云中雁跪在地上,额头直冒汗。 东林道人早将一双眼都捂上,捂得死死的,一言不发,眉头蹙起。 小白却从她肩头蹦下来,落在梁宣所躺的床上。趴在梁宣的胸前,歪头笑嘻嘻看着女主人。露出尖锐的小牙齿,毛茸茸的白色尾巴晃来晃去。 众人只听咔嚓一声响,睁开眼时,但见眼前一道碧光闪过,雁留声手中持着的竟然是一把又细又长的宝剑,剑身碧光闪闪。她方才已经将手上的镣铐斩断,分开两臂,便举剑向脚上的铁链砍下去,那脚铐也应声断了。 “碧水剑!”三人异口同声地叹道。 雁留声又提起宝剑,将三人手脚上的镣铐一并砍断。动作干干净净。 她转过身,指着那牢狱上的铁索条道:“其实这劳什子也不是什么难事。就是如今我们还不能硬闯出去。一者是身上中了归元散,无法运功,还得按照和玉露的约定行事;二者咱们已经和人家定下了时辰,此时斩断,人家不好下台。” 元地书奇道:“什么约定?和谁?什么时辰?” 雁留声道:“若我料得不错。今夜三更,便会有人前来领咱们出去了。” “三更,你怎的如此确定?那人是谁?” 雁留声微笑不语,将碧水剑收回,坐下来摸了摸梁宣的额头。小白重新钻回她怀中。“今夜慢慢等着吧。”她淡淡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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