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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公交的时候,我遇到了言铬。  他问我:“明天,我去接你。我们一起去给程叔叔过生日吧。”  明天就是周六,我内心拖拖掩掩,就是想逃避这件事。其实一起生活了十几年的妈妈是绝对记得爸爸的生日的。我还记得小时候,爸爸生日前,妈妈总是骑着家里那辆叮当作响的二八大跨自行车,带着我穿过好几天街,只为了买一块生日蛋糕,而且最后这块小小的蛋糕总会落到我的肚子里,因为爸爸不喜欢吃甜食。  但是那块小小的蛋糕是妈妈对爸爸爱的体现,爸爸总是摸着我的头,温和的笑着将蛋糕推到我面前,然后嘱咐妈妈多吃菜,顺便牵起妈妈的手,在手背上落下一吻。  小时候我不知道这些事情代表什么,只知道妈妈害羞,脸红彤彤的,笑骂,孩子旁边呢!  小时候不懂事,嚷嚷着爸爸亲,我也要。所以爸爸一手牵着妈妈的手,一手牵起我的手。  现在我长大了,知道这种表达爱意情感的事情是家庭温馨。如果现在爸爸还是牵起妈妈的手,我一定还是装作没有看到,吃我的小蛋糕。  但是十几年过去了,叮当响的自行车换成了突突响的汽车,跨越好几条街的蛋糕店可以预定送货,蛋糕越来越大,感情却越来越淡。我好多年没有看到爸爸再牵起妈妈的手,说着甜蜜的话,也没有看到妈妈为了爸爸穿越人潮只为了一份礼物,一个心意。我也不用假装没看到他们甜蜜的互动,我需要假装他们眼里还有彼此。    妈妈晚上下班回来很晚了,我特地等她卸完妆洗好脸才走进她的房间。  我叫她:“妈……”  妈妈回过头,卸完妆的眼睛有点无神,疲惫不堪,“怎么了?没有生活费了?”  我妈总是有一种破坏气氛的本能,本来我酝酿好的低沉的情绪,叫这一句话给打回原形。  “明天爸爸生日。”  “哦,我知道呀。”妈妈一边往脸上啪啪啪的拍爽肤水,一边回答我,“想去就去吧,老头子也不能过个生日没亲生女儿陪着。”  面对妈妈的态度,我无语凝噎……她自然不会去,或许这么多年过后,那个礼物变成了我。    第二天一大早,言铬就发来信息,说是已经到我们家楼下了。我虽然前一天晚上有心事,但是丝毫没有影响到我早晨的睡眠,等我看到信息的时候,已经过去快一个小时了。  看到信息,我吓了一跳,急忙跑下楼。  刚出楼门,就看到站在一旁的言铬。他依然一棵松似的站着,只是站的久了,全身有些僵硬。  我是很抱歉的,可是这样的情绪到了嘴边,我没法表达出来,“你等了很久了?”  “没多久。”他笑笑,动起来跺了跺脚,“本来应该看看阿姨,就……”  他突然遁了音,我也不追问。  到了酒店还有些早,我爸爸(我还是习惯这样称呼他。)还没到。辛阿姨在包房里等着,看到我们进来,热情的走过来。  “糖糖,快来先坐下!”她引着我入坐,分寸之间,扶着我的胳膊又不挨着肌肤。“你爸爸见到你肯定会很开心的!”  我勉强的露出微笑。这已经是尽我最大的努力了。  “你爸爸公司还有事,耽误会儿时间。马上就来。”辛阿姨还是笑着,一派温和。  我想说以前爸爸和妈妈吵架的样子,妈妈并不凶蛮,但结婚之后,家里生意越做越大,他们的矛盾也就越多。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但他们意见相左,合起来就变成顶顶大的大事。闹到离婚。  小时候我觉得妈妈聪明漂亮,爸爸认真负责。他们两个真是天造地设……现在我才发现,他们两人都太强势,婚姻需要互补。  在我发愣的时候,房门打开了。  “糖糖。”开门进来一个中年男人,微微隆起啤酒底肚,精神还算矍铄,他看到我的瞬间露出的释然的微笑,“爸爸很开心。”  我有很久没有见过爸爸了,从他和辛阿姨再婚,我打心里逃避他们。  我不知道我是接受不了爸爸最爱的居然不是妈妈这个事实,还是爸爸娶了新人忘了旧人还带给我一个哥哥这种荒唐的事。  “糖糖,多吃菜。”辛阿姨拿起公筷给我夹来菜。  其实我挺喜欢辛阿姨的,我是说以前。真在看在我妈的份上,我也不可能再喜欢她。她是我印象中江南小镇的温婉女子,娇小可人,温柔似水。  “好。”我拨了拨面前的排骨,我最喜欢吃排骨,菜一上来,爸爸就从服务生手里接过放到我面前。  一顿饭,四颗心。  言铬本来就不爱说话,现在更是沉默,一直吃着面前的菜。我是喜欢讲话的,可是我不想说。辛阿姨一直微笑着叫我多吃,爸爸眼里看的都是我,饭后把他带来的千层蛋糕放到我面前。  “糖糖最爱吃的蛋糕。”爸爸没有再牵起妈妈的手,蛋糕还是我的。    我疲惫不堪的坐上公交车,爸爸坚持要送我,但是拗不过坚持不要他送的我。  “你其实不必送我。”我看向一旁的言铬,公交车上人并不多,他和我隔了条过道。  他摇摇头,“你怪我妈怪我么?”  “怪你,不也表示怪我。”我直视他,“怪谁都没用。难道怪他们之间没有感情?”  他可能想伸手摸摸我头顶,但距离太远,只是抬起手又放下。  又到了一站,我在关门的一刻冲下车,言铬没想到我突如其来的举动,着急从窗子探出头叫我。  我冲他摇摇手,“你回去吧,再见。”    站牌上写着裕丰水城站,早下了两站。裕丰水城?那不是慕蠡家?我径直往前走,还有两公里的路要走。  我初中升高中的那年,父亲公司里一位下属邻居的孩子刚刚考了中考状元。  那个中考状元不巧正是言铬,下属的邻居不巧正是辛阿姨。  无巧不成书……    初三那年寒假,爸爸专门登门辛家请言铬来辅导我学习。言铬是一个做事负责的人,每天下午5点雷打不动的到我们家,7点离开。辛阿姨有时候回来接她,他忙的时候我也会跑去他们家,然后爸爸来接我回家。  我知道我这么想有点内心阴暗,但是我知道他们是在这段时间培养出感情的。是我一手促成爸爸和辛阿姨的。  我顺利考上重点高中的时候,我们两家还一起出去吃了饭。  高中开学没多久,爸爸跟妈妈提出离婚。高一快要结束的时候,爸爸和辛阿姨再婚。  ………………  周一的升国旗仪式上言铬又作为优秀学生代表发言了,激励高三学生。  梁新好奇的跟我小声说:“你哥,能介绍我认识么?”  “……”  “以前没听说你有个哥啊?高一不还说是独生女么?”  该来的还是会来,好奇心严重的梁新绝对会打破砂锅问到底的。  所以我告诉了她,并警戒她保密。我相信在我严肃的神情下,梁新明白我的态度。    最近我发现了一件事情,只要我提前出门十分钟,就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和慕蠡坐上同一辆车,7点20发车的那趟。  每天早上我都向上车口张望,看到期待的身影上车以后再转过头装作不知,等待偶遇。我觉得我可能是病了……  每天早上我在公车上等他,每天下午我在公车上目送他。  “你和林森是怎么认识的?”坐在回家的车上,我问他。  慕蠡撇撇嘴,言简意赅,“发小。”  “那你是因为他才转来这个学校么?”  “他算是决定因素之一。”  “他说你原来特别贼,干了坏事都推到他身上。”我想起那天林森对我滔滔不绝讲的那些事。  谁知道慕蠡斜睨我,“他说的话你敢信?他从小学就学会哄骗门口的漂亮女孩了。”  哦?我呵呵笑。  “那你们是发小,看来你也差不多。物以类聚嘛。”  “你知道我第一次见你是在哪里么?”  “教室咯。”我不明所以。  “错了。”他笑着摇摇头,指了指斜前方,“就这公车上。”  我并不记得啊,我皱起眉头。  “你睡着了啊!”他说。  “……我……”我捂脸  “你还流口水了。”他接着补充。  我羞得立马捂住自己的嘴,感觉已经垂涎三尺了。  慕蠡话锋一转,“骗你的!”  我想打人……    我回了家,趴在书桌前,跟数学公式作斗争,跟唯物主义唯心主义作斗争,一本一本的练习册做过去,跟历史时间线作斗争,跟ABCD作斗争,跟之乎者也作斗争……  终于……期中考试我重新夺回前五的宝座!  慕蠡从第一掉到第二,但是丝毫不影响他的人格魅力。每天门口都围着不同的女生,他的桌洞里也总是有一封又一封的粉色信封。  时间过得太快,故事讲的太慢……故事开了头,丝丝脉络也隐隐作现,我知道我这种感觉叫做嫉妒,我知道,我可能真的像他们口中说的那样,我喜欢慕蠡。但这种感觉我不确定,可能是冲上头的好感,好感不是喜欢……  所以,我这样告诫自己,我不喜欢他。才能忍住少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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